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怨氣難消,再次睜眼看見這個荒謬的世界時,我的靈魂飄在半空中。
此時的天氣不再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陽光。
我的意識清醒的這個節點很不巧,正是村子重建的時候。
不遠處有很多發放物資的車子,每輛車子上都掛著橫幅,橫幅上的字是捐贈物資的公司或是個人的名字。
毫不意外的,一向熱衷於做慈善的沈家首當其衝,不僅物資豐富,就連送物資的車子都比別家的要多。
如今能自如穿梭在眾人之間的我一眼便看見我爸媽二人費力的拖著一卷草席,鬼鬼祟祟的朝著後山走去。
走路的途中,覆蓋在頭上的草席在顛簸之中不慎掉落,露出了被山石和泥石流摧毀的麵目全非的一張臉。
我飄到他們身邊仔細辨認了很久,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是我的屍體。
我爸回頭急忙將草席重新掩蓋住我的頭,繼續朝著後山走去。
路上經過的村民不免有好事著多嘴問他。
這一刻,我多麼希望有人能夠發現我的屍體,這樣至少會有人為我悼念。
我媽擺出一副心痛的模樣告訴他們,這是家裏養的一頭豬,泥石流的時候沒時間救出來,現在拉去後山扔掉。
我的屍體就這樣被他們裹著草席,隨意扔在了後山裏。
很快,我屍體的異味招來了很多野狗分食,沒過多久便成了一具不完整的白骨。
我就這樣在村子裏遊蕩了很久。
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之後,好像再也沒有了時間概念,隻能靠著春夏秋冬分辨到底過了多少年。
時不時回去看看自己屍體變成什麼樣已經成為了我唯一消遣的事情。
沒辦法,苦中作樂也是樂。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隻知道太陽升起了無數次,也落下了無數次。
隻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日子,我睜開眼後,驚恐的發現我回到了沈家。
還沒從這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隻手穿過了我的身體。
隨後沈母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我抬頭看向她,卻發現她臉上沒有之前的富態了,反倒是有些消瘦,臉色看上去也並不太好。
她麵前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收回了剛剛和沈母握的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沒有她的消息,村民說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我好奇的湊過去,發現紙上寫著的正是我家的地址。
我心下一緊,沒想到他們還不願意放過我。
但很快,我意識到,我好像已經死了。
他們要是想找我麻煩,那就找吧,反正他們不會再找到我了。
我無心聽他們之間的談話,百無聊賴的飄出了沈母的書房,熟練的朝著原來我住的房間飄去。
穿過那道厚實的牆麵,入眼的是我曾經的房間。
這裏的一切都沒有變,床單,風格,拖鞋都板板正正的放在原位,甚至連電腦桌上的鼠標墊都沒被換掉。
說實話,我心中還是有一點觸動的。
但這種觸動在我想起我被泥石流淹沒的那一刻的無助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得知我是一個假千金的時候,我正在上五萬塊錢一小時的鋼琴課。
一向看我不順眼的哥哥粗暴的踹開了琴房的房門。
這忽如其來的動靜將正在彈奏的我嚇了一激靈,練習了千遍的曲子一連彈錯了好幾個音。
身旁的年過半百的嚴師不悅的蹙起眉頭,像是老鷹那般銳利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隨後視線又落在了門口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