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苗疆百年來唯一個能夠孕育蠱心的蠱女。
被寨子尊為聖女,受人愛戴。
可我卻跟著一個外來男子跑了。
他說對我一見鐘情。
卻要拿蠱心去救其他女人。
不曾想在更換蠱心的當天。
我見到了一個跟我一摸一樣的女人。
1
今天是我們的求婚紀念日。
算算日子距離我們從寨子裏九死一生逃出來竟也過了一年光景。
我親手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往常在寨子裏,我從不需要動手操心這些事。
如今,我居然可笑地覺著這樣的日子倒也值得紀念。
然而菜冷了又熱,到了午夜,顧明淮仍舊不知所蹤。
自我們從寨子裏逃出來之後,顧明淮一直借口外出辦事,不知所蹤。
我恍惚想起他曾告訴我,他是財閥世家的繼承人。
但卻早已厭煩了世家紛爭,一直想擺脫這一切。
雖家中名望頗高,但家族關係盤更錯節。
他日日小心謹慎,生怕行差踏錯......
他還說,遇到我便是命運對他唯一的饋贈。
思緒未終,就聽到門廊外傳來腳步聲,我探頭去瞧。
是顧明淮回來了,他的步調很快,帶著一身將融未融的落雪和滿麵愁容來到我麵前。
我立馬起身接過他的外套:「今天又回來這麼晚,工作很累嗎。」
「嫋嫋......」他低聲喚了一句,卻似乎又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嫋嫋是顧明淮給我取的名字。
遇到他之前我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明淮,」我打斷他,「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你忘了嗎?」
顧明淮神色一怔,轉瞬又恢複往日的寵溺。
「知道的,我怎麼會忘了呢。」
「但是曉棠那邊還需要人,我們改天再慶祝可以嗎。」
2
曉棠,我知道這個女孩,是顧明淮的青梅竹馬,純潔美好的像春日裏的雛菊。
我剛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是曉棠一直陪著我,帶我慢慢適應這裏的一切。
曉棠活潑可愛,又善良,我很喜歡她。
但她如今卻成了橫亙在我和顧明淮之間的一根刺。
「顧明淮!」我再也抑製不住滿腔情緒,將一個紅色本子扔到他麵前。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其實不用他解釋的,我不是毫無常識的傻子。
那是顧明淮和曉棠的結婚證,而日期在我們相遇之前。
顧明淮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他向我走過來問。
「這是誰給你的,我沒放到家裏。」
他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我被嚇到,轉身想往二樓跑。
卻被他拉住,按倒在沙發上:「跑什麼,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我顫聲問:「你把我騙出來,是為了什麼。」
「嫋嫋,」顧明淮恢複了慣常的溫柔神色道。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心喜歡你,自從苗寨裏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愛上了你。」
「可是曉棠對我有恩,我不得不娶她。」
自那日起我便被關在顧明淮的別墅裏。
除了日常打掃做飯的阿姨外,沒再見過任何人。
其實完全不必如此,離開了他,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苗疆聖女也不過是廢人一個。
顧明淮留給我一部手機,他在等我主動服軟。
我打通的電話,顧明海很快接通了,他的語氣還是這麼溫柔:
「嫋嫋,在家裏憋壞了吧,我讓司機接你出來透透風好嗎?」
3
他連什麼事都沒問我就安排好了一切。
司機帶我來到了一個私人療養院,我沒想到,病床上躺著的是許久未見的曉棠!
顧明淮來到我身邊:「曉棠生病了,是先天性心臟病。」
我內心一片慌亂,其實真相已經擺在眼前,但我心裏還是保留著一絲愚蠢的希望。
「所以呢,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
「我需要你的蠱心。」
「不可能!」我厲聲道,「蠱心是苗疆聖物,幾百年間隻有這一個,我不可能給你。」
顧明淮也急了:「嫋嫋,曉棠這麼善良,對你這麼好,你忍心讓她去死嗎!」
善良,對我這麼好,指的是,搶走我最愛的人還要挖走我的心嗎?
