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在我以為擺脫了那個魔鬼時，她又出現了。

可怕的回憶與現實不斷折磨著我，最後，我在高三的前一個月崩潰跳樓。

再睜眼，上天給了我一個重來的機會。

“對不起，對不起，你原諒我，原諒我！”

看著逐漸瘋癲的霸淩主使，我想，走出來也沒有那麼難。

1

講台上的少女巧笑嫣然，明媚活潑。

可我隻覺得渾身發抖，充滿臟汙黑暗的回憶爭先恐後的湧入我的腦海。

“小寧，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同桌兼好友劉佳關切的問著我。

“沒…沒有。”

我內心的恐懼軟弱再一次讓我選擇粉飾太平。

下課後，我第一時間衝到了衛生間，我大力的用水衝洗著發白的麵孔。如自虐一般。

“別怕，隻要勇敢的邁出第一步，以後就不會再有所畏懼了。”

溫柔的女聲回響在我的腦中，對，已經過了三年了，我不怕她！

重新建立信念後，我回到了教室。

“哈哈哈哈，真的嗎？”

“小寧，你快來，原來你和秋涵以前就是同學啊？她說你之前特別幽默！”

劉佳和秋涵其樂融融的一幕刺到了我，幽默？像猴子一樣被迫學馬戲團表演嗎？

我好不容易忘記了那段噩夢，為什麼她還是陰魂不散？！

劉佳為什麼會和那個魔鬼一起討論我？！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嗡嗡擾耳的聲音不斷鳴響。我建立的信念轟然倒塌。

“張寧，上課了！還不坐好！”

老師不耐的語氣讓我再一次陷入了過去。

我頭腦遲鈍，成績又平庸，是一個總被忽略的小透明，沒有老師喜歡我。正因為如此，當年那些老師才那麼輕易的相信了秋涵的話。

可讓我墮入黑暗的秋涵卻總是能置身事外，即便是她擾亂了一切！

放學時，劉佳挽著秋涵一起走了，可劉佳明明是我的好朋友！

秋涵轉來的第一天，讓我很不安。我感受到了我現在所擁有的正在慢慢失去…

當晚我便做了噩夢，那如同牢籠一樣困住我的舊時光。

2

“哈哈哈哈，她可真像個猴。來，給我們表演一個抓耳撓腮！”

秋涵就像是一個女王一般，站在她的小跟班中間對我發號施令。

我軟弱的忍受著羞恥賣力表演，隻求這折磨我的時間快快過去。

秋涵長的漂亮，學習成績拔尖，所有人都喜歡她，就連對我一向嚴苛的初中班主任對上秋涵也表現的很慈愛。

反觀一直被欺辱的我，瘦小，醜陋，成績墊底。

沒人會幫助我，學校裏，除了漠視的同學就是跟著秋涵一起來看我笑話的同夥。

我從不敢反抗，也從不敢告訴父母。

因為每當我想告訴班主任之時，班主任那輕蔑的眼神總是狠狠刺激到我。

仿佛在說著，我就是一個垃圾，活該被欺負。

我日複一日的容忍加劇了秋涵的惡劣。

水杯中的墨水，瘸腿的椅子，桌上的惡語，被撕爛的教科書，這些都是惹全班哄堂大笑的小把戲。

我被孤立了，我不懂為什麼隻是因為我不夠優秀，就得不到朋友。

如果一開始，我沒有妄想成為秋涵的朋友，也許，這些都不會發生了。

畢竟像我這樣的女生如何能成為那般光鮮亮麗的人的朋友呢？

最初的時候，我和其他人一樣討好秋涵，對她言聽計從。

因為她看起來那麼善良，一直被朋友欺負的我想成為她的朋友。

可沒想到，我招惹到的不是天使，而是魔鬼。

原本我受到的隻是所謂朋友的口頭羞辱玩笑，接觸秋涵後，變成了身體和言語上的變本加厲。

另外，所有人都開始漠視我了。

課間像是無意的絆倒，走廊上故意的碰撞，背地裏的扇耳光…

我甚至記不清了，秋涵對我做過的那些數不清的霸淩。

那段時光留在我記憶中的隻剩昏暗，最後，成績中庸的我成為倒數。

但那時，我甚至開心。

因為這樣我就不會再遇到秋涵了，畢竟以她的成績一定是重點高中。

沒想到在我開始新的生活後，秋涵重新站到了我的麵前。

夢中的她麵容逐漸扭曲，整個空間黑暗而恐懼。

3

被噩夢驚醒的我冷汗淋漓，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似還在夢中。

“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奶奶有些驚訝的問道。

“就起早了唄。”

