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家峰一起回了家。
他的妹妹陸曉曉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電視,笑聲很誇張。
見我們回來,她吐掉嘴裏的瓜子,懶洋洋地坐起身:
「你們終於回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畢業後家裏人幫忙給我首付了一套房子,我一直沒有女朋友,恰好碰上陸家峰沒地方住,就提議讓他來跟我合租。
他一開始很猶豫,在我再三詢問下,他才說自己還有個妹妹。
當時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就讓他把妹妹一起接來了。
陸曉曉是個隻有初中文憑的小太妹,曾經被別的男人騙著打過胎。
她吃不了苦,不想出去上班,天天家裏蹲,賴著陸家峰給她錢。
陸家峰拿不出錢,她隻能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這個時候陸家峰剛剛接觸賭博,嘗到了一點甜頭,為了得到更多的本金,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我要把我遭受過的痛苦數十倍的還給他們!
陸曉曉這幾天談了一個新的男朋友,被花言巧語騙著花了很多錢。
直到她實在拿不出錢了,窘迫地找到我:
「秦哥,你能借我點錢嗎?」
我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我剛買了車,可能拿不出這麼多錢了。」
見我不願借,她開始著急了:
「就一萬!我很快就還你,求你了秦哥。」
我故作擔憂地問她:
「曉曉你要這麼多錢幹嘛?」
她臉上露出甜蜜的笑:
「我男朋友快過生了,他看中一塊手表,還差一萬。」
「你別被騙了曉曉。」
「不會的!我男朋友很有錢的,就是家裏為了鍛煉他把他的零花錢停了,等我們結婚就好了。」
她這樣子明顯是陷入了愛河。
我心裏冷笑一聲,表麵卻還是很猶豫:
「可是…」
她不耐地打斷我,極力壓製著脾氣:
「秦哥你就借我這一次,等我男朋友有錢了,一定還你雙倍。」
看她即將動怒的樣子,我不再勸,直接把錢轉給了她,並且讓她簽下了一份借條。
她高興得昏了頭,沒有計較,瀟灑地簽了名蓋了手印。
這天我下班回家,聽到客廳裏有哭聲。
陸家峰估計又在外麵賭博,隻有陸曉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我坐到她旁邊,遞過去一張紙:
「怎麼了曉曉?」
她回頭看到我,立馬眼淚汪汪地撲進我的懷裏:
「秦哥你說的沒錯,那個王八蛋果然是個騙子。」
她斷斷續續的開始描述。
她和男友是在酒吧認識的,雙方都見色起意交換了聯係方式。
一周之後倆人迅速交往。
那男的騙陸曉曉自己是富家少爺,圈了她不少錢。
她絲毫不懷疑,甚至還做著嫁入豪門的夢。
卻沒想到那男人收了表之後,徹底失蹤了。
在陸曉曉聯係不上他的第十天,偶遇了他和其他女人摟在一起。
經過爭執後,陸曉曉發現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小三。
甚至還被正主當街打了一頓。
看著她臉上鮮紅的巴掌印,我隻感覺心裏痛快。
哭過之後,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我:
「秦哥,你那個錢,我可能暫時還不上了。」
我大方地擺擺手:
「沒事不急。」
她這才鬆了口氣,繼續罵著那個渣男。
手機振動了一下,我趁她不注意拿出手機看消息。
【秦哥,任務完成。】
我勾起唇笑了下。
【辛苦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不過這幾天對著這女的裝模作樣,我都要憋屈死了,整天話裏話外暗示我趕緊娶她。】
沒錯,陸曉曉以為自己碰到的愛情,實際卻是我為她親手安排的。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止住了聲音,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秦哥你對著手機笑什麼呢?」
我收起手機,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這幾天陸家峰似乎是贏了點錢,大方地請我們出去吃飯。
我也沒客氣,跟著一起去了。
他心情很好,用餐時喝了很多酒,飯沒吃幾口,人就已經醉了。
陸曉曉忙幹飯,沒有關注我們這邊。
我悄悄給送餐的服務員塞了張紙條,付了點小費,讓她把陸家峰約到廁所去。
她很上道,傳餐時總是似有似無地擦過陸家峰的手。
果然陸家峰經不住撩撥,等服務員出去沒多久,也跟著出去了。
我坐了一會兒,算了算時間,對著餓死鬼投胎的陸曉曉說了聲:
