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男人們都從田裏回來了,錢氏才打不動,追累了,和何氏兩人才完完全全消停。
家裏人都看不慣何氏的手腳不幹淨,但是錢氏也隻能打一頓出出氣,麵對這種潑皮無賴,也沒有別的辦法。
裴氏將一碗粗糧粥端進屋子,上麵多了兩滴油花:
“快吃吧,三郎乖,娘還在碗裏多放了油,你吃起來有滋味......”
這一碗粥還是稀,不過從這破屋爛瓦,家徒四壁就能看出來,這吳家也並不富裕,也就是外表看著是個磚房,實則已經有破敗了,經久失修,爛了一兩個洞,都是墊了石板又蓋了稻草才堪堪遮掩上。
裴纖阿在裴氏帶著希冀的目光下,還是乖乖地將東西咽下去了,粗糧煮的稀爛,但還是有點嚼頭,裏麵還有些苦口的野菜,吞下去都有些劃拉嗓子。
要了命了。
這麼一碗吃下去,裴纖阿已經開始幻想等什麼時候發了財,她要吃一整頭豬拌一整頭牛才能彌補現下受傷的精神狀態。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裴纖阿才被帶入裴氏帶著進上房。
主屋安靜地一根針都掉的下來。
土炕上坐著個滿臉溝壑的老人,他在磕著旱煙槍,磕幹淨了,又往裏麵塞煙葉,眼睛抬都不抬,這是吳老爺子。
旁邊的那個坐著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兩鬢斑白用發帶將頭發絲盤成了個髻,簪了個發黑的迎春花銀簪子,手上的活路也沒放下——
她也沒抬眼,在納著鞋底子。
最先說話的就是二房吳江的媳婦何氏,好吃懶錯又愛大著嗓門說話:
“老三媳婦,你怎麼回事,全家人等你一個,就你家孩子金貴是不?現在田裏的活路多,別耽誤大家夥!”
她大喇喇說著話,使勁甩了一把鼻涕,然後把手上的鼻涕蹭在青磚牆上,拉了好長的焦黃細絲,領口和袖口沾了油,臟的讓人沒眼看。
隻是何氏自己沒意識到,反而用擦了鼻子的手不知從哪又掏了一把花生出來,花生殼子,花生皮,泥土灰,還有哪些臟汙,混在一起,就那麼吃下肚。
“這你也吃的下去?爛心腸的婆娘,老二你也不管管!”錢氏看著都要吐了,指桑罵槐,惡狠狠掃了三房一家人:
“家裏的那些糧食你這婆娘不知私下裏偷著摸著吃了多少,是不是還帶點去娘家,怎麼的,吳家都去死,餓死了吳家好養她何家?”
這年頭,就是花生,也是個菜,平日裏頭還吃不上。
何氏不以為然,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花生殼剝得到處都是:
“俺可跟她們不一樣,俺有倆兒子,長出來到時候都是能幹活的,再說我們老二可還好生著呢,田裏的活路重,可少不了我們老二!”
語氣帶著得意,說話間眉飛色舞,唾沫星子亂蹦,明裏暗裏就是在暗諷三房沒人呢,就是一房拖吳家後腿的累贅!
確實,裴氏也的確做不來何氏這般不要臉的模樣!
裴纖阿麵上蒼白無辜,又天真純良:
“二伯娘,花生和雞蛋好吃嗎?我好久都沒吃過這些東西了......”
說罷裴纖阿又委屈地看著何氏:
“每日晌午您就回來休息了,我娘不僅要下地,還要做午飯和晚飯,姐姐們都幫著打豬草挖野菜喂雞,我也四處撿菌菇子給家裏開火......”
何氏衝著裴纖阿剛要撒潑辱罵,裴纖阿卻往後瑟縮,顯露出仿佛格外害怕和恐懼的可憐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