我用輕快的語氣說著，在家裏，我永遠表現的陽光又快樂。

家裏是我溫暖的避風港，可懦弱的我卻從不敢將內心的恐懼揭露。

我怕事情會被我弄的一團糟。

或許，秋涵變了呢？

“小寧，周末我要和秋涵出去玩，你也一起來唄。”

劉佳全然不顧我的眼色，自顧自地開心提議道。

“好啊，小寧也一起吧。”

秋涵笑的溫柔，語氣親密，好似過去被霸淩的時光隻是我的一個夢。

我又一次退縮了，劉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我更不想她是被秋涵奪去。

那一次的周末聚會，我參加了。

秋涵好像真的變了，沒有惡意，沒有鄙夷，在劉佳身邊，就像和我是真的朋友。

會聽取我的建議，會親熱的挽著我的手臂，還會請我吃網紅甜品。

我動搖了，我心底期盼著秋涵的改變。

但我沒想到，因為我的天真，隨之而來的是再一次的噩夢！

在高中本是透明人的我被掛上了校園牆。

大量的初中非主流照片流出，故作醜角的我真像一個小醜。

許多傷疤不顯眼但不代表已經愈合，僅僅看到那些照片，我就像是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初中。

高三的生活繁忙又疲憊，那些照片頂多就是一時的談資。

我如曾經一般忍了下來，可很快，我成了學校的大名人。

“噓，就是她！”

“她可真醜，聽說在校外有大哥，可得離她遠點。”

“霸淩同學，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不讓她退學啊！”

“好可怕啊，原來咱們學校就有這種社會敗類啊！”

聽著別人的竊竊私語，我心中憤怒至極。

他們知道什麼？憑什麼對我任意妄語？！

可我也隻敢在心底無能狂怒，我從來都是這麼軟弱的人。

“已經高三了，你能不能別作妖了？！”

班主任眼底是對我的厭惡，這種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完全和初中班主任重合了。

為什麼？明明在進入高中的那一刻我已經努力忘記過去了！

我想重新開始，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是因為我成績不好，不夠優秀，所以所有人都討厭我。

但在進入高中後，我努力學習，努力融入集體。

這裏沒人知道我的過去，本來一切都如我所願，一直都好好的！

為什麼要再一次讓我陷入那昏暗的牢籠？！

之前和藹的班主任沒有問我一句來龍去脈，她隻關心上麵領導所給的壓力！

我才是受害者！可所有人隻憑秋涵的一句“對，我和張寧是一個初中的，她…都是過去的事了，就別提了。”

就認定我是一個加害者。難道隻是因為秋涵看起來比我更像一個乖學生嗎？

4

我陷入了無盡的自責，如果不是我放鬆了警惕，輕易相信了秋涵，也許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麼糟糕了。

她先是對我表現友好，讓我漸漸放鬆，再提及曾經，努力想表現已經走出來的我賣力的附和著她。

我又一次做了曾經的醜態，凶神惡煞的扮演惡人來逗秋涵。

事實證明，我太單純又愚蠢了！

我怎麼會那麼輕易就把信任交給了曾經的那個霸淩者！

她依舊惡劣無常！她背著我偷偷錄像，視頻裏的我賣力表演，凶惡又醜陋。儼然一副社會不良。

秋涵揭發了我，美名其曰不想看到我誤入歧途！

她成了一個想用關懷感化我的天使，她想拯救我，何其可笑！

那些人怎麼不想想，如果不是秋涵，我如何會被架在火上烤？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連劉佳也疏遠我了。

