我被困在火災裏的時候。
頂流老公正在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和我的關係。
“對方是我比較瘋狂的私生,本人沒戀愛也沒隱婚。”
我流產虛弱的時候,他的粉絲組隊衝進病房裏拔我的管。
等他再次來電的時候,接電話的卻是他這輩子都不想聽見的聲音。
“前夫哥,你想見證我們造寶寶的時刻嗎?”
......
淩晨一點,我被車南赫鑽進被窩時卷起的冷氣驚醒。
一個略帶酒精味的吻覆在了我的額頭上。
“把你吵醒啦?下次我再輕一點。”
車南赫眼裏帶著笑,伸手攬我進懷裏。
“寶寶今天有沒有好好聽媽媽的話呢?”
他輕手撫著我的孕肚,自言自語地喃喃。
我溺笑了一聲,“寶寶才三個月,聽不懂你的話。”
是啊,三個月,我隻見了車南赫兩次。
頂流男愛豆的日程比總統還要繁忙。
每天轉場跑通告之餘還要應付數不勝數的觥籌交錯。
“今天去見了個導演,男一號應該就是......”
話還沒說完,他的鼻腔處就傳來了微微鼾聲。
我伸手觸了觸車南赫眼下的烏青。
他一定很累吧。
即使這樣他還是抽出時間來看我了。
我應該知足。
淩晨六點,我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睡眼朦朧中我看見車南赫起身。
我沒有理會,隻是翻了個身繼續睡。
三十秒後,門被輕輕帶上。
枕邊恢複了往日的空蕩。
這是我和車南赫心照不宣的默契。
也可以說,同樣的畫麵出現了太多次。
我已經習慣了。
我們原本是住在一起的。
但自從坐上頂流之位後,車南赫的謹慎逐漸神經質。
他在城郊買了兩套鄰門的高級公寓。
即使小區門衛森嚴,如履如臨的他還是堅持著淩晨之後進我的門,天亮前必須走的原則。
一旦被狗仔拍到他的地下情人。
他和資本的對賭協議就會崩塌,背上巨額賠償。
被萬人追捧的頂流之路,他會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隻不過我沒想到,這條路上的絆腳石是我罷了。
和往日一樣。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車南赫每天都會讓月子中心按時送營養餐過來。
牛奶杯旁放著一張紙。
“子瑜,四點來接你,上午手機全程由助理保管,別發錯話哦~”
我努了努嘴,把紙條扯碎扔進垃圾桶。
閱後即焚,這是車南赫教我的。
七年的戀愛,至今還隻是我一個人的秘密。
難得今天車南赫主動推掉了工作。
吃完早餐我就對著鏡子臨摹起來,精心打扮了三個小時。
車身外下著大雪,天窗氳起了一層霧氣。
因為是聖誕節,街上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
我搖開車窗想接一片雪花。
身後傳來車南赫不耐煩地怒斥。
意識到語氣過重的他又小聲給我道歉。
“對不起,路上人太多了,很容易被認出來的。”
我當然知道他的顧慮。
平常一起下樓散個步他都要喬裝打扮倆小時。
出現在繁華地段,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車子駛過擁堵路段,車南赫加快了車速。
稀稀落落的雪花迎著車燈,一拂即逝。
影廳擠滿了人,都是來看《臻愛智上》的。
這部電影,每年聖誕都要重映,像是情侶間的小考驗。
去年陪在你身邊的人今年還在嗎?
檢票口處醒目的宣傳語讓車南赫緊了緊握著我的手。
我扯扯額前的羊角帽,抬頭望向他。
他也垂眸回應,口罩遮住了他揚起的嘴角。
在濃厚的聖誕氛圍之下,車南赫的打扮屬實有點滑稽。
一襲黑色廓形毛呢外套拖地,格格不入的滑雪護目鏡半掛在毛線帽簷上。
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他。
哢嚓一聲,離別的pose擺好。
相機快門響起的瞬間,他飛速甩開我的手。
無數次,這是車南赫下意識的反應。
他利落地轉身蓋上衛衣帽,右手提了提口罩,光速消失在人海中。
我被檢票人群推著往前走,漸行漸遠。
錯愕與茫然早在一次次的委棄中被消磨殆盡了。
看到催淚處,女孩們都幸福地依偎進了男友的懷裏。
我木然地看向身旁的空位,和往年一樣堆滿了我的圍巾和帽子。
散場,30個未接和2條消息。
【臨時有個劇本要看,今晚不回家了。】
【生日快樂,/子瑜/】
車南赫的房子很大很空,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件家具。
樓對麵的巨型摩天輪折光,亦高亦低,光怪陸離。
不開燈,夜晚便宛若海洋。
已是深夜,無心撣落在地麵上的煙灰喧囂了這份冷清。
自下而上襲來的酸麻感提醒我已經靜靜地蹲坐在窗前兩個小時了。
起身時不小心撞倒了酒瓶,七零八落,和心碎的聲音很像。
清晨,門鎖處傳來的沙沙聲將我擾醒。
三次密碼之後那人才進屋,不像是車南赫的腳步聲。
我捏著車南赫的金唱片獎杯,貓著腰在二樓樓梯口慎慎地偷看。
我一驚,樓下是一位纖弱嬌小的女人。
車南赫緊隨其後,慌亂關上了門。
那女人語氣中有責備,“昨晚你推了和陳導的飯局就為了陪這個女人?”
“這新聞能壓下來吧?趙姐。”
原來是車南赫的經紀人。
他不緊不慢地摘下鴨舌帽和口罩,把手機推回對麵。
“估計懸,這攝影手法一看就是出自對家的專業狗仔之手。”
趙姐蹙了一下眉,拍了拍車南赫的肩膀。
“準備好公關吧,我先去公司了。”
臨走時,她在門口停頓。
“你對照片裏那個女人是認真的?”
