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重生在和青梅竹馬成婚的第二年,他帶回來一個女人,和我很像。
她上一世害我瞎了眼,失了聲,被剝皮碎骨。
這一世,她卻說她是來救我的。
......
我對鏡描眉,點塗胭脂,換了一身水紅色的羅裙。
站在門口。
今日是我青梅竹馬沈川澤回來的日子。
兩年前我嫁給了他,婚後我們相敬如賓。
前段時間,他接了當今聖上的聖旨,去江南巡查民情。
沒多久,視線裏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
我狠狠的捏緊了帕子,恨意如利刃一般狠狠的剜割我的心。
上一世,他一直做好一個大哥哥的角色,婚後對我更是百般溫柔。
可這一切都是假的!
婚後第二年,他從江南回來,帶回來一個女子,和我有著七八分相似,我才知道,他一直喜歡的都是這個女人。
我隻是替代品。
她入了王府,是我悲慘生活的開端。
她跳入水中,說是我推的,她中毒,毒藥出現在我的房中……
他越來越不相信我。
最後,廢了我。
我被她囚禁,日日折磨。
挖眼失聲,剝皮碎骨的疼讓我痛不欲生。
我疼出來一身冷汗,風吹過,冷的我打了一個哆嗦。
他立馬湊過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關心。
[可是涼到了?嫣兒身子骨弱,怎麼又站在風口裏等我?]
我穩定心神,勾唇,笑了笑,和往日並無分別。
[你一個月未歸,思念的緊,聽聞你今日回來,自然是希望回府第一個見到的人是我。]
他笑的溫柔,摸了摸我的頭。
我卻看向了他身後的人。
那姑娘生的漂亮,眉眼溫順,眉心一點紅多了幾分悲憫的味道,一身月牙白的紗裙更是將她襯托的如明月一樣皎潔。
她的容貌和我有七八分的相似。
不等沈川澤開口,她先一步走到我麵前。
[這就是楚姑娘吧?]
[什麼楚姑娘,這是王妃!]
我貼身侍女凝壁張口斥責。
我卻狠狠蹙眉。
不是因為她的無理,而是因為上一世她不是這麼說的。
我明明記得,她當時說的是[這就是王妃娘娘吧?]
上一世她為了騙取我的信任入府,對我很是親近,千依百順。
她那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怎麼會剛見麵就給我一個下馬威,否定了我王妃的身份?
沈川澤將我拉入懷中,將他的外衫披在我的身上。
他慣用的溫柔體貼,讓我覺得惡心。
如今我才明白,他這是因為她的失禮,害怕我不能讓她入府,才對我露出來的溫柔吧?
他說。
[嫣兒,明月會在府中借住一段時間,你們年齡相仿,想來也會投緣的。]
我心裏冷笑。
這不是請求,這是通知。
我自然是允許了。
上一世我不同意,鬧了好幾天,也沒有擋住明月入府。
反而是當明月在江南救了沈川澤一命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我落了一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有了我這個王妃的允許,明月自然是順利入府。
我將她安排在了離沈川澤近的留香閣,她當晚就鬧了脾氣,找了沈川澤要了離得很遠的月暖閣。
我讓凝璧暗中盯著她的院子,有什麼消息向我彙報。
可我卻發現她和上一世不太一樣。
沈川澤帶回來的一些西洋的小玩應,一半給了我,另外的一半送去了她那裏,被她堆在了院子裏不起眼的角落裏。
送過來的布料也分了一半給她,她隨手就賞給了侍女。
金銀珠寶,胭脂水粉,送進院子,就被她堆在庫房裏,看都不看一眼。
明明上一世,這些都是她向我炫耀沈川澤將她放在心上的資本。
她入府後,沈川澤更是不掩飾對她的偏愛,下了朝就往她院子裏跑。
我倒是得了個清靜。
凝璧告訴我。
她養了幾隻狗,還是那種大狼狗,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我笑了笑,吩咐凝璧她需要什麼就給什麼,想要什麼差人去辦就是了。
凝璧被氣的不行,說我就是性格太軟弱才會被欺負,這些事一定要告訴老爺。
我自然是沒時間管一隻落在籠子裏的魚怎麼蹦躂。
我在收集沈川澤要爭儲的證據。
他上一世倒是相信我,和那些官員勾結我都知道,陷害了那些忠臣我也知道。
這些證據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就在這時,明月吵吵鬧鬧闖進了我的院子。
我示意攔住明月的護衛鬆開手。
她笑嘻嘻的湊過來。
[我在花園訓狗,看到飯菜從你院子裏端出來,一口沒動,就下廚做了一點,你來嘗嘗?]
她說什麼?
給誰下廚?
我?