她明明知道那些照片和視頻都是秋涵做的，她非但不幫我，更是疏遠我。

我不懂，真的不懂，就像三年前我不懂為什麼大家都討厭我？

現在，我再次回到了三年前的時光，被排擠，被霸淩。

他們以我是敗類為借口，對我實行真正的校園欺淩。

而這回，秋涵更加聰明了。

她隻需稍加引導，甚至不用自己出麵，就有一大堆討好她的人來欺負我。

秋涵轉學兩周，因照片事件，再次成為了校園的風雲人物。

人人誇她心善，為她不值。

她為我和劉佳買的單都變成了我霸淩她的證據。

而劉佳顯然也意識到了秋涵的可怕，不敢說出實情，任由我被誤會。

劉佳更甚站在了秋涵的一邊，為了合群，加入了霸淩我的隊伍。

我們三年的友情，如此的脆弱又不堪一擊。

被圍堵，被勒索，被扇打，再一次成了我的家常便飯。

這一次，我仍然不敢告訴家人。

因為以父母的脾氣，一定會大鬧學校，

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不想受到更多的關注。

臨近高考，我又一次忍了下來。

跳樓的那一刻，我曾想過如果我一開始就像姐姐說的那樣勇敢反擊，會不會事情的走向就不一樣了。

但沒有如果，我的身心崩潰，我隻想逃避。

我承認我隻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就讓死亡終結我的生命吧！

再次睜開眼時，我回到了秋涵剛轉學過來的時候。

“大家好，我是秋涵。”

5

很奇怪，跳樓後並沒有產生疼痛。

我甚至以為那段時間的經曆是一次夢。

我整個人如坐針氈，空白的頭腦無法思考這匪夷所思之事。

下課後，“張寧，好久不見呀。”

秋涵再一次對我主動示好，她笑意盈盈，似乎三年前帶頭霸淩我的人不是她一樣。

“我…並不想見到你。”

我的聲音顫抖，但我終於敢於表露自己的想法。

我激動又害怕的衝出教室，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裏，但我必須呼吸新鮮的空氣。

“鈴…鈴鈴…”

放學的鈴聲響起，我終於在命運的束縛感之下緩緩回神。

這是我第一次逃課，感覺還不賴！

就像是掙脫了自己給自己施加的牢籠，這一刻，我覺得我可以正視秋涵了！

“你幹嘛呢？！膽子挺大啊！還敢翹課！”

劉佳的大臉猛然出現在我眼前，嚇了我一跳。

我對她的感情是複雜的，即使她背叛了我，可現在一切還都沒發生。

重來一遍，一切會不一樣嗎？

“我不喜歡秋涵！”

我大聲宣示，不管劉佳錯愕的反應，說完便轉身走了。

站在家門口，我有些躊躇。

跳樓時，我真的很自私。

還好，上天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這一次我不想再成為家人的悲痛。

“怎麼不進去？”

熟悉的溫柔女聲響起，我不可置信的轉過身。

姐姐！

真的是姐姐！這個家裏唯一知道我初中被霸淩經曆的人！

可她怎麼會在家？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北市讀研啊！

“幹嘛？傻了？”

姐姐一如既往的調笑道。

陽光撒在她的身上，美好的不似真人。

我突然酸了鼻子，不再看她，轉身跑進了屋。

心跳如擂鼓，我很是心虛。

過了一會兒，姐姐推門而入。

“又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怎麼一見我就跑？”

姐姐不滿的抱怨道。

看著她不高興的蹙眉，我終於有了一種真實感。

現在，我還沒再次經曆那些可怕的事，也沒選擇自我了斷。姐姐應該不會氣我不爭氣。

“沒啊！姐姐，你怎麼回來了？”

我穩了穩心神，討好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回家。”

姐姐的神色間帶著一絲少見的茫然，難道，這就是心有靈犀？

我突然有一股衝動，我想把一切都告訴姐姐。

可，她會相信我嗎？這麼匪夷所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