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決定完成最後三件事後，就徹底脫離這個世界。

第一件事，她要妥善處理好自己的屍身。

脫離世界後，她的靈魂會回家，但肉身不會消失，她不願把自己的肉身留給澹台青蒼，更不願意自己死後澹台青蒼對著一具屍體做出什麼離譜的事，於是請求係統，在自己死後，幫她把肉身銷毀掉。

澹台青蒼，背叛誓言的代價，是我們永生永世不複相見。

第二件事，她要處理好孩子的歸宿。

她走的時候，無法從這個世界帶走任何東西，包括孩子，她不願把兩人的孩子留給澹台青蒼，故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孩子找一戶幸福的人家。

係統幫她篩選出了最合適的人家，並以她的名義暗中聯係了那家人。

第三件事，桑寧留下了一封信。

在悄然安靜的無情山莊，澹台青蒼為了不打擾她休息，並沒有和她歇在同一處。

深夜，桑寧偷偷點燃燭火。

手中握著狼毫，卻久久無法下筆。

千年相伴，到頭來，鏡破釵分。

從前隻知蘭因絮果是話本子裏的一句戲詞。

如今親身體驗，才知其痛有多深。

這痛苦。

密密麻麻，絲絲縷縷，蝕骨穿心。

若再來一次，她再不要陷入這萬劫不複的感情。

寫著寫著，一滴淚落在信紙上。

暈開了濃黑的墨。

滿滿一張紙快要寫完了，桑寧紅著眼，一筆一劃寫上最後一句話——

澹台青蒼，辜負真心之人，要下十八層地獄。

……

在無情山莊休養了很久之後。

澹台青蒼終於帶她回了魔淵殿。

她久違的在梳妝台上又收到了柳蘇蘇的信。

大概是這次澹台青蒼找她時的瘋魔，叫柳蘇蘇又有了危機感。

她又時不時給桑寧送信，事無巨細的告訴她澹台青蒼近日又陪自己做了什麼。

無非是給她送綾羅綢緞，陪她看戲解悶……

桑寧每每看完，都將這些信存在盒子裏，心裏沒有絲毫漣漪。

就這樣， 好幾個月過去了。

桑寧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臨盆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接近臨產的某個晚上，突然狂風大作，暴雨不止。

深夜，桑寧和澹台青蒼都入眠了。

突然有不長眼的下屬來敲門。

兩人被驚醒，澹台青蒼不耐的套上外衣出去。

“尊上，人間那邊……”

小廝像是被打斷了一下，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應當是兩人走遠了些。

不一會兒，澹台青蒼才回來。

他穿戴好衣袍，在她臉頰上摸了摸：“阿寧，我突然有公事，要去人間一趟，你先歇息，不必等我了。”

桑寧最近十分乖巧，哪怕澹台青蒼連續幾月未回魔界，她也不曾過問什麼。

可這次，桑寧卻伸出手，抱住了澹台青蒼的腰。

“外麵打著雷，我好怕，夫君，今晚不要走，可好。”

連澹台青蒼都沒發現，她已經很久沒叫自己夫君了。

澹台青蒼有些享受她久違的依賴，卻仍沒有要留下的意思。

他失笑的摸了摸她的發，語氣寵溺，“都要當娘的人了，怎麼還怕打雷？乖，夫君很快就回來陪你。”

最後，隻在她臉頰落下一吻，人便離開了。

桑寧平淡的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剛才的依賴就像從不曾存在。

桑寧聽著外麵的狂風暴雨。

忽然覺得，今夜的確很適合分別。

澹台青蒼，

如果你知道，這將會是你見我的最後一麵。

會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她安靜的坐了許久，最後召喚出係統。

語氣十分平靜：“就是今夜，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