「你哥還沒回來,我去看看。」
她敷衍地擺了擺手。
我走到廁所門口,裏麵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貼心地把正在維修的牌子放在門口,然後推門進去了。
地上一堆散落的衣服。
服務員衣著完好地走出來,朝我點了點頭。
我走進其中一個隔間。
陸家峰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眼睛上還帶著一個眼罩。
我不急不忙地拿出手機,替他們錄了個全方位的視頻,然後隨手發到網站上去,留下了陸家峰的電話。
不知道等他清醒後會是什麼表情。
當時陸家峰說要請我們吃飯的時候,我故意挑了這家餐廳。
這家餐廳旁邊就是gay吧,來這兒用餐的大多都是gay。
這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走廊最裏麵廁所的第三個隔間,是他們發展一夜情的聖地。
我買通了服務員勾引陸家峰,等他上頭後,把他約到這裏。
我要讓他好好體會一下我當初的痛苦。
等我回到包間後,陸曉曉已經撐得癱著了。
她看到我一個人回來,有些好奇:
「我哥呢?」
我搖搖頭:
「沒看到他,可能是先回去了吧。」
她翻了個白眼:
「回去都不說一聲,我們也先回去吧。」
我掏出陸家峰的卡去結了帳,帶著陸曉曉回家了。
陸家峰臨近第二天中午才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滿身狼藉。
一到家就衝進了廁所。
我站在廁所門口聽到裏麵傳來嘔吐聲,體貼地詢問了一句:
「沒事吧陸家峰?」
裏麵安靜了一會兒,隨後爆發出怒吼:
「滾!!!」
我差點沒笑出聲。
他的手機被扔在地上,我撿起來打開屏幕,裏麵有很多未接電話和短信。
內容大多都不堪入目。
我替他加上其中一個人,發了一個地址和時間,然後把聊天記錄全都刪除了。
等陸家峰出來後,他的臉色很差,眼下一團青黑。
我識趣地沒有打擾他,出門上班去了。
下班的途中碰到了陸曉曉。
她正被一個衣著鮮豔的女人拉著站在大馬路上痛罵。
我停好車,然後朝他們走去。
「你好,請問我妹妹做了什麼?」
女人一看到我,似乎更生氣了。
「你就是這狐狸精的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在外麵當小三?」
陸曉曉趁女人鬆了手,哆哆嗦嗦地躲到我身後。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也被扇腫了。
雖然這不是我安排的戲,但還是勾起了我的興趣。
我三言兩語的緩解了女人的怒火,然後把陸曉曉帶走了。
圍觀的人都對著她指指點點,她把頭低得很下去,腳步匆匆的跟著我離開。
等上了車,我才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曉曉你有什麼困難就跟我說,我是你哥哥的朋友,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她終於哭出聲,抽抽搭搭地向我解釋:
「那個男人說他不喜歡他的老婆,會跟她離婚然後娶我,結果把我白嫖完後就不找我了。
「我主動去找他,發現事實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他老婆家裏很有錢,他根本不可能離婚!
「他老婆說要告我,要讓我賠錢,怎麼辦啊秦哥,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我裝作思考了一番,才回答: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聞言,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什麼辦法?」
我拿出手機給她發過去一個電話:
「這是我一個搞貸款的朋友,我幫你給他說說,你第一次就能拿到五位數,借的多了,以後額度還能漲。」
她欣喜的表情變得有些遲疑:
「這是高利貸嗎?」
看來她也沒那麼蠢。
我點進那個人的朋友圈給她看:
「不是高利貸,利息很低的,你看他朋友圈裏都是一些成功案例,你到時候去上個班,每月還一點就行了。」
她被我說得心動了,很快就加上了我朋友。
陸曉曉最近買了很多名牌衣服,聚會一個接一個,氣質也大不一樣了。
我提醒她不要忘了去掙錢還款。
她卻有些不以為然:
「不急,我現在手上還有錢,前幾個月都還得上,我先好好瀟灑一番。」
聽她這樣說,我也不再過問。
之前我幫陸家峰約了人,馬上快到時間了。
趁他情緒穩定下來,我約他一起去酒吧玩。
他有些疑惑:
「怎麼想起去酒吧了?」
我略表歉意道:
「上次吃完飯後我以為你已經走了,就沒等你,把你一個喝醉的人扔在那,這次我請客,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他完全忘記了之前的教訓,同意了。