不對,他們已經結婚了,到頭來我才是那個第三者。
曉棠這個原配還能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至,那確實是很好了。
「顧明淮,沒了蠱心,我也會死的。」
「不會的嫋嫋,現代醫學已經證實了,蠱心隻是寄生在特殊群體心臟上的寄生蟲,是疾病,把它拿出來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嗬,」我冷笑,「那她呢,你就不怕我的寄生蟲害死她嗎?」
「所以這是孤注一擲的辦法,」顧明淮無奈道。
「但是你放心,即使沒成功,我也不會怪你的。」
我簡直被他的倒打一耙氣笑了。
「顧明淮,我再說一遍,不可能!」
聽我說完,顧明淮的表情又恢複冷硬,和前幾天一樣令人害怕。
在那之前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好像一個陌生人,我僵在原地,寒意從頭到腳。
「既然如此,」顧明淮揮手,周圍突然衝出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嫋嫋你就暫時住在這裏,想通了再告訴我。」
說完那群醫護人員便死死的鉗住我,我拚命掙紮。
眼睛盯著顧明淮,控製不住的眼淚落到地上,濺起微弱水花。
「你們要帶我去哪,放開我,顧明淮你這個騙子,永遠別想得到我的蠱心!」
4
我被關在一個陰冷潮濕又暗無天日的小房間。
寨子裏的地窖還冬暖夏涼呢,在這裏我隻能感覺到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群醫生開門衝進來。
他們將我死死地按在地上,從冷藏箱裏拿出一個裝著藍色液體的針管,向我走來。
「你......你們要對我做什麼。」
我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抖,冷汗從額頭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顧明淮呢?我要找他。」我顫聲道。
那醫生一邊調試著針管一邊說。
「小姐不要害怕,隻是一些營養針,顧先生待會就會來看您的。」
說完就將針管刺入我的脖頸,很快我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我夢到了顧明淮,我們的初遇在寨子的祭巫節。
我坐在高高的祭台上,不小心與他對視,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驚豔。
他是個很大膽的外鄉人,寨子裏雖視我為聖女,但他們怕我一身的蠱毒,從不與我過多交談。
隻有顧明淮不同,自從那日起,他下了課就千方百計的來見我。
帶我走下神台,去河流邊抓魚,去深山裏探險,我們最遠走到了寨子的山頂。
在那裏我見到了離寨子最近的小城,夜裏,小城的燈光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我們無話不談,他告訴我山的盡頭有一望無際的大海,海的盡頭有烈火燎原。
我的生活就太乏味了,隻能說說家人,祖母、老族長還有一個早幺的妹妹。
有時候我會教他一些簡單的巫術,但是顧明淮終究是個外鄉人,怎麼都學不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久到讓我以為他會一直陪著我這麼過下去。
突然有一天,顧明淮問我,想不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當然想,」我答道。
「但是......我不能出去。」
「為什麼?」
「因為這個,」我把他的手放在心口。
「我的心臟上長著一隻蠱,他是靠苗疆子民的信奉活著的,我走了它會死的。」
「那我來做你的信徒。」
「什麼?」我不可思議地問。
顧明淮神情嚴肅,將我的手攏在手心裏,眼神堅定地告訴我。
「我來做你的信徒,我發誓,我會永遠愛你,永遠陪著你。」
他的手幹燥溫暖,好像讓我那顆從來不屬於自己的心都有了歸處。
「嗯!」我鄭重地點頭,「我相信你。」
5
無邊的黑暗讓我分不清晝夜,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崩潰。
因為藥物的原因,漸漸的我開始出現幻覺,濃黑色的牆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
有時候又變成濃稠的液體將我淹沒,把空氣從我的肺部一點點抽出來。
我大口喘息著試圖吸入一點氧氣,但是無濟於事。
我害怕的想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房間的大門被打開,一束光照射進來。
熟悉的懷抱緊緊地擁住我,是顧明淮。
我恐懼的縮在明淮的懷抱裏,好像雛鳥歸巢一般,淚水無端奔湧而出。
「明淮......明淮,是你嗎?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別怕,嫋嫋,我來了。」
奇怪的是,顧明淮雙手也有些顫抖,溫柔至極撫過我的背,細碎的吻落在我的額頭和唇角。
既然這麼在乎我,為何還要這樣折磨我。
「嫋嫋,你還記得自己在哪裏嗎?」
我腦中混沌一片:「我在......我們在古莫兒山上,你說要帶我走......」
「然後呢?」
「但是蠱心不讓我離開......」
「對!」顧明淮神色瘋狂,突然打斷我,「蠱心!蠱心不讓你走,那我們就把蠱心拿出來!」
他的語氣又突然溫和,像惡魔的低語,在我耳邊說。
「嫋嫋,蠱心怎麼才能拿出來?」
蠱心,蠱心,蠱心......
我腦中突然恢複一絲清明,但是連日的囚禁和藥物讓我難以集中精力思考。
我安靜了許久,顧明淮這時好似也恢複了以往對我的耐心。
我窩在他的懷裏聽見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顧明淮,你是因為什麼緊張,是我,我的蠱心,還是躺在病床上的曉棠?
我突然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好累啊,這顆心,誰想拿就拿去吧。
我心如死灰的說。
「我沒辦法決定蠱心的去留,蠱心屬於苗疆子民,不屬於我......
「隻有聖女信徒一同請願才能取出蠱心......」
而我沒說出口的是,身為一個叛逃的聖女,我的信徒隻有你一個了。
顧明淮,這顆心在你那裏,你隨時都可以取走它,也隻能由你親手取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