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當我的父親選擇以跳河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時。
我的男朋友卻要求我穿上小醜服飾,去為他的初戀女友慶祝生日。
她親昵地勾住他的手臂,眉眼間盡是嬌俏。
「逸哥哥哥,這個小醜怎麼不笑呢?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真是敗興。」
他則是柔聲回應。
「蘇瑤別擔心,我這就讓她為你笑逐顏開地表演。」
隨後,我按他所言行事。
然而,不久之後,他卻對自己的決定深感懊悔。
1
那天,我爸因生意失敗背負巨債,選擇了跳河自盡。
夜色中,城市燈火璀璨,我赤足跪在青石橋邊,凝視著剛剛被打撈上來的冰冷身軀。
這時,蕭逸打來電話:「過來,今晚是她生日。」
心底一陣抗拒,然而他似乎並未預料到我的拒絕。
畢竟,在他眼中,我仿佛是個隨時聽候差遣的影子。
蕭逸沉吟片刻,譏誚道:「鈔票足夠揮霍了?」
我明白,我更像是一枚隻需金錢就能驅動的棋子。
我決絕地掛斷電話,回憶起蘇瑤與蕭逸分手那天,他如同瘋魔般在雨中四處尋找她,一次次撥打她的電話。
而蘇瑤僅留下一句:「你太規矩了,我喜歡狂野的。」
隨後掛斷並拉黑了他。那一刻,似乎成為了壓垮蕭逸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晚他便發起高熱,夢中仍呼喚著蘇瑤的名字。
次日清晨,我在床邊醒來,發現蕭逸正緊緊盯著我,那目光深邃複雜,仿佛透過我看到了什麼。
緊接著,他突然將我擁入懷中,喚出“瑤瑤”二字,那份失而複得的欣喜溢於言表。
盡管他體溫灼熱,我的心卻仿佛沉入冰湖。
就這樣,我成為蘇瑤的影子替身。
首次,我開始厭惡自己的容貌,渴望毀掉這張酷似她的臉龐,卻又害怕失去它,會徹底失去靠近他的機會。
心理醫生說,蕭逸這是在逃避現實,是對失戀的一種應激反應。
每當這種情緒襲來,他對我的態度就會截然不同,變得無比溫柔體貼。
沐浴過後,蕭逸摘下金邊眼鏡,將我攬入懷中,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腰肢,他在耳畔柔聲道:「瑤瑤,你身上香氣迷人。」那微揚的尾音撩人心弦。他的手逐漸遊走,帶來陣陣酥麻。
盡管室內暖意融融,他體溫熾熱,我卻感受到周圍的寒意從心底蔓延至四肢。淚
水不自主地滑落耳邊,蕭逸側目看我,疑惑地問:「怎麼了?」
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珠,動作細膩,眼中滿是溫情。
我搖了搖頭,再次陷入了無盡的糾葛。
翌日,蕭逸又恢複了他那淡漠疏離的表情,對於昨夜的一切隻字不提,猶如從未涉足凡塵的尊貴神祇,虛偽至極。
他病態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我身心疲憊。
有一次,趁蕭逸清醒之際,我抬起他的下巴嘲諷道:「你知道你昨晚有多纏人嗎?」
他厭惡地避開視線,嘴角緊抿。
下一刻,蕭逸突然捏住了我的脖子,眼神淩厲。
他摩挲著我頸部的肌膚,冷笑:「你果然不如她。」
接著力道陡然增大,我幾乎窒息。
我拚命掙紮,但他無動於衷。
在我即將堅持不住時,他突然鬆開了手,放過了我。
他無法接受自己深愛著蘇瑤,而身體卻在潛意識中背叛了她,真是諷刺至極。
2
手機在這時再度響起,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蕭逸淡淡地說:「拒絕我的要求,還掛我電話,你是想追隨你爸的腳步嗎?」
他一語中的。
九月已至,秋風吹過河麵,掀起層層漣漪,我感到一陣寒意。
父親的遺體在河水中泡得浮腫,冰冷徹骨。
「正主都回歸了,蕭總不去獻殷勤,倒有閑工夫管我這個替身的生死?」
此刻,對於他的喜怒哀樂,我已無暇顧及。
「秦瀾,善意提醒你,你還有一個正在上初中的弟弟。」
「所以呢?連他你也毫不在意?」
我咬緊牙關,悲傷和恐懼籠罩全身。
蕭逸總是能輕易觸碰到我的痛處,並借此迫使我就範。
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我閉眼問道:「地點在哪?」
他聽聞此言,冷笑回應:「還是這麼沒骨氣,定位已經發給你了,別遲到了。」
掛斷電話後,由於長時間跪立,起身時雙腿麻木。
此時,天空飄起了細雨,料理完父親的身後事,我渾身濕透地趕往生日宴會現場。
正當我要進入包廂時,卻被蕭逸的司機攔下。
「秦小姐,蕭總說請您先穿上這個再進去。」老李顯得頗為尷尬。他打開手中的禮盒,裏麵竟是一件鮮豔的小醜服裝。他當我是什麼?