我冷眼看著他點了一堆名貴的酒,心想這兩兄妹蠢到一家去了。
很快他就想去上廁所了。
但他這次機靈了一點,喊我陪他一起去。
算時間那人應該在廁所裏等著了。
我沒有推辭,爽快地答應了。
等到了廁所,我以頭暈為借口站在門口等他。
他走進去,不一會兒就傳來一聲悶哼。
我裝作沒聽到,看到有人來上廁所,貼心地說了一句:
「這個廁所壞了。」
那人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還是離開了。
等到裏麵開始響起不可言說的聲音,我才慢慢走進去,故意發出一聲尖叫。
叫聲引來很多人。
很快廁所外麵就被圍滿。
大門敞開的廁所隔間裏。
「天呐,這麼饑渴嗎?」
「好惡心。」
「我要趕緊拍下來發給我朋友,好東西就要分享。」
我體貼的為拍照的人讓出位置,留了個最佳視角。
沒一會兒保安就來了,他們一人一個地拎起地上的兩人,把他們甩出了酒吧。
被甩出去的時候,陸家峰酒醒了,不停怒吼:
「我要殺了他!放開我!」
我跟著出去,把衣服丟到他身上:
「先把衣服穿好吧。」
他氣得眼睛都紅了,渾身都在發抖。
「那個畜牲!別讓我再碰見他!」
等他穿好衣服後,我把他扶起來,帶他回了家。
他絲毫沒有懷疑到我身上,隻以為是自己倒黴。
「這真的假的?不會是莆田貨吧?」
陸曉曉買了一雙正品AJ,正在家裏試穿,被陸家峰撞見了。
她翻了個白眼,把腳猛地甩到桌子上。
「呸!你仔細看看呢?」
陸家峰便真的湊到她鞋子跟前,從我的角度來看,好像他在舔舐陸曉曉的鞋麵。
他鼻尖抵著鞋瞅了好幾遍,又上手捏了捏,最後嘖嘖兩聲:
「還真像…」
陸曉曉不耐煩地收回腿:
「什麼像?這就是正品!」
陸家峰這才相信,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你哪兒來的錢?」
陸曉曉轉悠的眼神對上我,我朝她輕輕搖了下頭,她錯開視線回答:
「就是找了個班上,賺了點小錢。」
陸家峰心動了:
「什麼班這麼掙錢?推薦推薦一下我唄?」
陸曉曉翹起二郎腿,嘲諷地盯著他:
「你幹不了這活,你一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
陸家峰不服氣,還欲說什麼,卻被陸曉曉三言兩語打發了。
好不容易把陸家峰敷衍走,陸曉曉熱情地招呼我坐到她旁邊去。
等我坐過去後,才注意到她神情有些焦急。
「秦哥,我之前一直聯係不上你…」
我想了想,前段時間剛升職,有點忙,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沒有回家。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之前一直在上班,有什麼事嗎?」
她撓了撓頭,手指不安地搓著頭發。
「沒事沒事,我知道你很忙,就是…唉,就是那方麵的事,我實在沒辦法了…」
我不想再跟她說些什麼逢場作戲的場麵話,直接開門見山道:
「還款的事?到還款日了?」
她偷瞄了我一眼,歎了口氣。
「還款日已經過了,但是我馬上又得還錢了…我,我之前又借了一家,借的時候沒覺得,之後算起來要多還將近一萬。」
她有些氣憤地拍了拍桌子,語氣卻還是唯唯諾諾的:
「不、不是說利息隻有百分之零點零幾嗎?」
我撐著下巴,好以整暇地看著她:
「對啊,這是日利息。你分成了36期,整整三年才能還完,你怎麼不自己算算,這利息翻了多少倍?」
「我…」她的拳頭攥得越來越緊:
「其實原本我是能還上的,但是最近我交往了一個新男友,為了在姐妹麵前長麵子,我給他買了很多名牌,我就又借了一點…」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
「所以你到底一共借了多少?」
她狠狠咽了口口水,聲音細如蚊鳴。
「十三萬…」
連我都忍不住詫異地坐直了身體,被這女人的記吃不記打驚到了。
「不到三個月你就借了這麼多?」
她羞愧地低著頭:
「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不停地去找別家借…」
我舉起一旁的茶杯佯裝喝水,掩去嘴角的笑意。
這陸曉曉太蠢了,蠢到不用我出手就能把自己給玩死。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用不了錢身上就跟貓抓似的,不知不覺就大手大腳起來,回過神來的時候,錢都已經花光了。」
她原本低著的頭突然抬起來,目光直直地看著我,帶著哀求:
「求你了秦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幫幫我吧…」
我發出一聲冷笑:「這麼急,去賣腎唄。」
「賣,賣腎?」她的臉上露出惶然迷茫:
「你別開玩笑了,萬一死人了怎麼辦?」
我的語氣顯得有些輕描淡寫:
「本來多出一顆腎就是備用的,放款的人沒跟你提過?」
她見瞞不住了,這才一臉懊惱地說:
「提過提過,可是他們隻給我那麼點錢!
