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越星澤來此，其實是為了求醫。

一個月後，靈生樓的清倌似錦便會因為救了一位突發心疾的恩客，而曝出她本草堂弟子的身份。

本草堂是京都規模最大的民間醫館，門中弟子個個身負絕技，卻大半隱居於山林，不見蹤跡。

前世越家遭難之時，似錦已經成了三皇子的座上賓。

便是她通風報信，才讓越星澤有了死裏逃生的機會。

越星澤不清楚似錦為何要幫她。

可若能得到她的醫治，三月後父親便不會因重傷遲遲不愈而死在北境，越家也不會被太子趁機誣陷通敵。

潮音頗為警覺地往越星澤的方向靠了靠，低聲道：“奴婢會盡力在侯爺麵前為您美言的。”

越星澤忍不住大笑起來，拍了拍潮音的肩膀。

“不過是逛個青樓，有阿娘在，阿耶還能把我怎樣不成？”

她撩開袍擺，徑直進了大門。

在無人注意的街角，有一抹黛色身影一閃而過。

“呦，二位爺這邊請——”

見有人進門，本來站在大堂中央招徠客人的老鴇立刻扭著腰迎了上來。

越星澤在堂中十數位各有風姿的清倌身上掃了一圈，從腰間解下來一袋金錠。

“今晚誰能把本大爺哄樂嗬了，這袋金錠便是誰的！”

金錠在布袋中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堂中的姑娘們不禁眼睛一亮，都躍躍欲試，想要挪動步子朝這邊走來。

這時，越星澤卻聽到一道如鶯啼般婉轉動人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一袋金錠罷了，打賞個小貓小狗的尋常玩意兒，你們倒也稀罕。”

一個約莫雙十年華的女郎越眾而來。

她有著一張極為嬌豔的麵龐，雲鬢花容，是世間男子都會偏愛的美人坯子。

偏偏眉眼間似是籠了一層霧，平白添了些“美人如花隔雲端”的疏離意味。

她穿了身式樣奇特的襦裙，裙擺將將及踝，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腳腕，胸口的薄紗亦用繡線勾了大片紫紅芍藥。

“拿著連打發叫花子都不要的東西來這兒尋歡作樂，你怕是太瞧不起人了。”

話音剛落，原本還喧鬧著的大堂瞬間寂靜。

似錦絲毫沒被壓抑的氣氛影響，蓮步輕移，在距離越星澤隻有四五步遠的地方站定。

她的眼神在越星澤身上流轉了許久，忽然嬌笑道：“今夜來我房裏，如何？”

老鴇被似錦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得一激靈。

她趕忙上去捂似錦的嘴，卻被似錦閃身躲了過去。

“好姑娘，你今夜不是已經許了程郎君了嗎，怎麼能反悔了！”

老鴇急得額頭直冒汗，似錦卻滿不在乎地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嗔道：“那又怎樣？媽媽自去回了程郎便是，便說我沒興致了，不想見人。”

見越星澤沒應聲，似錦柔弱無骨的身子往她肩上一靠，輕嗬道：“郎君就沒對我動一點心思嗎？”

“大膽狂徒，快放開主子！”

一直沉默著站在後方的潮音終於按捺不住，想要上前驅趕似錦。

越星澤抬手製止住潮音的動作，唇角微勾。

“不知姑娘看上我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