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接受了27次電療。
江言陪著我在醫院進進出出,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其實已經忘了他是誰了。
電療造成的失憶是不受控的,就像手機裏的一鍵清除內存,除了刪掉垃圾,有時還會刪掉些其他有用的信息。
對此,江言痛心疾首。
“林思絲你個沒良心的,你怎麼能把我也給忘了呢!”
醫院門口,江言瘋狂搖晃我的肩膀。
他管這叫物理動作療法——窮搖(瓊瑤)。
“你想起來了嗎。你想起來了嗎?你想起來了嗎!”
我幾乎要被搖成腦震蕩。
雖然最終我還是沒能想起他是誰,但江言很大度地說他原諒我了。
他說他是我高中的朋友,後來舉家去了國外,就和我失去了聯係。
他說他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幫我重建旗鼓,暴打渣男。
“渣男?什麼渣男?”
“你的現任丈夫,沈佑卿啊!”
沈佑卿是誰?我為什麼要嫁給他?
我有點生氣,轉過頭不理他。
我明明記得我嫁給了我的小騎士,小騎士怎麼會是渣男呢?
我還是跟沈佑卿回了家。
一路上,他拉著我的手麵色鐵青。我跟他解釋,江言並沒有對我做什麼,是我逛街時不小心把腳扭傷了,江言隻是想要幫我擦藥,結果被地上的浴巾絆倒了而已。
直到我說得口幹舌燥,沈佑卿的臉色也依然沒有好上那麼一點。
他隻是在聽到我腳扭傷的時候猛地停下了身,然後把我一把橫抱起來。
我歎氣。
看來我真的沒有嫁給小騎士。
我嫁的不隻是一個混蛋,還是一個啞巴。
雨已經停了,海麵上晚霞配著彩虹,看起來尤為漂亮。
我想起兒時小騎士抱著我衝出火海那天,也是這個姿勢,也是這麼美的彩霞。
那時,他的手腳全是磕碰傷,一張小臉上滿是青灰,看起來又狼狽又可憐。
我怕得直哭,他卻拍拍我的腦袋,做出了一個大力水手吃菠蘿的動作。
“我的小公主呀,別哭啦!本騎士肯定健健康康長命百歲,一輩子守護公主,絕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擋我者——”
他虛空做出一個拔劍的動作。
“死!”
當我把這件事告訴江言時,江言還笑話我,說我的小騎士這一輩就隻做過這麼一件好事,卻被我這樣念念不忘了好幾年。
可我從小就被繼母虐待,後來爸爸離婚獨自帶我,為了掙錢養家整日忙碌,也沒空搭理我。
我隻好自己跟自己玩。
我沒怎麼體會過愛。
對於我來說,有這麼一件事,就足夠了。
我掙紮著從沈佑卿懷裏跳了下去,單腳砰砰跳跳地衝向大海。
他像是怕我逃離一樣趕緊拉住我的手,我們一起坐在岸邊,我把小騎士的故事講給他聽。
“雖然現在找不到我的小騎士,可我相信,他一定也在找我。隻不過道路坎坷,他走的有些慢了而已。”
我吹著清爽的海風,舒服地眯起眼睛。
“要是小騎士回來時見不到我,他該有多難過呀。”
“我會等著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沒有回頭,自然看不到沈佑卿看向我時,那痛不欲生的雙眼,和滿臉的淚珠。
也沒有聽到,他如輕風般飄走的那句囈語。
“思絲,你的小騎士回不來了。”
“他在尋找小公主的道路上,迷路了。”
“他沒有找到他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