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他微醺之際。

向我低語：「蘇夢縈，我後悔選擇了你。」

就在那一瞬，我才恍然察覺到他的心已不再屬於我。

我曾陪伴他曆經世事滄桑。

最終，獨自購買了一枚價值二十八元的戒指，以此宣告這段婚姻的終結。

1

方傾酩酊大醉。

他兄弟打來電話，讓我去小酒館接他。

人潮熙攘中，當我走進去時，隻見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在看到我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仿佛被悄然抽離。

我走近他身邊，聞到他身上混合的煙草酒氣，不禁微微皺眉，輕聲責備：「出門前不是說了別喝這麼多，怎麼又喝成這樣？」

他凝視著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因為快樂嘛~」

聲音尾音上揚，確實透著歡快的情緒。

我攙扶他起身，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我的肩頭，我以為他是準備向他的朋友們告別。

然而，他徑直走向一名女子，對他說：「改天我們再見麵。」

那位男子溫和地點點頭，用一口不太純正的普通話回應：「肯定會再見的。」

溫軟如玉，這個女人明顯是江南人士。

他深深地看著那個人一會兒，才轉身回到我身邊。

對我說：夢縈，我們回家吧。」

搖搖晃晃地走出酒館，我向他的朋友簡單交代幾句，便跟在他身後出門。

剛出門口，他就抽出一支煙想要點燃。

我還沒等他放到嘴邊，就迅速奪過來，在路邊的垃圾桶裏按熄，扔掉。

然後，我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以往每次我生氣，他都會立刻追上來哄我半天。

而今晚，他卻沒有。

隻是默默跟在我身後，保持著沉默。

夜深人靜，洗漱完畢躺到床上，他突然開口：「蘇夢縈，我後悔娶你了。」

他微微眯著眼睛，目光堅定地盯著我。

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我笑著輕輕踢了他一腳，說：「你這是在胡說什麼呀？」

但他再次重複了一遍，語氣決絕。

心底泛起一陣陣酸澀，如同細密的針紮般令我無法喘息。

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凝固在那裏，再也擠不出絲毫笑意。

我緊緊盯著床上的他，他卻閉上了眼睛，不再看我。

當我想要追問個究竟時，他已經沉沉睡去。

我獨自來到客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整夜都在反複思索他今晚說出這句話的原因，無論怎麼想，都無法理清頭緒。

第二天清晨，當我正在廚房準備早餐時，他突然從背後抱住我。

他把下巴擱在我的肩頭，親昵地摩挲我的臉頰，低聲問我：「夢縈，昨晚你怎麼沒在主臥睡？」

我隻是微笑不語。

待他第二次問起時，我才輕聲回答：「你昨晚喝得太醉，我不想和你同床共枕。」

「那我下次就不喝酒了。」他邊說著，邊俯身吻我。

我側過頭避開，端著餐盤緩緩向外走去。

他看到餐桌上隻擺放了一份早餐，疑惑地問我：「夢縈，我吃什麼？」

我抬頭看向他，平靜地說：「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幾點起床，所以就沒準備你的，你還是自己出去買點吃的好了。」

我和方傾相愛五年，結婚四年。

直到昨晚，我才意識到，原來他並不愛我。

2

“後悔”這句話，僅僅在他醉酒的那個夜晚提起。

過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但我卻始終心存疑慮。

當我前往他公司時，在他的辦公室內，我看到了那個與他共進晚餐的女子。

他倚靠在方傾的辦公桌旁，兩人相談甚歡。

我推開辦公室門的刹那，那個女子立刻站起身來。

對方傾說：「方總，那我先出去一下。」

「秦瑜，你把這個文件送到財務部去。」 方傾順手遞給他一份文件，他便從容離去。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

盡管隻有兩次相見，卻印象深刻。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隨後將為方傾準備的便當放在桌上。