「我去醫院打聽過了,一顆腎私下可以賣到二十到三十萬......
「可是他們呢,他們居然說至多給我五萬,還要看我的身體狀況,這太坑了。」
我緩緩靠在沙發上,一雙眼睛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這哪由得你挑?有錢拿就不錯了。」
「真,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她的語氣有了一絲鬆動。
我乘勝追擊。
「當然不會,你隻是取了一顆無用的腎,很多人隻有一顆腎不也照樣活到七老八十。」
她徹底動心了,咬咬牙答應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輕笑一聲。
陸家峰因為那次廁所事件後,視頻被很多人拍下來到處流傳。
他出去找工作,大部分地方都不要他,怕他有什麼「性病」。
但他又吃不下搬磚那種苦力活。
直到他賭博又一次輸了錢,甚至還倒欠了別人後,才想起體檢的事。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在我麵前提起去醫院體檢。
但都被我敷衍過去了。
他實在沒辦法,便想找我借錢應急。
我露出一副同情又抱歉的表情:
「我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不然我肯定就給你了。」
他漸漸變得絕望。
我曲起指節一敲桌麵,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
「曉曉之前不是去做賣腎的手術,感染了什麼病,現在躺在醫院沒錢治療嗎?」
「對啊,她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樣子,我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不過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他的語氣是那樣無關痛癢,似乎談論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一個陌生的病人。
我朝他露出一個可靠的笑:
「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去申請一個水滴籌,我有個朋友就是做這方麵的公益,我可以幫你提交申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終於領悟了我的用意,激動得語無倫次:
「小,小景…不,秦哥!你大恩大德我永遠都不會忘!這件事麻煩你多費費心,多教教我,我沒幹過。」
我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放心,我會幫你的。」
見我喝完,他立馬狗腿地往我杯裏倒茶。
目的已經達成,我也懶得再和陸家峰多費口舌,露出一副疲憊的神態。
他倒也看得懂眼色,立即站起身說自己有事,要先走一步。
臨走前他不斷致謝,又拚命暗示我別忘了捐款的事,點頭哈腰地離開了家。
沒有陸家峰和陸曉曉騷擾的這段日子,顯得格外的風平浪靜。
但卻對某些人來說,過得卻是膽戰心驚。
之前陸曉曉貸款的時候,填的擔保人是陸家峰,還偷偷上交了陸家峰的所有信息。
再加上他之前在外麵賭博欠了不少的錢。
兩家債主都找上了他。
我派去跟著陸家峰的私家偵探給我發來一段長視頻。
捐款的錢還沒到手,陸家峰隻能幹回老本行,遊蕩到人流密集的場所摸包。
他今天運氣不好,一無所獲,罵罵咧咧地走在一條小巷裏。
走到巷子中間的時候,他麵前走來幾個高大的人,目光幽幽地看著他。
他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似乎是察覺到不對,轉身就往回跑。
不料身後也被人堵住了。
他們緊緊圍住陸家峰,無數雙手在他身上到處摸,連皮帶也被人抽走了。
最後陸家峰渾身隻剩下一條內褲遮羞。
他跪在地上向他們求饒,模糊的聲音順著手機傳出來。
「大哥,我求求你們,再給我幾天時間,我馬上就能有錢還了…」
可是沒人聽他講話。
其中為首的一個男人點燃了一支煙,黑暗裏閃過一張臉,很平凡的麵孔,隻是臉上的一道刀疤顯得很恐怖。
「再給你最後五天時間,我不管你是找人借錢還是搶錢,先把之前的利息還上,當做慈善了。」
他嘴角噙著一抹殘忍的笑。
陸家峰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
「可,可以,謝謝大哥!我現在就去找人借。」
說罷,他準備離開。
那人卻一把提起他的後領子,把他提溜起來。
「誰說你可以走了?來這邊。」
他被迫貼到了牆上,一把羊角錘抵在他的膝蓋處。
