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心心念念愛了十年的太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娶我是因為我長的像他的白月光。
可我相信日久生情。
我為他廢了小指,父親替他頂罪入獄。
可後來,曆經波折,他終於又將白月光從南疆接了回來。
他溫柔的撫摸我的臉,「菀菀,她中蠱毒了,隻有孩子以身噬骨,才能救她。」
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被他放血澆花。
白月光淡淡一笑,「林菀,你還沒有看清嗎?」
1
「皇上還沒來嗎?」我坐在一席佳肴麵前,第八次問起了玉竹。
「娘娘,皇上,他不會來了......」玉竹低著頭,語氣中夾了一絲哭腔。
「可是,他說過的,今日孩子剛剛足月,他要同他的小皇子一同用膳的。」我有些有氣無力,我坐了三個時辰,早就已經渾身酸痛。
「娘娘,為了小皇子,為了你的身體,你多少吃一些吧。」玉搖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是啊,我差點忘了,今天是周謹戈親自去邊疆接他的白月光,苗疆國公主雲清也回來的日子。
他心心念念了七年的白月光,他終於再次把她找回來了。
我拿起筷子,剛撿起一塊胭脂鵝想喂入口中,忽然胃中一直惡心,我又忍不住幹嘔起來。
其實這些菜,我一個都不喜歡吃的,都是因為周謹戈喜歡,我才讓禦膳房做的。
「皇上駕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抑製住惡心,心中泛起一陣漣漪,語氣中止不住的喜悅。
「陛下,臣妾就知道,您會來的。」
周謹戈看著我憔悴的模樣,微微皺起了眉頭,「皇後,朕有事情同你商議。」
「陛下,先用膳吧。」我似是祈求般的開口。
「朕用過了。」他語氣很淡。
他也沒問我是否一直在等他,是否還沒用膳。
他徑直走向了屋中,他看著我,欲言又止,「皇後,再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晏,你知道的,清也回來了,我封她為雲妃了。」
我靜靜的看著他,指尖卻忍不住發顫。
「朕不想再拖了,雲妃的封妃晏便同你的生辰一起舉辦吧。」
我的手心篡的發疼,眼角有些酸澀,「陛下,您欠了臣妾三年的封後大典,你可還記得?」
周謹戈眼色一沉,語氣帶著怒意,「皇後,你母儀天下,朕給了你所有榮譽,你還要這般無理取鬧嗎?」
「是她的意思嗎?陛下。」胸口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就連語氣我也變的幹啞。
「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你放心,皇後的位置,朕會一直留給你的。」他揉了揉腦門,語氣有些無奈,轉頭便要離開。
「可是......」空蕩的長樂宮留了我一個人,可是陛下,你不是說要同我商量嗎?
罷了,胸口疼的厲害,我沒在用膳,躺在了床榻之上,眼淚卻流了出來。
正主回來了,我這個替身努力了七年,終究抵不過一日。
2
大典的日子到了,因為懷有身孕,我便未施粉黛,卻穿上了鮮紅色的鳳袍。
因為我記得周謹戈對我說過,「菀菀,紅色衣裙很稱你,豔麗張揚。」
可是陛下,我本就性情溫婉,但若是你喜歡,我便願意。
兩抹紅顏的顏色各外引人注目。
我抬眸,大殿之上,周謹戈懷中抱著一個女子。皎潔如月,美豔動人,很像我。
錯了,是我很像她。
她也穿了豔紅色的衣裙,搭配上她精致的妝容,不知比我美上多少分。
她靜靜的看著我,沒說話。
我忽然愣住了,她依偎在陛下身邊,那我呢?我該去哪?