方傾站起來，將我拉進懷裏，低聲道：「夢縈，你怎麼來了？」

我笑著回應：「當然是來給你送早餐啊。」

接著，我將便當整理好，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用餐完畢。

出門時，我發現剛才那個男子已不在，便悄悄詢問另一位助理，他的名字。

秦瑜。

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熟悉，模樣也似曾相識。

隻是我想不起在哪聽過，也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他。

當我走到公司樓下時，本打算離開。

但內心的直覺告訴我，似乎會發生些什麼。

秦瑜，以及方傾最近兩天的舉止都讓我感到一絲不安。

過去我曾多次去公司給他送餐。

卻從未見過哪位同事能與他如此親密交談。

一杯茶尚未品盡。

就見方傾步履悠閑地下樓，秦瑜緊跟其後。

等待電梯的時候，秦瑜突然環抱住方傾的腰身，

就像我曾無數次擁抱他那樣自然。

他的眼神與我對視，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像是在挑釁。

緊接著，他緊握住方傾的手，走到他前麵，

踮起腳尖，在他的唇邊輕輕一吻。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

窒息般的疼痛，令我一時無法呼吸。

我和方傾相識於八年前。

大學畢業之際，麵對母親的催婚壓力，

我和他通過相親結識彼此。

那時，我傾心於他的美麗外表，

互留聯係方式後，我總是主動找話題與他聊天。

那時，他還並未如現今這般風光無限，公司規模也僅僅隻有寥寥數人而已。

聽說他在招人，我便決定去應聘前台崗位。

他與我對視，眼神溫和中帶著一絲戲謔：「秦小姐，我可不是靠臉吃飯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揚，輕鬆回應：「方總不必擔心，我可以慢慢追求您。」

他給出的薪資並不高，而且還需要兼任他的私人助理。

當時我心裏暗想，除了我貪戀他的俊顏，恐怕再無人願意接受這樣的工作條件了吧？

即便接受了，麵對如此繁重的工作量，還能堅持多久呢？

之後的日子，每當他晚上出去應酬，我都陪在他身邊替他擋酒。

兩人常常爛醉如泥，相互攙扶著回到住所。

就這樣過了半年，我們的關係才正式升級為戀人。

我費盡心思才追到的男人，沒想到竟然如此輕易就被別人奪走。

我步履沉重地走出茶館，凝望著方傾的臉龐以及他與那位女子相依相偎的畫麵，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起初我以為這隻是自己的錯覺，然而當錯覺成為現實，我發現自己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方傾看見了我，他鬆開了秦瑜的手，緩步走向我。他握住我的手，用那雙深情的眼眸看著我：「夢縈，你聽我解釋。」

我抬起眼眸，淡淡一笑，反問：「解釋什麼？是要解釋你怎麼背叛我，又為何背叛我嗎？」

我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看著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曾經我以為，隨著時光流逝，我們的感情雖然變得平淡，但我們既是戀人，也是親人，可以攜手共度餘生。

可我從未想過，背叛會成為我們之間的裂痕。

淚水沿著我的眼角滑落，濕潤了我的臉頰。

他擦拭著我的眼淚，嘴裏反複說著要給我解釋，卻除了這兩個字以外，再也說不出任何實質的內容，這情景讓人覺得既悲哀又諷刺。

我望向秦瑜，平靜地說：「我祝你們幸福。」

因為我除了選擇成全，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3

我和方傾相愛的那段日子裏，甚至沒有舉辦過一場婚禮，也沒有購買過一枚戒指。

他曾說過，由於目前經濟緊張，會在婚後找機會，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然而我並沒有等到那個承諾的盛大婚禮，反而率先等來了他的背叛，真是諷刺至極。

我在歸家的路上，莫名走進了一家我們曾經常去的精致小店。

如今店主已換，但我依舊喜愛挑選些小物件。

方傾在休息的時候，總是耐心陪著我逛店，他曾許諾了許多美好的未來。

說將來會給我買大房子，說他絕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變心，說他會與我白頭偕老，一生隻愛我一人。

那些甜言蜜語他都說盡了，我也曾深信不疑。

可最後，他還是背叛了我。

那些過往的美好回憶，仿佛是一場夢幻泡影，如今夢醒時分，一切終歸虛無。

店鋪中擺放著一對戒指，售價僅二十八塊八，我幹脆買下了它們。

他欠我的戒指，我自己補償。

我把男款戒指隨意丟棄，另一枚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九年的情感糾葛，至此畫上了句號。

當我回到家整理物品時，無意間打開了方傾的書桌抽屜，發現了一本相冊。

鬼使神差地翻開，裏麵是一張青澀少年與少女的合影，大約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而照片上的女子，正是秦瑜。