「你就在這兒給能借錢的人打電話,懂我意思嗎?」
他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開始給親戚打電話。
陸家峰的父母在他大學時就出車禍去世了,僅剩的幾個親戚都很涼薄,他又沒什麼朋友。
打了幾通電話下來,要麼是沒人接他的電話,要麼是聽他說了幾句後就掛斷了。
怪不得那個時候我的手機上有一個他的未接來電。
他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麻木地打著電話。
直到有人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那人握著羊角錘,尖角刺進了他的血肉,勾住髕骨,往外一挖。
陸家峰被捂住嘴,按倒在地,發不出一絲聲音。
隻有眼睛裏盛滿了絕望與痛苦。
鋪天蓋地的拳打腳踢落在他身上,巷子裏響起骨頭和關節咯咯嘎嘎的聲音。
血沿著他的膝蓋往下湧、往上流,聚在兩腿間,黏糊糊黑稠稠的一團,像是他失禁了。
他好像死了一般,躺在臭氣熏天的垃圾桶旁邊,無數蒼蠅圍著他轉。
後來是我去把陸家峰帶去了醫院。
他醒來後看到我很激動。
「秦哥你終於出現了,我昨天一直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我坐在旁邊削著蘋果,聞言有些抱歉。
「昨天在忙著處理工作,沒有看手機。」
他沒有在意,隻是語氣很著急。
「那、那個捐款的事,什麼時候能辦成啊?」
我削好蘋果,他以為我會給他,我卻手一轉放到了自己嘴裏,他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我邊啃著蘋果,邊不急不忙道:
「別急,這些申請需要很多單位審核,還會上報局裏,到時候有人來核實陸曉曉的病情。」
他的表情有些絕望。
「秦哥,我真等不了了。
「我一條腿都被他們鑿了!
「 他們給了我最後五天,現在隻剩一天了,怎麼辦啊?!」
我吃完蘋果,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後掏出手機,點進了短信界麵。
「你先看看這個,我收到一條短信。」
他接過去一看,兩眼一黑,差點又暈倒了。
這短信不僅寫明陸曉曉欠高利貸逾期不還,而且還說陸家峰利用人的同情心詐捐,要用陸曉曉治病錢去賭博。
末尾還附錄了倆人的身份證號碼、家庭住址、手機電話、親屬關係等一係列私人信息。
我歎了口氣。
「我猜這可能是群發,但凡是和你沾點關係的有過交集的,應該都有收到這條短信。」
陸家峰遲鈍地低下頭,眼睛無力地耷拉著,像個疲倦的中年人。
「那怎麼辦呢…」
他的眼淚緩緩掉了下來。
「那怎麼辦呢?」
他捧著臉,哭泣逐漸變成嗥叫。
「完了!全完了啊!」
沒想到連他這樣的人渣,居然還妄想保留自己最後一絲體麵。
他嘴裏不停念叨著「全完了」,像個幽魂般站起身。
我扶住他的肩膀。
「你去哪兒?」
他呆滯地看了我一會兒,才醜陋地哭道:
「秦哥,全完了,我得、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我…」
我嘲諷地笑了笑。
「你還是就呆在家裏比較好。」
他突然反應過來,像烏龜縮回殼裏一般,躲進了房間。
嘴裏不停地喃喃「躲起來躲起來」。
陸家峰徹底不愛出門了,我忙著工作也懶得去管他。
卻沒想到他突然找上了我。
並且看起來容光煥發,精神也好了很多。
他一見到我就開門見山。
「小景,我今天好多了,我陪你去體檢吧?再不去名額就要過期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
本想暫時放他一馬,沒想到他這麼急著上趕來送死。
我從抽屜裏翻出一張報名單遞給他。
「你之前經曆了那種事,也該好好檢查,我幫你給報名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他的表情一下僵住了,語氣也有些不自然。
「我,我好的很!不用去了。」
我故作擔憂道:
「有些病是有潛伏期的,萬一那個男人身上有什麼傳染病…」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害怕,卻還是強撐著。
「那等你做完我再去吧,我先陪你。」
我把報名單塞到他的手上。
「沒事,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做,也互相能有個照應。」
他沒有辦法,隻能暫且答應下來。
很快就到了體檢那天。
他一大早就起來收拾好,按耐不住興奮地催促我趕緊出門。
他找的是一個很小,看起來就不正規的醫院。
我沒有說話,跟著他走進去,然後和他被分別領進了相鄰的兩個隔間。
一進去,那個醫生就準備給我打麻藥。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目光陰寒地盯著他。
