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從我記事以來，媽媽就對我有著極強的控製欲。

她不允許我和任何男生講話，每天必須按時回家，並且每天必須喝牛奶。

她甚至會偷偷查看我的隱私日記，對我的一切行動都進行了嚴格的監控。

盡管如此，我從沒有得到過她的表揚或關心，她總是在挑剔我的行為，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媽媽告訴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她擔心我被男生欺騙，擔心我學習分心，擔心我長不高。

她認為隻有按照她的標準去做，我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但是，我從來沒有感受到她的愛，隻感受到了束縛和壓抑。

直到我跳樓的那一天，媽媽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1

其實我知道，在媽媽眼中我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孩。

她經常責備我，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讓她滿意。

「你真是丟了你爸和我的臉，你為什麼就不能像你姐姐一樣優秀？」

「連個雞蛋都不會剝，你還能幹什麼？」

「考試考不到第一，你還有什麼用？」

她的話，就像針一樣紮在我心上。

每天早晨，她會強迫我喝一杯牛奶。

我不愛喝牛奶，從小就不愛。

可媽媽卻像是沒聽見我反胃的聲音一般，依舊把牛奶遞到我麵前。

「喝掉它，對你身體好。」

我強忍著惡心，把牛奶喝下去。

每次喝完，我都會衝到衛生間裏扣嗓子眼，把牛奶吐出來。

為此，媽媽罵過我很多次。

「你怎麼這麼浪費？牛奶很貴你知道嗎？」

「喝牛奶這麼難為你嗎？」

她不再讓我自己喝牛奶，而是開始盯著我喝。

「喝，喝光它。」

我看著她手中的牛奶，眼裏含著淚。

喝牛奶，成了我最痛苦的事。

有時候牛奶喝的太急，還沒等我跑到衛生間，就已經吐了出來。

媽媽看著地上的奶漬，眉頭緊皺。

「你真是沒用，連喝個牛奶都能吐出來，真讓我惡心。」

我努力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在學校裏，她禁止我和任何一個男生交談。

她說這樣會耽誤我學習。

因為我的‘不爭氣’，我沒有朋友，沒人願意和我玩。

「顧如錦，你媽媽又給你送東西了。」

坐在我前麵的王燕轉過頭，指了指教室門口的袋子。

我打開袋子，裏麵是一堆牛奶和餅幹。

「你媽對你真好，天天給你送這麼多好吃的。」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媽媽從不讓我吃零食，她說那些是垃圾食品，吃了對身體不好。

她會挑一些她認為好吃，有營養的東西塞給我，根本不問我想不想吃。

王燕看了看我，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如錦，昨天你媽媽來學校了。」

我拿著袋子的手一僵，抬頭看她。

「她來幹什麼？」

王燕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聽老師說，好像是舉報有男生騷擾你。」

我的手狠狠攥著袋子，指尖有些發白。

「顧如錦，外麵有人找。」

我起身走到教室門口，看到謝帆站在門外。

他比我高一級，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也是全校女生暗戀的對象。

我有些緊張的抓緊衣角。

「有事嗎？」

謝帆的臉色不太好，眉頭微皺。

「顧如錦，你以後離我遠點。」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隻覺得心裏一陣委屈。

我和謝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兩年前，在他家搬到別的地方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直到一個月前，他轉到了我們學校。

再次重逢，我們之間的話不多，但每次路過他身邊，我都會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但我知道我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可今天，他第一次對我這麼凶。

不用想我也知道，一定是媽媽又去對他說了什麼。

王燕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別難過，你媽也是為了你好，她隻是不希望你和男生接觸。」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解釋。

2

晚上回到家，媽媽依舊坐在客廳等我。

「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我低著頭換鞋，猶豫了很久，才開口。

「媽，今天學校裏有人說我找人去警告謝帆，讓他離我遠點，這件事是你做的嗎？」

媽媽沉默了一會，才開口。

「是。」

我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看著我，眼裏帶著不悅。

「我說過，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我不希望你和任何男生有過多的接觸，這樣會影響你的學習。」

我看著她，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媽，我是個人，不是個機器，我也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

「我不想失去謝帆這個朋友。」

啪的一聲，媽媽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你說的什麼胡話？他是男生，你是女生，你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有純粹的友誼？」

「現在這個社會，都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年紀還小，很容易被騙的。」

我看著她滿臉的嘲諷，心裏有些難受。

「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她看著我，無奈的歎了口氣。

「好了，快吃飯吧，吃完飯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呢。」

我知道，這場對話又是不歡而散。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給謝帆發了條微信。

「睡了嗎？」

沒過一會，他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沒有，怎麼了？」

我想了想，打字道：「我媽今天又去學校了。」

「嗯，我知道。」

我看著屏幕上的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媽和你說了什麼？」

過了好半天，謝帆的消息才回了過來。

「沒什麼，讓我好好學習。」

我鬆了口氣，關上手機，準備睡覺。

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

2

第二天上學，我剛進教室，周圍的女生就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她就是顧如錦啊？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就是，也不知道謝帆怎麼會看上她。」

「聽說她還找人去警告謝帆，讓他離她遠點，真是有夠裝的。」

「人家媽媽可是當眾說過，讓她離謝帆遠點的。」

我聽著她們的議論，隻覺得渾身冰冷。

王燕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安慰我。

「如錦，別理她們，她們就是嫉妒你。」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天的時間，我都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度過。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我背上書包快速離開學校。