「告訴他,這可是額外的服務費。」我冷冷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老李去找蕭逸交涉。
雨水順著我的頭發流下,浸濕了衣衫,寒意滲入骨髓。
我和蘇瑤曾是大學同學,她活潑開朗、魅力四溢,許多男生都為之傾倒。
她曾告訴我,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學霸型男顏值頗高,她想要追求試試。
不久後,她與蕭逸手牽手出現在我麵前,我們從小到大的情誼,竟敵不過他們短短兩個月的相處時光。
蕭逸被蘇瑤甩掉後,當天就來找我興師問罪:「是不是你說我壞話,讓瑤瑤突然要跟我分手?」真是可笑,他自己留不住人,反而怪到我頭上,這樣的黑鍋我不背。
從那以後,他便將所有的怨氣發泄在我身上,無論何事都歸咎於我,不再聽我任何解釋。
更令我憤慨的是,蘇瑤回國後,竟然證實了蕭逸的這種臆想,聲稱是我故意設計讓她誤會蕭逸,從而隨便找個理由與他分手。
片刻後,老李走出來對我說:「蕭總答應再付八十萬,讓你穿上這個盡快進去。」
我接過那件五彩斑斕的小醜服,麵無表情地走向洗手間更衣。
3
戴上小醜紅鼻,鏡中的自己增添了幾分詼諧。
我木然地步入包廂,推開門便見到蘇瑤偎在他的懷中。
蕭逸的手環在她的柳腰上,猶如一對沉浸在熱戀中的璧人,在我眼中卻是那麼刺目。
「逸哥哥,這就是你要送我的驚喜?」蘇瑤指著我問道。
「是的,她扮演小醜經驗豐富。」蕭逸輕輕撫弄著她的秀發,眼中滿是寵愛之意。
他或許忘記了,他曾在我麵前卑微祈求的模樣,那時的他也如同一個受盡委屈的小醜。
周圍賓客的竊竊私語飄入耳中,話題似乎是關於某位失信之人的女兒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這些人似乎都是我父親生前的商業夥伴。
為了取悅心愛之人,他們竟把侮辱我當作一種樂趣?
蕭逸親手剝好蝦仁,遞到蘇瑤唇邊。
她輕啟朱唇接過,斜睨著我:「小醜不都會吹氣球表演嗎?你會嗎?」
明知故問,當初我在大學期間找兼職時,還是她介紹我去遊樂園穿上玩偶服,給孩子們做氣球造型的工作。
我迎上她的目光,淡然回應:「在蕭總身邊享受富貴生活,他並不希望我接觸這些。」
蕭逸為她擦拭嘴角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而我所說的確是事實。
他隻希望我能安分守己做個替代品,對於金錢方麵,蕭逸從不曾吝嗇。
從新款的 Gucci、LV 包包到高級定製的華服,他贈送的禮物數不勝數。
蘇瑤一聽這話便有些不悅,她拂開他欲再次靠近的手,扭頭噘嘴道:「你以前可沒對我這麼好過。」
「別生氣了,以後所有的一切都屬於你。」
蕭逸取出一張黑卡和車鑰匙,放入她的掌心。
蕭氏集團原本應在老爺子去世後由長子接手,然而蕭逸的大哥在一次出差途中遭遇空難不幸離世。
作為私生子的蕭逸因此得以回歸家族,並在他剛剛經曆失戀之際,接過了公司的重任。
盡管有人對這位新上任的總裁有所不滿,但在蕭逸的出色管理下,公司業績一路飆升。
蘇瑤看著手中的禮物,雙眸閃爍著欣喜的光芒,她依偎在蕭逸肩頭,撒嬌道:「逸哥哥,你真好。」
麵對眼前深情款款的一幕,我終究按捺不住內心的苦澀:「沒錯,我曾用過的東西,現在都可以歸你。」
蘇瑤的笑容立刻收斂,她怒視著我走向我這邊。
蕭逸扶了扶金絲眼鏡,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搖晃著酒杯,一副欣賞好戲的表情。
「逸哥哥,這個小醜怎麼不笑?繃著臉真是晦氣。」蘇瑤尖銳的聲音響起。
我心裏泛起一陣酸楚,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地滾落。
自從父親出事後,再也沒有人關心或安慰過我,隻有無盡的嘲笑與諷刺。
蕭逸聽聞此言,勾起一抹笑意:「你別急,我會讓她笑盈盈地為你表演。」
他說完便拉住我的手腕,朝門口走去。
我被蕭逸逼至走廊窗邊,他雙手撐在欄杆上,形成一個包圍圈。
「收了這麼多錢,聽話又能如何?」
我下顎被他鉗製住,被迫抬頭看他。
我雙手緊握成拳,屈辱感不斷升騰,情急之下我張口咬住了蕭逸的手臂。
他因疼痛鬆開了手,我瞥見他的手臂上赫然留下了我的齒痕。
「如果你想當她的寵物狗,麻煩別拖我下水,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錢記得打到賬上。」
我強忍淚水,摘下小醜紅鼻,朝著他臉上擲去。
「你要去哪兒?」蕭逸在我身後詢問。
我沒有回應,隻是徑直向前走去。
4
一場秋雨過後,小街巷沐浴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滿地落葉仿佛預示著故事即將走向尾聲。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租住的小屋。