「陸家峰給你出多少錢?我出三倍,把他讓你對我做的事,去對他做。」
醫生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多錢,高興昏了,爽快地答應下來,和隔壁醫生換了位置。
我婉拒了另一個醫生的體檢,走到陸家峰在的隔間。
他被打了麻藥,已經暈死過去了。
醫生把他推進了手術間,在裏麵待了很久才出來。
等陸家峰被推到病房裏後,我掀起他的被子,朝他身下嫌棄地看了兩眼。
確認好後才將被子重新蓋回。
他睡了很久才醒來,可能是點滴打久了,他眼睛還沒睜開就念叨著要上廁所。
我站在床邊冷漠地看著他往身下摸了幾下。
隨後他的眼睛一下瞪圓了,尖叫了一聲。
「我,我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再裝了,我嗤笑一聲。
「這不是你自己精心安排的嗎?難道你還不明白?」
他看到我,氣得渾身發抖,雙眼都快突出眼眶了。
「是你!你是故意的!」
我突然向前,曲起手臂,手肘死死地卡著他的脖子,一拳揍到他的臉上,血霎時從他塌下的鼻子裏噴出來。
「對,我是故意的,我一早就知道你這個體檢有問題,一早就知道你跟陸曉曉對我打著什麼主意。
「包括她去借高利貸、去賣腎,連你去賭博也是我買通了人讓你先贏點小錢,引誘你上癮。
「那天你被人堵在巷子裏揍,也都是我泄露的行蹤。
「短信也是我讓人群發的。
「喜歡嗎?我送給你這麼大一份驚喜。
「不過這一切能怪我嗎?如果不是你們打算對我做那些事,我又怎會這樣報複你們?
「我曾經受過的痛苦,隻有百倍千倍的還給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陸家峰得知了所有真相,一雙眼幾乎都快翻了過去,眼眶裏隻剩眼白,嘴裏還在不停地咒罵。
「你這個賤胚,你不得好死!」
我冷笑著坐回凳子上。
「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你當初下了這個決定,就要為你的遭遇做好準備。」
我離開前,他又喊住了我,過激的情緒後他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
「你打算對我怎麼做?」
我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打了個響指。
「你不是想把我變成女的然後娶我嗎?現在你變成女的了,不過我嫌你惡心,但總會有人娶你吧?」
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隻有一雙眼帶著恨意盯著我。
「秦景!你敢!」
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你看我敢不敢呢?我會為你尋一門好婚事的,等著吧。」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最後又問了一句。
「曉曉你打算怎麼對她?」
他不說我都快忘了這個人。
不過陸曉曉本就半死不活地躺在醫院裏,我也懶得再去折騰她了。
我沒有回話,背對著陸家峰揮了揮手,一步一步踏出病房。
走進了溫暖的陽光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直到這一刻,我才感覺徹底活了過來。
總有一天,時間會抹平我身上所有的傷痛。
我會找到一個喜歡的人,和她結婚生子,有一個健康快樂的人生。
而那些陷害過我的人,將被我永遠踩在腳底。
我會彌補我上一輩子躺在床上,永遠無法完成的遺憾。
後來陸曉曉因為沒錢治療,被請出了醫院。
當初給她做手術的是一家黑心醫院,什麼都不正規,導致她感染了傳染病。
她出來後找不到陸家峰,又聯係不上我,精神崩潰下意外出了車禍。
那條小路鮮少有人去,司機選擇了肇事逃逸。
直到第二天她的屍體才被打掃的環衛工人看到。
陸曉曉已經死了,我放了陸家峰最後一馬。
讓他帶著陸曉曉的骨灰滾回了他從小長到大的農村。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他變性的事幾乎都傳遍了,村裏人多口雜,一人一句唾沫也能淹死他。
他這個人平生最好麵子,不知道他能在那裏堅持多久。
解決完所有事後,我開始努力搞事業。
後來因為能力出眾,被公司董事長收為幹兒子。
他一生都沒有結婚生子,把所有精力都奉獻給了工作。
他死後將公司傳給了我。
我成為了新一任董事,並且認識了一個旗鼓相當的女人。
在我們認識半年後就開始交往,兩年後結了婚。
婚後生了一對雙胞胎。
至此,我的人生已經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