剛出校門，我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謝帆。

他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修長。

「顧如錦，我們談談。」

我猶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後走到學校旁邊的小巷子裏。

「顧如錦，我們以後保持距離吧。」

我看著他冷漠的臉，心裏有些難受。

「謝帆，我......」

「你別誤會，我不是討厭你。」

他歎了口氣，眼神中帶著無奈。

「我隻是不希望因為我再影響到你的學習，你是個好學生，要好好學習。」

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謝帆，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頭，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永遠都是你的朋友。」

3

為了反抗媽媽，我在第二次月考的時候交了白卷。

我知道這樣做一定會引發媽媽的暴怒，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看著隻寫了名字的試卷，媽媽勃然大怒。

她先是狠狠給了我一巴掌，然後開始在房間裏瘋狂地砸東西。

「李欣，你怎麼就這麼不要臉，怎麼這麼沒出息，我和你爸爸離婚，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就這麼報答我？」

盡管被打了一巴掌，但我並沒有屈服。

相反，我心裏還有種莫名的快感。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反抗媽媽，第一次讓她知道我對她的不滿。

「你到底想怎麼樣，是要氣死我嗎？」

媽媽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不停地朝我怒吼著。

我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媽媽見我不說話，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從那以後，媽媽對我的態度更加極端了。

她開始24小時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上課時，她會站在教室外麵一直盯著我。

晚上睡覺時，她也不給我關門，就直接盯著我睡覺。

為此，我還特意找了奶奶，希望她能說服媽媽不要這樣做。

可奶奶卻說，「欣欣啊，你媽媽也是關心你啊，你怎麼能這麼不理解她呢？」

關心？

我苦笑一聲，奶奶根本不了解情況，怎麼會知道媽媽對我有多過分。

奶奶見我表情不對，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媽媽就坐在旁邊，一直盯著我看。

我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去看她。

媽媽似乎見我不願理她，便沒有再出聲。

我以為她已經放棄了，誰知她卻趁我熟睡之際，偷看了我的日記。

日記裏記錄了我對謝帆的暗戀。

我一直都對他心生好感，但從來都隻說謝帆是我的朋友。

因為我害怕媽媽知道這件事後，會對那個男生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可我萬萬沒想到，媽媽還是發現了我的日記。

她拿著日記本，在班級裏當著所有人的麵朗讀了起來。

「親愛的帆，你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陰暗的世界，我無時無刻不在喜歡你......」

媽媽念一句，就會嘲笑我幾句。

「李欣，你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就你這樣，還喜歡別人？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

台下的同學紛紛投來了鄙夷的目光，他們竊竊私語，對我指指點點。

我感到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媽媽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老師及時製止。

「李欣媽媽，你這是幹什麼，快停下來！」

媽媽見老師發話，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李欣，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她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教室。

4

傍晚時分，我正在教室裏寫作業。

媽媽突然闖了進來，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將我拖到了講台上。

她指著我，對全班同學說道，「你們都給我聽著，以後誰要是敢接近這個賤人，就是跟我過不去！」

同學們都被媽媽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紛紛退避三舍。

我試圖掙脫媽媽的束縛，可她拽著我的頭發，用力將我按在牆上。

「李欣，你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我現在就讓全校的人都知道，你是個變態，心理有問題！」

媽媽的話像一根根刺，深深地紮進了我的心裏。

我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媽見我無言以對，便繼續她的表演。

她拉著老師的手，哭著求他不要讓任何男生接近我。

「我家欣欣從小就喜歡和男生勾搭在一起，她心理有問題啊，老師，你可千萬要幫幫她！」

老師被媽媽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時，謝帆走了進來。

媽媽見他來了，立刻走上前去，將他推了出去。

「你滾遠點，以後不許你再接近我家欣欣！」

謝帆皺了皺眉，不解地看向媽媽。

「阿姨，您做事能不能不要這麼激烈？我和李欣從小就認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媽媽冷笑一聲，「你少在這裏裝蒜，你不就是想勾引我家欣欣嗎，我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靠近她一步！」

謝帆還想解釋，卻被媽媽的話給堵了回去。

「你離她遠點，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謝帆見媽媽情緒激動，隻好無奈地離開了。

自從這件事之後，謝帆就開始刻意疏遠我。

他不再和我說話，甚至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我知道，他被我媽媽的話嚇到了。

「欣欣，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媽媽又開始對我破口大罵。

我不想再聽她說話，轉身朝天台走去。

媽媽見我出去，便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李欣，你給我站住，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

我沒有理會她，繼續朝天台走去。

媽媽見狀，快步走上前去，攔住了我的去路。

「李欣，你今天要是敢繼續往前走，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女兒，咱家丟不起這個人！」

我抬頭看向媽媽，強忍著眼中的淚水。

「媽媽，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呢？」

「我逼你？是你自己在作賤自己！」

媽媽指著我的鼻子大聲罵道，「李欣，你怎麼就這麼不要臉，怎麼這麼沒出息，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

媽媽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刀又一刀地割在我的心上。

我終於忍無可忍，轉過身，閉上眼睛，從天台上跳了下去。

媽媽驚呆了，數十秒後我聽到了她的尖叫聲：“啊————”

而我，則在下墜的過程中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