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為了霸占我,陷害我夫君入獄。
走投無路之下,我隻好匍匐在他腳邊。
“求王爺救我夫君......”
他挑落我的外衫,唇角勾起,
“夫人陪本王半年,換你夫君平安無事,如何?”
1
我哆嗦著身子跨入浴桶。
裴允直說我全身上下濕漉漉的,太臟。
侍奉的婢女魚貫而入。
我瞧見屏風後,裴允直站起身走出了房門。
他今晚,是不打算碰我嗎?
我下意識鬆了口氣。
思緒飄回中秋那日,我隨夫君顧昀進宮赴宴。
顧昀是新任大理寺少卿,攝政王裴允直親自來敬酒。
我跟著抿了一小口,抬眼時正好與他視線相交。
他眼波微動:“今日得見夫人,竟讓裴某想起了我那已故的未婚妻子。”
裴允直眼中充斥著侵略意味,像狼緊盯著獵物,勢在必得。
他不當人,竟然用顧昀的性命逼我就範。
我大概與他故去的未婚妻子真有幾分相像。
但像,就能奪走嗎?
我緊緊抱住自己,眸底泛起洶湧的酸澀。
2
第二天,裴允直仍沒來。
但一匣一匣的珠寶卻流水一樣送到了我院子裏。
奴仆們慣來見風使舵,巴巴地舔在我身邊想討些好處。
我瞧見一旁的籠子裏有隻小兔。
丫鬟連忙解釋,“京中貴女多愛養兔,既可愛又溫順,王爺有心,想來娘子也會喜歡。”
我沿著它的脊背撫摸,果然溫順,雖微微發顫,但仍是一動不動,用蓄著淚的紅色琉璃眼盯著我。
心上被刺痛了一般,多可悲,我如今的境遇與這隻供人消遣取樂的小兔何異。
第三天,院中突然熱鬧了起來。
大紅色的燈籠和綢布高高掛起,看上去像是誰要成親一樣。
丫鬟婆子擁著我給我換上嫁衣。
我不過是做他低賤的侍妾,也要如此隆重嗎?
小丫鬟笑著遞了支簽文給我,上麵寫著“花好月圓人長久”。
“王爺昨日去青台寺,親自求來的。”
我久久盯著簽文,有些猜不透裴允直的心思。
夜裏,我端坐在床沿,紅蓋頭被裴允直掀開。
他喝了點酒,麵色緋紅,眸中帶笑。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這是蓁娘名字的由來嗎?”
裴允直手中把玩著那隻簽文,我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珍娘讀的書不多,但爹娘為我取的應是珍寶的珍......”
“啪”的一聲,那支簽文被他折斷,他忽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他眼裏的溫柔瞬間煙消雲散,語氣狠厲,“蓁蓁,事到如今你都不肯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嗎?”
我呼吸困難,疼得眼淚直流,生怕自己的脖子就這樣被他擰斷。
裴允直口中的“蓁蓁”大概就是他未婚妻的名字。
“珍娘身份低微,不敢冒名頂替......王爺的未婚妻。”我尤為艱難地說出口。
裴允直掐著我的手反而更用力了些,“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
我仍是搖搖頭,雙眼模糊到看不清他的臉,“珍娘出身鄉野,怎敢與蓁蓁小姐相提並論。”
沒等我說完,裴允直暴力地掐著我甩到一邊。
我後背猛撞到櫃子傳來劇烈的疼痛,但總歸是活過來了。
我狼狽地趴在地上,仰視他。
燭光襯得一身大紅喜福的裴允直像是從地府中爬出來的羅刹。
他冰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滾。”
3
王府裏的人踩高捧低,知道我被裴允直趕回來,就都開始對我敷衍起來。
送來的飯菜都是些殘羹冷炙,甚至連一口熱茶都沒有。
我躺在房中餓了三天三夜,疲倦到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院子裏灑掃的侍女在竊竊私語,大理寺少卿不知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不久後便要問斬。
我心如刀絞,驚慌失措地坐起來,身體止不住顫抖。
裴允直不打算放過顧昀。
顧昀不能死,更不能因我而死。
多年前,我被人綁了賣給一個老鰥夫做續弦,我寧死不從,一頭撞到柱子上。
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拿了張草席把我裹起來扔到樹林裏。
是路過的顧昀救了我,那時他還是個窮書生。
後來我們成親,再後來他高中狀元。
鄰居都說顧昀中狀元後定會拋棄我,另娶一高門貴女做妻。
可他捂住我的耳朵讓我不要多想。
他把我摟在懷裏,“顧昀許諾珍娘,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已經欠他太多,不能再讓他因我而喪命。
4
我擦幹淨眼淚,梳洗打扮,朝裴允直的院落走去。
一定還有機會的。
他手中拿著一卷書坐在上首,似乎早就猜到我會過來。
“珍娘親手做了桂花糕,來請王爺嘗嘗。”
我拿起一塊放到他嘴邊,誰知裴允直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將我禁錮在他懷裏,桂花糕碎了一地。
他用力捏著我的臉,虎口頂在我的下巴上。
“為了顧昀?一個根基不穩、無權無勢的大理寺少卿,值得你這樣低聲下氣?”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哽咽祈求道,“求王爺憐惜珍娘。”
裴允直輕笑看著我,“昀,日光也。太陽不會永遠高懸,就像這燭火一樣。”
他忽然剪斷一節燭芯,周圍陷入一片昏暗。
“就看你怎麼做了。”
我開始一件一件脫下自己的衣服,連同我的脊骨和尊嚴,直到全身赤裸。
“往後,王爺想當我是誰,我就是誰,可好?”
