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出身大家族的高門貴女，自小便被母親悉心教養。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容貌更是名冠京城。

13歲便得了京都第一貴女之稱。

誰成想一道聖旨，當今聖上竟將我指婚給了侯府小侯爺。

聽聞侯爺有一個嬌慣的妾室，但是無妨，我是去做當家主母的。

至於夫君的寵愛那最是不值錢的。

可誰成想，新婚之夜那妾室就鬧上門來。

......

“聖旨到！”

一道聖旨打破了相府和冠軍侯府兩家的平靜。

原因無他，隻因當今聖上給我和冠軍候府的小侯爺賜了婚。

我母親聞訊不住落淚，二哥也急得來回踱步。

現京都誰不知道，那小侯爺盛懷安有個嬌寵的側室。

傳言他曾打算迎娶那女子為正妻，但奈何她出身鄉野。

後來他為了那女子，足足在院內跪了三天三夜，候府老夫人才鬆口，給了那女子一個側室的身份。

如今那女子過門已有兩年，除她之外府中即無侍妾也無通房，兩人感情依舊深厚。

我若嫁過去不得夫婿喜愛，日子定然艱難。

麵對焦急的二人，我輕聲安慰：“母親，兄長不必憂心，今天哪怕聖上賜婚的不是候府的小侯爺，日後也會有其他人。”

“說到底也隻是個妾室，我有把握應對。更何況我身後還有你們，不是嗎？”

身為相府嫡女，我自幼便有專門的先生嬤嬤教習，從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到深宅內院的明規暗矩無不精曉。

我聽聞太多世家大族內宅的那些明爭暗鬥，所以我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世家聯姻，夫婿的喜愛是最不打緊的，要緊的是我作為當家主母的權勢。

如今嫁入候府已成我的宿命，那我便要坐穩候府夫人的位置。

此時我已坐進了候府迎親的轎子，即是候府娶親，又是相府嫁女，那排場自然是怎麼大怎麼來。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如同長龍般綿延十裏，沿途的百姓更是紛紛駐足觀看。

經過一番禮儀，等閑下來的時候我已坐在了婚房裏。

明月高懸，喜燭也已燃燒了大半，可卻遲遲未見盛懷安的身影。

“小姐，前院的賓客都走了半天了，侯爺怎麼還沒來？他不會不來了吧？”

說話的是我從娘家帶來的侍女月茹，此時她正一臉愁容。

“不著急，我們再等一等。”

話音剛落下門外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開門聲便伴隨著冷風和酒氣一同而入。

隻聽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在我麵前站定。

“你們都下去吧。”

一個清冷又帶著幾分不耐的聲音響起。

“是！”

丫鬟們應聲離去，一陣窸窣過後房間內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盛懷安在我麵前踱了兩步，終是挑起我的喜帕。

我看到他的眼神在看到我的片刻，由原本的不耐和厭棄，有一瞬的驚豔。

畢竟我十三歲就得了京城第一貴女之稱，容貌更是名冠京城。

剛過及笄之年來提親的人已經踏破了家裏的門檻，才貌雙絕這四個字可不是白來的。

而也僅僅是片刻，緊接著他的眼神便又化為平靜。

我好似沒看到他眼神的變換一般，一雙杏眸中似是盛著盈盈秋水，滿滿的都是對他的仰慕之情。

“侯爺。”

我起身微微行禮。

還不待他開口便繼續道：“妾身明白，侯爺心中已有夢雪妹妹，您放心，妾身日後定當安分守己，絕不逾越。”

我此言一出，算是將他想要說的話堵在了嘴裏。

“但是……”

再抬眸時我的眼中已泛起淚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而我又生生把眼淚憋在眼中，倔強的不讓它流下去，似是要保留我世家嫡女最後的尊嚴。

“但是侯爺，妾身勞煩您今晚能不能忍耐片刻，不要讓我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談，過了今晚我定然不會再叨擾王爺。”