「皇後,你坐右席。」皇上淡淡說道。
我心中一陣苦澀,「臣妾遵旨。」
大殿一陣唏噓,其它的嬪妃捂嘴而笑,「真是東施效顰啊。」
「正主回來了,看來皇後娘娘也不過徒有虛名罷了。」
我垂下眸光,靜靜落了坐。
雲清也似有似無,再看著我。大抵,她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在俯視我吧。
宴席開始了,流水般的菜品被端了上來,看著便腥辣油膩,全部都是周謹戈平日吃的。
周謹戈忽然開口了,「雲妃,這些都是從前你最喜歡吃的,不知如今可合你胃口。」
雲妃輕輕笑了起來,明豔動人,「這麼多年,陛下都還記得臣妾喜歡吃什麼,臣妾真是三生有幸啊!」
「就是不知道各位姐姐,可還吃的習慣。」
「嘔」,胃中翻湧的苦水忍不住讓我想要幹嘔。
我難受的淚花溢出了眼角。
雲清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周謹戈臉色卻黑了下去,「陛下......」
其實我想說,陛下,臣妾身體不適,你不必擔心,若是實在不能奉陪,臣妾便先退下,不饒你們興致。
哪怕,今日也是臣妾的生辰禮。
可是沒等我說完,周謹戈便龍顏大怒,「皇後,你若是有什麼小心思或情緒,不必拿到如此場合來開玩笑,真是有失大體!」
「來人,扶皇後退下!」
一旁候著的太醫慌忙走了過來,「皇上息怒,娘娘腹中懷有皇子,這是害喜,定然不是心存它意。」
「夠了!」他掀翻了茶盞,「給我把她帶下去好生養胎!」
我心微微顫動,看吧,白月光就是這樣,她甚至什麼也不用說,隻要微微皺一下眉,便能贏。
我像一個落荒而逃的罪人,在眾人麵麵相覷的眼光中,狼狽退下。
時太醫和玉竹將我帶回了長樂宮,玉竹那個小哭包,又因為心疼我紅了雙眼。
我回到床榻之上,時太醫細心為我把著脈,我看著他眉眼清明,認真的模樣,不禁讓我想到了年少時的周謹戈。
3
我同周謹戈在很小的時候便認識了,我繡不好女工,被阿爹在牆頭罰跪。
那是我第一次見周謹戈,他爬上了牆頭,看著我的模樣笑了起來。
那時的他眉眼清明,眼底一陣明朗,「宰相大人又罰你了,林菀,沒吃東西吧,給你。」
他從牆頭扔下了一袋糖酥,整整一天,我確實饑腸轆轆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日的糖酥不僅填飽了我的肚子,更甜到了我的心尖。
後來啊,我好像日子都沒能見到他,我告訴阿爹,我喜歡謹戈哥哥。
阿爹說我胡鬧,周謹戈是要做太子的人。
於是我琴棋書畫,三從四德,詩書五經,刺繡女工學的樣樣精通,我隻想站的離他更近一些。
娘親說,喜歡的東西是要自己爭取的。
於是我這般性格溫婉之人,在每次看見周謹戈時都紅著臉表達著愛意。
我的愛熱烈而又真誠,從始至終,我隻希望他能看見。
所以在京城之中,宰相府小姐林菀喜歡周謹戈從來都不是秘密。
麵對我時,周謹戈總是皺眉思考,不曾拒絕也不曾擁我入懷。
他會在花燈節時帶我出去玩耍,可我那花燈之上的祝福,落筆都是周謹戈的名字。
後來,他越來越忙了,邊關戰事頻發,聽說,周謹戈出戰了。
我親手為他繡了平安符,送他出城那日,他第一次抱了我,他眸光泛起一層薄霧,聲音有些嘶啞,「菀菀,等我回來。」
我等啊等,一步一扣跪了數裏路到了平安殿,隻願為他祈福平平安安。
周謹戈贏了,京城到處都是捷報。
沒有人比我更開心更幸福,我想,我終於可以嫁給他了。
可是,苗疆戰敗了,送來了個漂亮的公主,我親眼看見周謹戈抱著那位公主下了馬車,他遠遠掃過我,或許,根本沒看到我。
我不記得那日是怎樣的心情,我隻知道,半個時辰便能抄完的佛經,我抄了整整一天。
再後來啊,周謹戈似乎忘記了我,他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我一樣。
他主動求了聖旨,娶了和親公主。
那日的喜酒,我沒去喝。我隻聽說,公主叫雲清也,苗疆女子,生的皎潔動人。
最重要的是,周謹戈很喜歡她。
又過了些日子,不知為何,苗疆之人又發起了戰爭,周謹戈又出征了。
這一次,趁著戰亂,雲清也策馬而去,逃出了大周。
沒人知道她去哪了,我想,她大概回苗疆了吧。
周謹戈像發瘋了一般,到處找她,到處尋她,最終,在戰場上輸了。
他記起我了,他來找我了,他紅著眼,如當初分別時一般,聲音幹澀,他說,「菀菀,我這麼愛她,她為何要走?」
然後我同他喝了很多很多酒。
醉到我哽咽著聲音問他,「周謹戈,你對雲清也是一見鐘情,那你可否能給我個機會,或許日久生情,你會更幸福一些。」
他答應了,可是他弑父了。
那日在養心殿內他親手殺了皇上,改了聖旨,我跟阿爹比禦林軍先趕了過去。
他也受傷了,走不了,他紅了眼,對我說,「菀菀,對不起。」
我摸著他的臉,聲音微顫,「皇上是我殺的,我替你去死,你好好活下去,周謹戈。」
最後,阿爹走上了前麵,歎了口氣,「三皇子,替我照顧好菀菀,老夫已經年邁,又是當朝宰相,不過一個弑君之罪,沒人比我更有動機。」
「娶菀菀回家,讓她為後。」
阿爹入獄了,周謹戈如願當了皇帝,他也沒撒謊,力排眾議,納我為後,也保住了阿爹,打入天牢,永不出獄。
可是啊,皇後之名能證明什麼?證明他曾短暫的愛過我嗎?