照片中，他們緊緊相握的雙手戴著情侶對戒。

記得當初結婚時，我曾提議隨便買一對一二百塊的戒指應付一下就好，方傾卻說：「怎麼能讓夢縈戴那麼便宜的戒指呢，以後我一定給你買最好的。」

來，他不是不願買，而是不願給我買。

此刻我才恍然意識到，為何會對秦瑜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原來，年輕時的我與他頗為相似。

我之所以能迅速走近方傾的世界，或許隻是因為我曾是他的替代品。

思緒翻湧，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滿是疼痛與諷刺。

正當我要離開時，碰巧遇見了匆匆趕回的方傾。

雨水浸濕了他的頭發，那張英俊的麵孔上寫滿了焦急。

他見我正要關上門，急忙抓住我的手腕：「夢縈，我真的沒和他在一起，你別走好嗎？」

都已經吻過了，還說沒在一起。

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的懊悔之意，我定定地看著他，輕聲問道：「方傾，你是在懇求我留下，是因為你媽媽喜歡我，還是因為你真心愛我？」

他緊緊地盯著我，卻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因為，他並不愛我。

這些年來，他隻是將自己的感情從秦瑜身上轉移到了我身上。

而我已經明白了這個答案——他之所以這麼做，隻是因為他媽媽喜歡我。

他不想讓母親知道我們要離婚的消息，不想從人人稱頌的孝子變為不孝之子。

在他心中，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比我更重要。

我掙脫他的手，按下電梯按鈕。

他突然緊緊抱住我，聲音低沉：「夢縈，我們在一起都已經九年了，你怎麼舍得狠心離開我？」

我低低笑了起來，是啊，整整九年。

除了我，還有誰能將九年的青春歲月當作喂狗的食物呢？

4

原本我想回到婚前所居的公寓，然而那裏已許久未有人居住，亦未曾有人清掃。

經過一番思考，我決定先回母親那裏暫住幾日。

然而還未到家門，卻意外遇見了鄰居。

他告訴我，母親已在前幾日因病住院。

我驚惶失措地將行李重新放回家中，急匆匆地奔往醫院。

她見到我時，率先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方傾呢？」

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有回應，而是徑自倒了杯水，送到她手中：「生病住院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又能怎樣？我自己能處理，不用你操心。」

她別過臉去，不願再與我說話。

聽著她的話，我心裏微微一顫，但也理解這是常態。

畢竟自我幼年起，父母便離異，她將一切歸咎於我，認為如果不是因為我是個女孩，如果不是我出生導致她身體受損無法再孕，她就不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她雖對我冷漠，卻並未徹底拋棄我。這

份複雜的情感讓我對她既無法深愛也無法怨恨。

正當我陷入沉思，她突然回頭，反複詢問為何方傾沒有一同前來。

我平靜地回答：「我們分開了。」

她一時未能領悟其中含義，以為方傾隻是外出公幹，暫時的分別而已。

然後，她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起如何賢良淑德、相夫教子的道理。

我看著她，輕聲道：「我們離婚了。」

隨之而來的，是她對我的連串咒罵和指責，說我卑賤、不懂珍惜。

她指責我當年不顧方傾貧窮非要跟著她，現在日子剛好轉就要離婚。

「雲夢縈，你別管我，趕緊去找方傾複合。」

她催促道。

我直視著她，突然笑出聲來。

在她心中，方傾給予她如今的生活，但她從未真正關心過我，也不曾問過我為何選擇離婚。仿佛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心愛我。

回憶起畢業後那段時光，她總是不斷安排我與各類相親對象見麵，其中不乏腰纏萬貫甚至離異有子者。

那種境遇令我難以忍受，於是我利用自媒體創業賺了一些錢，搬出去買了自己的房子。

別人的父母都在擔心孩子過得不夠好，而她卻仿佛害怕我過得太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日去醫院為母親送飯。

某次離開醫院，徐徐步行間，恰逢方傾與秦瑜在對麵金店挑選首飾。

秦瑜挽著他的手臂，仰頭對他微笑，他也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他們的幸福和諧，讓人豔羨不已。

倘若他們是夫妻，我也隻會羨慕。

然而，此刻依偎在方傾身邊的女子，卻是我的前夫。

我駐足觀看，忽感一陣頭暈，隻能靠著牆壁勉強站穩。

後來，在朋友圈看到他們即將舉行婚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