說完一滴淚似是不受控製的從眼裏滾落，而我則強裝無事的將它拭去。

這套動作我對鏡練習了無數次， 我知道自己什麼樣子最美，知道什麼時候落淚，最會惹人憐惜，美人垂淚總是讓人心疼。

果然，原本還滿眼冷意的盛懷安，見此眼神也不禁柔和了下來。

他欲言又止過了半響開口道：“算了，你先起來，我今晚就留宿在這裏。”

隻見我眼中水汽還未消融，臉上便揚起一抹笑意，羞澀道：“那妾身服侍您更衣？”

“妾身沒別的意思，您放心，今晚……”

一時間小女兒的嬌憨被我表現的淋漓盡致。

見此，盛懷安算是徹底放下了剛進門時對我的提防。

“罷了，我自己來，你先歇息吧。”

正當他要褪去婚服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侯爺不好了，侯爺！側夫人院裏走水了！”

“侯爺您快去看看吧！側夫人現在還在院裏沒出來呢！”

來的是蘇夢雪院裏的丫鬟小玉。

任憑月茹阻攔，還是不管不顧的在院裏大喊大叫。

盛懷安聞言立即起身而去，一個眼神都沒留給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說蘇夢雪不可能這麼安分。

不過也好，我剛才那番話已然是把姿態壓到了最低，而如此一來，今日之事自會讓盛懷安對我心存一絲愧疚。

過了片刻，月茹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抱不平。

“我看這個側夫人就是故意的！怎麼這麼巧，今晚您和侯爺大婚，她院裏就走水了。”

“而且她既然都被困在裏麵了，這侍女還不忙著救人，反而跑這麼遠來請王爺，這不明擺著是故意的嘛！”

“行了。”我抬手打斷月茹的話。

“記住，這裏是冠軍侯府不是我們丞相府，日後說話一定要謹慎行，免得落人口舌。”

我緩步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說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不為過。

“幫我更衣吧，盛懷安今晚是不會再來了。”

正如我所料，盛懷安當夜沒有再來。

不光盛懷安沒有再來，連第二日應該來給我敬茶的側夫人，也遲遲不見身影。

月茹一早便差人打聽了，昨晚火勢不大，就是看著唬人。

但側夫人嚇夠嗆，侯爺昨晚哄了半宿，到天亮才堪堪睡著。

“什麼嚇了夠嗆，我看她就是想讓您難堪，新婚之夜侯爺沒留宿在您房中，反而在她房內過的夜，這讓外人知道還不定怎麼恥笑您呢！”

月茹越說越氣，說到最後還帶了幾分委屈：“小姐，您從小到大都是被老爺夫人捧在手裏愛護的，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委屈！”

我輕拂了一下月茹的手，以示安慰。

“這算什麼什麼委屈，昨晚不是睡了個好覺嘛。”

本來我還在想，如果蘇夢雪是個安分守己的，我定與她相安無事，可如此看來，接下來的日子定會有趣些。

不知是否因我那日無作為，讓蘇夢雪認為我是怕了她，她竟越發囂張起來。

我過門已十日有餘，她一次茶都沒來敬過，可消息卻不時傳來。

什麼今日侯爺陪她去踏青，明日陪她去遊湖。

許是我的不為所動，她更加肆意妄為。

竟讓身邊的丫鬟傳出去，說侯爺不但新婚之夜是在她那兒過得，而且我倆至今還未圓房。

“相府小姐有怎麼樣，還不是獨守空房，哪比得上侯爺跟咱們側夫人伉儷情深。”

一時間候府流言四起，可這又怎麼能夠呢？

她想讓我遭人恥笑，那我就成全了她，幫她再加一把火。

不過兩日，不光是候府，就連京城的街頭巷尾都在傳小侯爺專寵側室，那相府千金不受待見，就是一個擺設。

既然街頭百姓都知道，那朝堂上的官員自然也有所耳聞。

我乃相府嫡女，大哥如今為鎮北將軍在邊關鎮守，二哥年紀輕輕也身居戶部侍郎之位，我柳家日後更是不可限量。

如今朝中想要巴結攀附的官員不在少數，還不待我父兄表態，那朝堂上參候府的本子便是一本接著一本。

“尋常人家尚懂得寵妾滅妻實屬不該，更何況是冠軍候府，而且這門親事還是聖上欽點的，不知侯爺此舉是否有藐視皇權之意啊？”