——
車南赫攤攤手,語氣輕浮,“怎麼可能呢?玩玩而已。”
得到想要的答案,趙姐心滿意足地離開。
車南赫瞥見陽台地麵上的煙頭和酒瓶,飛奔上樓。
我將他鎖在了門外,自己疲軟地滑坐在了門背後。
僅一門之隔,我感受到了車南赫的自責。
卻又體會出了那敲門聲中的不耐煩。
子瑜你聽我解釋......
子瑜你開開門好不好......
子瑜不是你想的那樣......
七年,能親口聽到車南赫口中明哲保身的無奈,我既難過又開心。
門晃動了十分鐘之後,我聽見車南赫接了個電話。
他沉默,隻回了一句【馬上就到】。
這句話的殺傷力我體驗過太多次。
我生病住院的時候、第一次孕檢的時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的時候、水管漏水的時候......
他隻需要輕描淡寫的一句馬上就到,就能即刻從我身邊抽離。
泰然自若地掠奪走我所有小心維護的夢。
半秒後,我的手機屏幕亮起。
車南赫:新聞發布會我得馬上去。
公事公辦的字句,冷冷地浮現在眼前。
我拖著疲倦的身子回了自己家。
餐桌上依舊是擺放整齊的月子餐。
電視裏的男人笑著,嫻熟地對著公眾道歉。
平日裏溫柔的聲音今日儼然變成了一把尖刃。
“對不起大家,我無意占用公共資源,新聞中的女人是多年潛伏在我身邊的私生,本人目前沒戀愛,也沒隱婚,請大家多關注作品。”
胃裏忽然泛起一陣惡心,頃刻之間,盤子和湯水灑落一地。
我在一地狼藉中貪婪地禍害著杯子、花瓶、酒瓶和香薰。
一股濃煙噎停了我的尖叫和眼淚,回頭已是火光四溢。
香薰蠟燭點燃了酒精繼而蔓延到了窗簾。
烈火阻隔在了我與廚房間,我無法取水自救。
濃煙入喉,消防破門之時我重重墜地。
眼球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了牆上與車南赫的合照上。
我是在護士與醫生的爭吵聲中醒過來的。
醫生:“她的家屬還是沒聯係上嗎?”
護士:“聯係了但趕過來需要時間。”
護士:“孕婦取胎必須要有人簽字,您不能亂來。”
醫生:“胎死腹中如果不及時手術,造成的後果誰來擔?”
迷糊中我伸手扯了扯醫生的白大褂,有氣無力地告訴他這手術我做,簽字我自己來。
這孩子還未出生就已經經曆了這麼多磨難。
沒了也好,就當福報,下一次找個好人家。
隻是我沒想到眼淚滑進耳道裏是這麼的酸澀,叫人難過。
我不知道手術過了多久,我被推回病房的時候車南赫已經到了。
隔著帽子和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落寞。
隻是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卻被他攔了下來。
“子瑜,別動力氣了,好好休息。”
車南赫像做賊一樣把我的手塞到被子下麵輕輕握了起來。
他左右張望,隨即又帶著哭腔小聲地安慰我。
“知道你沒事,我才放下心來。”
車南赫哽咽了。
“子瑜,全都是我的錯,你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再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寶寶。”
“求求你別不理我......”
一提到寶寶,車南赫的聲音就微微顫抖起來。
他想伸手觸一觸我的小腹,我側身避開了他。
曾經會對流浪小動物潸然淚人的車南赫。
如今一條活生生的生命結束了,從他口中竟是如此漠然地飄過。
病房裏陷入無盡的沉默。
護士例行查房,她盯著車南赫問道:“你就是那個......”
熟悉的痛感襲來,車南赫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甩開我的手,壓低帽簷快步離開。
護士一臉懵逼:“這是啥意思?我問問他是不是你家屬,這個單子要簽字。”
我無奈地搖搖頭。
七年裏,第1978次被拋下。
車南赫走後沒多久,病房裏來了一群小女生。
看著像初高中生,有的還穿了校服。
大概有五六個人,進了病房就一直在左顧右盼,竊竊私語。
她們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
領頭的女孩口氣特別衝,“我們代替南赫哥哥的所有粉絲來懲罰你!”
一位看著年紀更小的女孩站了出來。
她怯怯地自告奮勇:“我還沒滿14歲,我來做吧。”
意識到這群小孩並不是開玩笑,我瞬間毛骨悚然。
我按護士鈴的手被她們惡狠狠地打掉。
“你給我乖乖的!不準反抗!私生不得好死!!!”
我越掙紮她們就按得越狠,叮鈴桄榔的響聲落了一地。
針管處開始回流血,好痛。
恐懼模糊了我的雙眼,那位小女孩發著抖一步一步靠近儀器。
一切都像開了慢動作一樣。
不安、憎懼和怨恨閃回著車南赫幾分鐘前頭也不回的決絕。
周圍這些猙獰的麵孔消耗著我最後的腎上腺素。
眼前的一切都在消散,消散。
......
一個飛踹從天而降,女孩們都被嚇得鬆開了正在掌摑我的手。
眼前的男人狠狠抓住小女孩正在做壞事的手,將她提了起來。
似是而非的記憶湧來,他不是車南赫,卻讓我感到熟悉和安心。
這個溫潤卻盛怒的男聲好像存在在我的記憶裏,在昏過去之前我拚命提取。
“誰敢傷害她一根頭發,我要你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