她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把我按在椅子上,把筷子塞進我的手裏。
我看著眼前幾個小菜,並沒有府裏小廚房做的那樣精致。
她要幹嘛?
總不能在菜裏下毒了啊?
這麼反常肯定是……
[嫣姐姐,你快嘗嘗呀。]
她拄著胳膊,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笑看著我。
我又把[不懷好意]四個字咽了回去,夾起了一根青菜塞進嘴裏。
她倒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下毒,可能隻是為了接近我吧。
青菜很新鮮,味道是極好的。
我慢吞吞的吃起來。
她笑了,將菜推的離我更近。
[還不錯吧,這些菜都是我自己種的。]
她還會這些?上一世我怎麼不知道?
難道是我上一世對她了解太少了?
她抬手拂去我眼前擋住視線的發絲,別到了耳後。
[嫣姐姐,我一個人吃飯太無聊了,以後我來找你吃好不好?]
我放下筷子,拋了個軟釘子給她。
[一日三餐,妹妹來回跑太遠了。]
她愣了愣,又說,[不遠的,翻個牆的事兒。]
她好像是沒聽懂我話裏的拒絕。
不過,這倒是提點我了,她如今居住的地方就在隔壁,可不就是翻個牆的事兒麼?
不等我尋個理由拒絕她,她伸出來右手,食指上還有兩塊被燙的水泡。
[嫣姐姐,你看我的手,都燙壞了,你就看在我給你做飯這麼辛苦的份上,答應我吧。]
她撅起嘴,可憐兮兮的。
好樣的。
第一次見麵來硬的,見我不接招,如今就來軟的是吧!
行,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要做什麼!
我點點頭同意了。
她鬆了一口氣,這才端著碗吃起了飯。
凝璧說著食不過三的規矩。
她偏說,東西好吃更要一直吃。
我驚的看著她,我從未見過如此粗俗的女人!
凝璧和她吵了起來。
她說。
[老祖宗有些破規矩該廢就要廢,食不過三就是浪費事物的破規矩。]
她好像說的有點對。
嗯?
我怎麼在認同她?
一日三餐,她都要來我院裏吃,每次都自己做好了菜送過來。
我本就喜歡吃一些重口的菜,嫁入王府後,為了好生孩子,隻能吃一些清淡的。
她做的菜很合我當然口味,見她堅持要自己做菜過來,我也就由著她去了。
她夾了一筷子魚肉,湊到了我嘴邊。
[嫣姐姐,你快常常這個!]
我早已習慣了她的行為,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的吃掉了魚肉。
我拿起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嘴。
[尚可。]
她笑著眯起了眼睛。
[那當然,這魚可是我起早去釣的。]
飯後,我靠在窗邊看書,她坐在不遠處試菜色。
她湊過來,看過我手裏的書皺眉,又拿起桌子上書看了看,眉頭皺的更深。
[這些書說的都是廢話。]
這些[女德][女訓]從小就看過很多遍了,[女德]更是看的第一本書。
我隨手摸出來打發時間的。
她一把拽過旁邊的椅子坐在我對麵。
[這些道理都是不對的,什麼三從四德,女子無才便是德,這都是男子限製女子自由的手段。]
她所說的教習嬤嬤從小就交給我,這是[規矩]。
我反駁她,這些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自然是不能違背的。
她看著我的眼睛說。
[那都是放屁,人人生而平等,人和人沒有什麼不同,老祖宗提出來男尊女卑就是因為他是男人!]
歪理!
她還粗俗!
一個大家閨秀怎麼能說出如此粗俗的話!
她將我桌子上的書推到一旁。
[你看這些打發時間,還不如聽我說。]
她將糕點房放在我年前,又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東西。
她說人和人是有緣分的,相遇就是有它一定的意義。
她說有些人,是帶著任務接近一個人的。
我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問她。
[那你呢?]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都在用不同的手段接近我。
上一世她用各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接近我,帶著幾分討好。
這一世,我卻看不明白了。
她頓了頓,用一種極其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楚嫣歌,我是來救你的。]
笑話。
荒唐又可笑。
我是定北侯唯一的女兒,我爹戎馬半生,被稱為常勝將軍,我外公外婆戰死沙場,我娘被封為昌平郡主,從小在宮中長大,以公主的禮儀嫁給我爹。
我是京城最嬌貴的小姐。
若沒有明月,我本應該有更加燦爛的人生,怎麼會慘死在那個肮臟破舊的小屋子?
她挖去我的眼睛,將滾燙的銀水倒進我的耳朵裏,用利刃把我的皮肉隔開,用重錘鑿碎我的骨頭。
她卻說她是來救我的?
我仿佛是聽到了這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她沒有笑,她隻是看著我。
那眼神有心疼,有喜歡,就是沒有恨意。
還有太多太多我說不出來的。
她好像和我記憶裏的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