他像是被我的舉動惹怒,眉頭緊鎖著把我抱起往床榻上扔,我被撞得眼冒金星。
他又不知從哪裏扯了一條絲帶蒙住我的雙眼。
驟然陷入黑暗,我不安地抓住裴允直的肩膀。
裴允直溫熱的氣息灑在我的耳垂和肩頸。
他用最溫柔又最冷漠的語氣罵我,“賤婦,你也配和她相提並論。”
“那日是我喝多了酒,把你錯認成我的蓁蓁。”
“我的蓁蓁,怎會跟你一樣,露出這種低三下四的眼神,像條狗似的乞求別人玩弄你。”
......
一連幾日,我都和裴允直廝混在他的房裏。
我重新得到他的寵愛,可以吃飽穿暖,也沒再聽聞顧昀要被處死的消息。
在他的書房裏,我終於看見了他那位“已故”未婚妻的畫像。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蓁蓁,果真人如其名。
畫上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就如裴允直說的那樣,她的眼神靈動又堅毅。
我不禁撫摸畫上的人,鼻腔一陣酸澀,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久到我都已經忘記,原來十六歲的自己是這樣的。
5
崔氏有二女,長女嫁入宮中為皇後,而我是次女,上門求親的人家踏破門檻。
我知道我生來便是一枚棋子,該為家族奉獻,就像姐姐那樣。
哪怕姐姐不得皇帝寵愛,在宮中過得分外艱難。
帝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皇家獵場狩獵。
我隨侍在姐姐身旁。
她向我哭訴皇帝的冷待,寵妃對她的挑釁,以及父親母親對她不得盛寵的責怪。
我隻能心疼地抱住她。
在那裏,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裴允直見到我很意外,連忙拱手行禮,“在下河東裴氏裴允直,見過崔小姐。”
他微笑著,像東升的旭日。
他可長得真好看,身長玉立,意氣風發,連聲音也好聽。
允直,公允正直,聽聞他已入大理寺,將來定是個好官。
我意識到自己看癡了,忙紅著臉失禮跑走。
那天分外混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行刺客,整個營地大亂。
我焦急地去找姐姐,卻被一個刺客盯上。
是他奮不顧身地救了我。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個針對我的局。
父親知道姐姐不受寵,沒能生下皇子,於是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姐姐也心知肚明,皇上甚至也知道。
後宮和前朝自然都有人不願見我入宮,於是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壞了我的名聲。
順帶把這個事情推到與我崔家不對付的裴家身上。
誰也沒想到,裴允直竟然想求娶我。
裴崔兩家是鬥得不可開交的死敵,我是崔氏女,哪怕我不進宮,我也嫁不了他。
月上柳梢頭,他約我會麵,他說他要帶我走。
我拒絕了,我是崔家的女子,皇帝已中意我,我走不了,我不能棄家族於不顧。
我哭著讓他忘記我。
他卻說我不會進宮的。
邊疆突起戰亂,父兄戰場上拚死保衛,卻以通敵之罪被彈劾。
直到崔氏男丁被斬,女眷為奴為婢,我才知道他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裴氏,他父親是為了權勢,而他是為了我。
我苟活下來卻流落青樓,是裴允直的意思,他想給我一個教訓,懲罰我在家族和他之間沒有選擇他。
趁他出京,裴家家主讓人把我發賣了。
後來失憶,才遇見顧昀。
我人生中第一次怦然心動,代價是一個家族的覆滅。
我成為崔氏一族的罪人,卻苟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