4
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麵而來,時太醫的聲音傳了過來,「娘娘,該喝安胎藥了。」
我皺起了眉,「時太醫,本宮的胎相不是一直都很穩嗎?」
時太醫沒抬頭,我聽不清他的語氣,「娘娘,這是皇上的意思。」
「好。」我端起了藥,強忍著惡心,一飲而盡。
「娘娘,生辰......快樂。」時太醫低著頭,接過我喝完的藥碗,輕輕開口。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時太醫,竟還記得。」
「罷了,本宮乏了,退下吧。」
時太醫沒說話,識趣的退了下去。他轉身,醫箱裏掉出了一朵漂亮清香的芍藥。
「等等。」我開口。
時太醫轉過身來,看著地上的花有些不知所措。
我輕輕撿了起來,「這芍藥,倒是生的好看。」
「娘娘恕罪,卑職......」
「不如時太醫就送與本宮吧,就當給本宮個生辰禮,芍藥花,本宮很喜歡。」
時太醫的臉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陣羞紅,他又打開醫箱,將好幾枝芍藥遞給了我,然後慌慌張張走了出去。
不知為何,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當真是年輕,如此慌裏慌張。
我最是喜歡芍藥了,可是周謹戈不喜歡,所以我在長樂宮種的芍藥一株一株全被拔了。
不過皇宮後林裏有一片芍藥花,不知是誰種的,我總會偷偷過去,看好久好久。
周謹戈沒來找過我,隻是那安胎藥日日如流水般喂到了我的嘴邊。
雲清也來到了長樂宮,她聞到了刺鼻的藥味,輕輕捂住了鼻子,一撇一捺,都讓人挪不開眼。
怪不得呢。
她慢慢向我走來,眼底一陣笑意,「姐姐,聽說你父親還在獄中,我勸你啊,早些準備好。有些東西,死了才能徹底埋在棺材板裏。」
我臉色白了幾分,「雲清也,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啊,我隻是來提醒提醒你,因為你太弱了。不配做我的對手。」她還是笑著,說完便轉身離去。
甚至沒給我時間準備。
就變天了。
天牢傳來消息,阿爹染上了風寒,沒能挺住,死了。
心猛的漏了一拍,剛剛補上了初見周謹戈時多跳的那拍。
聽說,前幾日,皇上和雲妃娘娘還去看了他。
我坐在鏡前,紅腫著眼睛,有些後悔了。
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自以為是的深情。
我想去找周謹戈,問他為什麼,他不是答應我,不會讓阿爹出事的嗎?
周謹戈卻來了,他走到了我身邊,將頭埋在我的脖頸,熟悉的溫熱同從前一般。
他的語氣很溫柔,像七年前的周謹戈,「菀菀,別哭,怪我沒照顧好父親。」
「可是你得好好的,你腹中還有朕的骨肉,朕愛你。」
一滴熱淚滴在了我的脖頸,我的心又泛起了漣漪。
「所以安胎藥,會護好我們的孩子,是嗎?陛下。」我看著他,聲音很輕。
「是。」他抱著我,有力,溫暖,那一瞬間大抵是真的。
雲清也站在長樂宮外,駐足觀望。
玉竹嘟著嘴,她說,「娘娘得寵了,那雲妃不服氣,背後還說娘娘真是愚笨。」
我抿了一口茶,沒再說話。
熬啊熬,熬到了我生產那日,可是我早產了,整整月餘。
一大盆一大盆的血水端了出去,快要了我半條命。
周謹戈一反常態,不顧君王之麵,不顧閑言碎語,不顧汙穢場麵。
他來到了我的身邊,緊緊握著我的雙手,聲音哽咽,眼裏滿是血絲,「菀菀,你一定要平安。」
他親手替我擦去額頭冒出的汗絲,親吻著我眼角落下的淚珠。
他告訴我,「別怕,菀菀。」
我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或許還是值得的。
周謹戈,他心中終究還是有我的。
一聲響亮的啼哭在我耳邊響起。
我眼角留下一滴淚,如釋重負,周謹戈你看見了嗎?終於,孩子平安了。
我昏昏欲睡。
可當我再次醒來時,沒有孩子,偌大的長樂宮隻有玉竹一個人抽泣的聲音。
「娘娘,小皇子......沒了。」她哭的聲音都啞了,跪在我麵前,嘴唇發白。
「奴婢無能,阻止不了他們,雲妃娘娘中了蠱毒,道士說要小皇子的血澆灌出來的靈血花才能救她......」
「皇上,親手殺了小皇子,為雲妃娘娘澆灌靈花......」
我眼睛呆呆的看著屋頂,原來心疼到極致,真的會變得麻木,我沒哭,就是聲音止不住的顫抖,「所以那安胎藥,是催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