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愣住原地,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烏雲遮住月亮,天色逐漸暗淡下來,他們相擁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隻能聽見他們許給對方的山盟海誓。
“有你這句話就夠啦,以後我會離你們遠遠的,因為我不舍得看你再受傷了!”
“侯爺,我要走了,日後千山暮雪,妾身隻願君”
月光下,林婉心疼地捧著江淮的臉,輕輕一吻:“......珍重!”
我踉蹌了一下,最後還是不著痕跡的穩住了步子。
並沒有打擾他們。
再次抬頭,望去,我突然有些許發愣。
難得如此遠距離的看著他,江淮依舊是高鼻深目,俊美無雙,但卻陌生的讓我直直搖頭。
他以前,可是淺笑盈盈,說隻娶我一人,一生一世,隻我一個人的。
如今卻在我和他的大婚之日,花前月下,目光所及,卻是另一個姑娘。
我的心一點點的冷了下去。
“不許走!”
江淮著急的低吼聲將我拉回了現實。
此刻的他還穿著一身喜服,卻將人緊緊地摟在懷裏,語氣焦急:“你要去哪兒?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哪兒也不準去!”
林婉在他懷中,作勢掙紮:“侯爺,你別這樣,萬一被姐姐看到,又要誤會了......”
她欲言又止。
江淮的語氣卻添了一絲不耐煩,眉眼無情,不容置喙:“你不用理會她!沈月一貫刁蠻,明知你會傷心,婚宴還辦的如此喜慶,當真不懂事!還有......”
眼淚一滴滴的落下,看向溫怒的江淮,苦笑了起來,我倒是聽聽,他還會說什麼。
江淮的聲音再次傳來,隻見他抬起手指,抹了抹嘴角的淤青,眼中戾氣頓生:“她今日挑唆那群紈絝對我動手的事,我晚點再跟她算賬!一個女子,天天和一群男主糾纏一起,不知檢點!”
不知檢點?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來是他們幾個為我出了氣,才讓他受了傷。
許多已經模糊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
第一次牽著江淮,宣布我們在一起時,發小們陡然沉寂,片刻後才恢複歡愉。
他們私下找我,言江淮不是良配。
“是不是良配我自己說了算!”
那是我第一次為了江淮和大家反目。
從前我們不是沒有矛盾,但在一起長大的情誼下,過不了幾日就會煙消雲散。
隻有江淮,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
和江淮在一起後,發小們再也沒法把我約出去。
隻因江淮說發小們排斥他,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推了邀約。
久而久之,我和發小的關係陷入了詭異的冷戰中。
直至我的婚期傳出,他們也沒有表態。
但是今天,他們來了。
不僅來了,還一如既往地維護我,為我出頭。
而往日把我放在第一位,連我皺一下眉頭都會心疼的江淮,如今攬著別的姑娘,言我刁蠻。
我攥緊了身上的喜袍,將衣擺都揉皺。
皇帝表哥提過幫我找最好的繡娘,但我卻認定,親手繡出的喜袍才能表達我對江淮的愛意。
無數個夜晚,燭火搖曳,我眼睛酸澀,心頭卻無比甜蜜。
我認真的、專注地把所有的愛意繡進這細密的針腳中。
想到他看見我穿著喜服的模樣,天天這樣繡嫁衣也不算什麼辛苦的事了。
可此刻,看著他們相依的模樣,我隻覺無盡的疲憊要將我淹沒。
林婉依偎在江淮懷中,默不作聲地淌下一行清淚,“不,我不想你左右為難,隻要你......”
她似乎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埋頭靠在江淮的胸膛,“隻要你好好的,心裏有我就行了!”
盡顯小女兒姿態。
江淮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總是這麼善良大度。”
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我用盡全力忽視心頭的酸澀,可怎麼也抑製不住。
我看著月色下的他,隻覺得這樣的江淮,真的越來越陌生了。
我印象裏的江淮是什麼樣的呢?
十二歲那年,我因為貪涼玩水發高燒,卻怎麼都不肯喝藥。
萬般無奈之下,表哥找來了江淮。
當時他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強的年紀。
可他為了哄我喝藥,不僅放下身段給我做鬼臉,還背著我在宮裏來回踱步
被宮女們看到後,他雖臉紅,卻絲毫沒有放下我的意思
當我提出喝藥的條件,是他每天都要進宮來陪我時。
他也是這樣無奈又寵溺地刮我鼻子,笑我人小鬼大,鬼點子多。
那個眼裏心裏隻有我的江淮啊,什麼時候開始,悄悄變了呢?
林婉的語氣有些惆悵:“其實我好羨慕沈月啊,她有皇帝表哥罩著,又有太後姑母寵著,不像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江淮把她樓的更緊了,語氣滿是心疼:“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有我在一天,就沒人敢欺負你!”
我的心像泡在黃連水中,又酸又脹。
半個月前的百花宴上,一向看不慣我的郡主表妹命人故意絆倒我,把我推入水中。
不會遊泳我的拚命掙紮,表妹卻故意遣散了仆人,帶著一眾貴女站在一旁看好戲。
就在我差點失去意識前,一道天青色的身影躍入水中。
緊接著,他奮不顧身地朝我遊來。
是江淮!
他白著臉,克服畏水的陰影,努力把我救上岸。
甚至第一時間脫下外衫罩著我,掩飾了我的狼狽。
當時他也是這樣,語氣堅定又不容置疑。
有他在,沒人敢欺負我。
他還冷冷地警告了郡主,把一向不可一世的表妹氣得捂著臉哭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