此言一出，嚇得盛懷安直接冒出一身冷汗，當即跪倒在朝堂。

“微臣不敢！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這些天來，他不是不知府中的傳言。

但想著成婚之事，確實是讓蘇夢雪受了委屈，隻當她在耍小性子，所以便由著她去了。

沒想到這事竟會鬧到朝堂上來，而且這些言官慣會誇大其詞，一點小事竟然上升到藐視皇權上了。

事情的結局還是以我父親出麵，替盛懷安打圓場才堪堪結束。

經此一事，不免讓盛懷安對我柳家多了幾分感激。

也讓他意識到，我柳慧寧雖已嫁入候府，但卻永遠是相府的女兒。

不管他當初再怎麼不願，但該有的體麵還是要給我的。

這邊還不待盛懷安下朝，那邊的消息便傳回了候府，老夫人聞訊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本來她對蘇夢雪這個側室就不甚滿意，在她看來這等身份的女子根本進不了她候府的大門。

如今一個不注意她竟又惹出如此禍事，讓候府都連帶著遭人詬病。

老夫人當即下令，命人將蘇夢雪押至祠堂，讓她跪在那裏反思自己的過錯。

盛懷安剛進府門，便被蘇夢雪的貼身侍女小玉攔住了去處。

小玉開口便是哭哭啼啼的，說老夫人不知為何把蘇夢雪關進了祠堂，如今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了，再這麼下去怕是側夫人身體會撐不住。

聽到這兒盛懷安大體想到什麼原因了，今日之事本就因蘇夢雪而起，剛進門又經這麼一遭，讓他不禁有些煩躁。

可蘇夢雪於他到底是不一樣。

兩人少時相識，縱使她惹禍，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性子嬌縱了些，他定然不能放縱不管。

轉身便去跟老夫人求情，沒想到卻得到老夫人一陣嗬斥，不得已又找到了我。

許是今天接連的不順，盛懷安看到我時，眼底壓抑著幾分煩躁。

“新婚當夜的事你很清楚，事出有因，這不怪夢雪。”

我聞言心底冷哼一聲，麵上還是溫婉乖順的模樣。

“侯爺您放心，我知道您跟妹妹兩情相悅，如今我入府，妹妹心裏對我有氣也是應該的。”

“一會兒我便去跟婆母解釋清楚，我相信看在我的份上婆母定然不會過於責罰妹妹。”

盛懷安沒想到我竟如此好說話，心裏那份微薄的歉意又湧現了出來，伸手替我扶了扶鬢邊的碎發。

“慧寧，我知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這幾日我也想了一下，既然你我已有夫妻之名，我定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府裏的下人定會重新管教，我保證今日之事不會再發生了。”

如果沒有蘇夢雪的授意，那些下人又怎敢亂嚼舌根。

眼下他隻提管教下人，分明是在替蘇夢雪開脫。

我強壓下心裏的惡心，牽起他的手放在臉頰。

“有侯爺您這句話我就知足了，你我即是夫妻，那侯爺事就是我的事，我日後定當憂侯爺所憂，想侯爺所想，做好侯府夫人的位置。”

說話的功夫我眼裏還氤氳起一層水汽，任誰看著都是一副忍辱受眾的樣子。

盛懷安終是忍不住把我攬進懷裏。

當天我便去跟老夫人求了情，老夫人此舉一方麵是為了懲戒蘇夢雪，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做給我看。

見我開口，她便點頭讓將人放了出來。

畢竟她也不想因為此事，讓兒子跟自己離了心。

還因著此事，老夫人看我宅心仁厚，有容人之量，當下把掌家權交給了我。

本來事情至此已算圓滿，也不知怎麼的，當夜蘇夢雪卻跟盛懷安大吵了一架。

“聽說側妃把杯子都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