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落在我身上,眼裏充滿了忌憚。
我哥的死是全家人的心病,現在別人堂而皇之的以此嘲諷,怎麼可能不氣呢。
我站在我媽前麵問:“村長,你要我小侄子幹什麼?”
“當然是獻給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是親口給你說要我小侄子了嗎?”
“褚凡,你小侄子那個樣子也活不了。”
“至少他現在活著。”
村長啞口無言,但村子裏並不是講理就能行得通的地方。
有人大喊:“村長,你和這掃把星說什麼呢,咱們直接搶不就行了。”
我媽拿著刀子就將我護在身後說:“來,來搶,我不劈了他。”
我媽的氣勢很足,但那些人並不害怕,因為我家沒男人。
我爸走的早,我媽將我們兄妹拉扯大,早早的就變成了別人口中的“潑婦”。
可她要不是“潑婦”,估計早就被人吃幹抹淨了。
就算是“潑婦”,當年也沒能護住我,因此她時常對我說自己的愧疚。
後來我哥長大了,成了家裏的頂梁柱,我媽性子也沒以前那麼的暴躁了。
如今我哥死了,家裏的頂梁柱沒了。
我們幾個女人想在這吃人的村子裏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並不容易。
村長死死的盯著我,又看了看我媽,最後說:“行,那我們就等他死了再來。”
這如同詛咒一般的話讓我媽失了理智,拿著刀就在人群裏砍了起來。
都怕受傷,都往後躲,然後散去。
等人走後,我媽罵罵咧咧的關上了門。
剛轉身,李翠就在我麵前跪了下來,抱著孩子給我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小凡,千錯萬錯都是嫂子的錯,你救救你侄子吧。”
我連忙去扶她:“嫂子,你先起來。”
她一把將我推開,再次給我磕了一個頭:“你救救他,看在你哥的麵子上救救他,這是你們褚家唯一的血脈了。”
讓我意外的是,我媽也跪了下來:“小凡,你哥就剩下這個孩子了。”
我彎腰扶著她的動作一滯,也跪了下來:“嫂子,媽,這是我的小侄子,我要是有辦法,怎麼可能不救。”
“小凡,你當年都能活下來,現在救你小侄子肯定也行。”
我好像不認識我媽了,這種話從任何人嘴裏說出來我都不奇怪,唯獨她。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救那個孩子。
李翠更是拉著我的袖子說:“小凡,隻要你能救你侄子,就是讓我去死都行。”
我不知道他們憑什麼認定我能救小侄子,但他們就是認定了。
“我試試。”
我嫂子又對著我磕了一個頭,然後將孩子遞給了我。
我沒抱過孩子,動作十分僵硬,我媽教了我幾遍才適應。
抱著孩子,我說:“媽,嫂子,我隻能試試。”
“好,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們都認。”
我嫂子沒說話,盯著孩子不停地哭。
“媽,你帶嫂子先去休息吧。”
“小凡,他就交給你了,你不會讓嫂子失望對不對?”
我猶豫之下還是點了點頭。
她正在坐月子,情緒波動不宜太大,會落下病根的。
正午,外麵的天氣很好。
我抱著小侄子走在路上,很多人都在瞧著,然後議論,說他該死,造孽之類的。
小時候他們也是這麼說我的,我氣的拿石頭扔他們,可他們會用替我媽教教我的借口擰我腿,拽我耳朵,讓我去死,說我壞了全村人的好事。
是好事,但那是要用人命來換的。
說到底,都是為了錢。
我抱著小侄子走到了萬蛇坑,繞著轉了一圈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媽和我嫂子堅信我能救小侄子,可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侄子這會睡了過去,隻要貼著人他就不哭鬧,很乖。
靠著柳樹坐下,我將孩子放在旁邊,拿出放在樹洞裏的香。
以前嫌麻煩,存了一把在裏麵。
不知道有沒有用,隻能試試。
我點了香,跪在柳樹旁磕了三個頭說:“大人,若您真在天有靈,求您救救我小侄兒。”
和之前一樣,等香燃盡了才從站起來。
可惜......無事發生。
我也是魔怔了,好歹是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人,偶爾迷信就算了,怎麼就當了真呢,
可如果都是假的,我又能用什麼來救他呢。
我甚至想,要不送去醫院吧。
但這樣的病症史無前例,又和當年的萬蛇坑祭鬼有關,路途遙遠不說,村子裏的人也不會讓我們離開的。
夜幕降臨,我隻好抱著孩子先回去。
我騙了我媽和嫂子,說等幾天。
然而,當天夜裏,整個村子到處都是蛇,像是一夜之間從某個地方爬出來了一樣。
大清早我就聽到了嫂子的叫喊聲。
她被蛇咬了一口,好在無毒。
小侄子睡的很安穩,除了吃就是睡,很乖。
因著當年萬蛇坑的事兒,村子裏的人很少有怕蛇的,但這麼多,也足以讓人忌憚。
村子裏的喇叭響起,大概的意思就是讓我們不要打死那些蛇,抓了放萬蛇坑。
蛇確實不少,但也沒造成太大的影響。
為了讓嫂子安心,今天我還是抱著小侄子去了萬蛇坑。
因為要放蛇的緣故,萬蛇坑的人還是挺多的。
我剛在柳樹邊坐下,一大群蛇忽然圍了過來,將我嚇了一跳。
那些蛇交纏著,看的人不寒而栗。
“三月三,娶媳婦嘍。”
說話的是村子裏的傻子,這會捏著蛇尾巴將其甩進了萬蛇坑,然後哈哈大笑。
說起來,明天就是三月三了,沒聽說誰家要娶媳婦。
下午,我正靠在樹上睡覺,忽然被一頓嘈雜吵醒。
“真的都死了,都死了......”
“一定是那個掃把星。”
“找神婆,快快快。”
回神,我看著四周不由的皺眉。
萬蛇坑四周原本有很多植物,尤其是那爬山虎,青蔥翠綠,生機勃勃。
可現在都死了,葉子枯黃,莖幹萎縮。
明明我早上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多長時間?
沒多久神婆就來了,村子裏能掐會算的那種人,神神叨叨的。
神婆今年都九十多歲了,走路都是問題,可那一雙眼睛格外的亮,按理說她這個年齡的老人眼睛皮都是耷拉下來的,甚至都不太能看見眼睛才是常態。
可神婆不一樣,那眼珠子和二八少女沒啥區別,違和感很強。
她顫顫巍巍的走過來,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我身上:“你是當年活下來的那個小妮子。”
還沒等我說話,神婆一轉身,指著我對村長說:“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