自父親負債以來,我和弟弟就一直在各地輾轉搬家。
昏暗閃爍的樓梯燈,濕漉漉且臟兮兮的台階,以及鄰居家此起彼伏的爭吵聲,構成了我們的生活環境。
「啪嗒」一聲,燈亮了起來。
我環視一圈房間,在陽台的地麵上發現了弟弟,他抱著膝蓋,眼神空洞。
身旁散落著一堆空酒瓶,那是父親曾經終日沉醉其中的痕跡。
我走過去輕聲道:「地上涼,別坐在這裏。」
秋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姐,爸呢?」弟弟聲音沙啞,嘴唇幹燥。
「爸離開了,以後還有姐姐在。」我強顏歡笑,卻止不住眼淚滑落。
他聽後用力推開我,雙手掩麵,瘦弱的身軀蜷縮在牆角哭泣。
一張全家福從他懷中滑落,照片中母親倚在父親肩頭,笑容燦爛。
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她正遭受抑鬱症的折磨。
父親忙於工作應酬,起初母親會多加埋怨幾句,但不知何時開始,她每天都顯得異常興奮,精心打扮去參加舞會,不再管父親深夜幾點回家。
我問她怎麼了,母親總是說我想多了。
直到有一天清晨,她在房間裏選擇終結自己的生命。
我清理完滿地的酒瓶,站起身準備做飯。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姐,姐,是不是那些討債的人?」
弟弟跑來躲在我身後,瑟瑟發抖。
「不怕,有姐姐在。」
我安撫他,心跳如鼓地走向門口。
通過貓眼,我看到門外站著的是蕭逸,他滿臉焦急地敲打著門。
不在蘇瑤身邊獻殷勤,這個時間來找我究竟所為何事?
讓弟弟回房間寫作業後,我打開了門,蕭逸一把抱住我,仿佛我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總算找到你了。」
他嗓音嘶啞,將臉頰深深埋在我的頸窩,呼吸急促。
他抱得太緊,我能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
「蕭總這是唱的哪一出?」我厭惡地推開他。
「瀾瀾,別離開我。」
他又黏了上來,像塊狗皮膏藥般難以擺脫。
既然蘇瑤都已經回來了,他又怎會突然發病?
蕭逸雖然驕傲自負,唯獨對蘇瑤特別溫柔。
我決定試探一番,貼近他耳邊低語:「瀾瀾說她想聽你學狗叫。」
男人的身體明顯僵硬起來,原本摟在我腰間的手無力地垂下。
偽裝不下去了嗎?
下一秒。
他竟然真的跪在地上學起了狗叫。
「行了,隨我進來吧。」蕭逸笑得溫暖如煦,迅速起身,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拿起琉璃杯斟滿了水,柔聲問他:「要不要喝水?」
蕭逸從身後溫柔環繞住我,微微頷首。
表現得如此溫順體貼。
我回身,將杯子送到他唇邊。
「哢嚓。」玻璃杯破碎一地,水花四濺。
他驚得下意識後退,眸中滿是困惑,似乎無法理解我的舉動。
「你怎麼了?」蕭逸眼眶泛紅,略帶委屈地拉扯我的衣袖。
我含笑緊握他的手,指了指地上那些碎片:「能幫我把這些都收拾幹淨嗎?」
月色灑在遍地的玻璃碎片上,閃爍著點點星光。
蕭逸屈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起每一片碎片,不慎刺破的肌膚悄然滲出血珠。
他始終默不作聲地堅持下去。
片刻之後,他雙掌捧著收集起來的玻璃殘片,柔和地說:「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別再生氣了好嗎?」
蕭逸神情真摯,宛如犯錯的孩子在虔誠地請求寬恕。
「這些垃圾應該放在垃圾桶裏才對。」我按住他的手,一同將碎片倒入垃圾桶內。
他那修長白皙的手上布滿了細微的割痕,絲絲血跡滲透其中。
我輕啟朱唇問道:「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垂下眼簾,囁嚅著說:「我隻是想你,所以找到了這裏。」
莫非又是蘇瑤又把他拋棄了?
她今晚那個貪財的模樣,怎會輕易舍棄這棵金搖錢樹。
我側過臉,避開他的親近,不悅地回應:「我隻在乎錢。」
他聞此言,從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和一些現金:「這些都是你的。」
「有多少?」我晃動著手中的卡片。
蕭逸輕笑答道:「這裏有二十五萬,這是我們相識的日子。」
這話讓我感到一陣不適。
對她或許出手闊綽是黑卡,到了我這裏卻連零頭都不足。
然而麵對家中目前的困境,我也無法挑剔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