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玄夜聞言，心口劇痛。

他猛地下了馬車。

隨手掀起一個人，“你們胡說什麼？！”

那人嚇個半死，忙哭道：“尊上，奴才們就是特地趕來城樓為王後收拾的。”

說完，他目光看向遠處。

緊接著一道白布映入眼簾，玄夜忽地停滯在了原地，他想要衝上去掀開那塊白布，親眼看到那個人不是林昭顏。

卻怎麼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四肢，無法上前一步。

侍衛見狀，隨即便走近緊握著白布的一角，麵色沉重：“尊上，確是王後無疑，您請節哀。”

他的手將白布掀開。

那個熟悉的眉眼，和染血的身體最終還是直直刺入了玄夜的胸口。

玄夜的唇瓣在顫抖，瞧著眼前的可人，早已忘記了該怎麼去呼吸。

等意識到這個人就是林昭顏時，玄夜急促地在呼吸著，一臉的難以置信，口中還說著一定是假的。

“這定是阿顏氣本王而想的鬼點子是不是？”

周邊的暗衛和奴才沒一人敢接話。

說不是，會掉腦袋；說是，那也是欺主之罪，同樣也是要帶腦袋的。

玄夜充血的眼睛直視著麵上毫無血色，周身染血的林昭顏，毫無半分躲避。

他像一個不知肉體疼痛的木頭人，猛地就栽在了地上，狼狽地朝著林昭顏爬過去。

暗衛下意識地就要去扶，見此，才緩緩地收回了手。

玄夜看著林昭顏，林昭顏現在的樣子很像是睡著了一樣，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

他紅著眼眶，卻不掉眼淚，隻是把她抱在懷裏，一遍又一遍喊著林昭顏的名字。

身上染了林昭顏的血。

這會的玄夜倏地笑了，而眼神卻是毫無神光，宛如沒有靈魂一般麻木，他反問她，聲音也是被沙磨過般暗啞：“阿顏，你當真如此狠心。”

回想起當時的那一封絕筆信，玄夜的眼角終是流下了眼淚。

那滴淚摻雜了血，滴在了林昭顏帶血的衣衫上。

今夜魔界注定無眠。

自王後林昭顏自盡於城樓之下，魔界之中便無一人敢在魔尊玄夜麵前提及半句有關林昭顏之事。

也未曾給王後辦喪禮，玄夜一直閉門於魔界之中，無論來人是誰，概不見客。

玄夜也隻是在寢宮一直守著林昭顏的屍身，奇怪的是，林昭顏的屍身已有一月之餘，卻遲遲不見腐爛的跡象。

但這卻正和玄夜之意，可魔尊如此行事，最終還是惹了群臣不滿。

玄夜在榻上抱著林昭顏，回想起了從前之事。

再沒有遇到林昭顏之前，玄夜在自己的魔宮中也無所事事，就跟現在一般無二。

那時的玄夜便認為自己大概是這天底下最不受寵的魔族皇子。

但在玄夜本以為自己就會這麼糊塗度過一生之時，他遇見了林昭顏。

林昭顏是唯一一個看到他不受寵，卻還湊到他跟前的人，也是在玄夜最孤獨最無助的時候，她忽然來到了他的身邊。

明明和他一般大的年紀，一個女子卻比他周到得多。

仿佛林昭顏很希望他能夠登上那魔尊的位置。

從今往後，變強、奪權、爭位、變成了玄夜經常要做的事。

他在苦海裏沉浮，遇上林昭顏之後，才上了岸邊。

最後，玄夜登上了魔尊之位。

但不知為何林昭顏的身子卻越來越差。

如今，卻變成了此般模樣。

玄夜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把夏葵留在身邊，其實他隻是太想念當時的林昭顏。

那個從不按規矩來的林昭顏，林昭顏很有自己的個性和看法，也就是這一點，也因為林昭顏是救贖他的人。

林昭顏才成為了玄夜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漸漸的，林昭顏變了。

但玄夜也漸漸的忘記了林昭顏變成這麼知書達理的原因。

其實都是因為他，因為自己這唯我獨尊的身份。

玄夜仿佛，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此刻玄夜的眼中染起了一抹冷冽的血色，雖有不舍，卻還是將林昭顏從懷中放在了床榻之上。

緩緩地打開了這寢宮的門。

外麵的光刺眼的很，玄夜一時不適應的用手擋了擋。

那光透過肉色，就像是染上了血一樣。

暗衛在屋頂之上守著，在玄夜打開門的那一瞬，暗衛便從屋頂之中跳下。

跪在地上輕喚了一聲：“尊上。”

玄夜緩緩地放下了手，看著寢殿之外，魔界之景。

一月不見竟覺得陌生。

他目光漠然地看向遠方，聲音清冷如水：“近日魔族可有閑話？”

暗衛對此也不敢欺主，和玄夜實話實說：“魔族大臣今日還上書老魔尊，要廢掉尊上重選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