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溫存後，女友興致缺缺，轉過身去打字。

我奪過手機，卻發現她在給偶像私信小作文。

她大怒：「你有病吧？吃醋到明星身上？」

「追星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幹涉。」

我啞口無言。

直到某一天，我無意間打開女友的保險櫃。

裏麵隻有條帶血的床單。

附著的小紙條上寫著：【多幸運，把第一次獻給了林潭～】

林潭，就是她的偶像。

1

深夜，加班的我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

【你好呀，林潭演唱會內場前排有票嗎，我這裏可以互免哦。】

【性感圖×3】

互免，就是互相免費。

她以性感照片暗示，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見我遲遲不回複，那邊緊接著又發了幾個可愛小貓的表情包。

顯然是急不可耐。

【是有什麼顧慮嗎？多人我也可以接受的，隻要有票就行～】

【沒票的話方便推一下同行給我嗎，有償～】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個熟悉的微博頭像。

那幾個表情包也十分熟悉。

我清楚，屏幕的另一端，是我捧在心尖上多年的女友薑南知。

一抬頭，看向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麵色憔悴，眼下一片青黑。

顯然是很多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就在那一瞬間，我覺得好沒意思。

自己的一切付出都沒有絲毫意義。

窗外，有風攜霧氣吹入。

又濕又冷。

我正發愣，手機屏幕又是一亮。

【還在嗎？不在的話我就找其他黃牛了哦～】

一顆心，如墜冰窟。

我顫抖地回複了兩個字——【有票。】

很快，那邊就發來一張酒店訂單截圖。

【下周日晚10點，千尋情趣酒店420，麵交～】

2

回到家已經淩晨一點了。

我揉了揉有些腫痛的眼睛，起身回臥室。

這些天我熬夜蹲點搶門票，作息紊亂，害怕影響薑南知的休息，一直睡在書房。

果真，薑南知還沒睡。

她正在興奮地發著語音：「姐妹，我搶到票了！當然是前排了！拜托，那可是林潭誒！！！」

「行啊，咱倆一起去呀，別忘了準備好應援，粉絲可是林潭的底氣啊～」

我靜默著靠近，從後環住了她的腰。

薑南知嚇了一跳，隨即嬌嗔道：

「不是說工作忙嗎？今天怎麼這麼回來睡了？」

她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黑眼圈。

「寶寶辛苦啦，寶寶對我真好，我以後也會努力掙錢的哦。」

她還是那麼柔情蜜意，善解人意。

或許我誤會她了。

或許在情趣酒店麵交，真的是普通的麵交。

是不是我再多賺一點，她就不用找這些路子買票了？

本已到了嘴邊的質問，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薑南知的心情很是愉悅。

她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在我身上撩撥了幾下。

我渾身燥熱。

自然而然，我們心照不宣地滾到了床上。

襯衫扣子被解開的一瞬間，薑南知輕歎了口氣。

隱約中，她似乎嘟囔了一句「淮州，你小腹怎麼有贅肉了，要是林潭......」

又是林潭。

我裝作沒聽到，用盡渾身解數討好，可她卻連演都不願意演。

眸中是藏不住的不耐煩。

終於，她問：「還有多久？」

我瞬間興致全無，匆忙結束。

溫存後，我想親親薑南知的額頭。

可她隻是興致缺缺地轉過身去，指尖飛快地躍動著。

那副雀躍的模樣，與剛才判若兩人。

我沒忍住，頭一回搶了她的手機，看看她到底在發些什麼。

那是林潭的微博私信框。

長長一大段，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微博會員一天能給其他用戶發十條私信，雖然林潭從未回應過她，可她依舊樂此不疲地發足十條。

一天不差。

冷意從肌膚傳入四肢百骸，凍得我說不出話來。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臉上。

薑南知氣血上湧，耳根通紅：「你有病吧，吃醋吃到了明星身上？」

「我是一個獨立的成年女性，追星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幹涉。」

「林潭有那麼多的粉絲，難道個個都和他有不正當關係嗎？」

「我和你說的很清楚了，追星是一種精神寄托，這和愛情不一樣！我愛的人是你，而你......不信任我！」

「心臟的人，看什麼都是臟的。」

說著，薑南知摔門而出。

我啞口無言。

3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身邊的枕頭是涼的。

薑南知徹夜未歸。

起身，卻看見餐桌上擺著一瓶溫熱的純牛奶和一個歐包。

不出所料，都是林潭代言的產品。

牛奶瓶上有個便利貼：「老公，好好照顧自己喔，再忙也要吃早飯～」

就像我與她從未產生任何隔閡。

薑南知向來這樣，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有鯁在喉。

我揣著早餐去公司。

又是沒完沒了的報表，改不到盡頭的方案，開不完的會議。

工作如潮水般將我吞沒。

臨近下班點，同事紛紛打卡離去，唯有我還在苦敲鍵盤。

老板清楚我缺錢，而且肯幹，將最苦最累的活都丟給我幹。

我平靜接受。

每當撐不下去之時，我就看看銀行卡的餘額。

不夠，還不夠娶南知。

我沒有資格休息。

深夜回家，滿屋的酒氣，滿地玻璃渣子。

我的目光落在餐桌中央精致的甜品上。

奶油香甜，蛋糕體鬆軟，上頭寫著一行「祝林潭哥哥生日快樂。」

那是她準備的應援物。

我沒吭聲，回想起自己晚上用來充饑的幹麵包。

分明是蔗糖麵包，回味起來卻苦澀不堪。

房間內，電腦屏幕還沒關。

頁麵上是林潭的緋聞。

難怪，素來不愛喝酒的她，竟然酗酒了。

4

等我將家裏打掃幹淨，薑南知還沒回來。

倏忽，手機傳來尖銳報警音！

我的手機軟件綁定了薑南知手腕上的運動手表，能實時監測她的身體狀況，隻要數值超過正常區間，我這裏便會有提示。

此時......她的心率竟然高達120！

她出事了？

窗外，暴雨傾盆。

我一邊瘋狂給她打電話，一邊衝出了家門。

電話怎麼也接通不了。

我心急如焚，就連騎電瓶車的手都在抖。

我分心看屏幕的一瞬間，猛然被車刮到在地。

一片血泊。

同時，電話終於接通！

我顧不得滿身疼痛，慌忙詢問：「南知，你沒事吧？」

「嗯......沒事......嗯......」

她那邊的聲音很是隱忍、克製。

心頭一沉。

「南知，你在做什麼？」

「我......在爬山，好累，說不，出，話......」

細碎的嗚咽聲很快就被更高昂的喘息代替。

顯然，是有人在用力示威。

隱約間，我聽見一個熟悉的男人嗓音：

「刺不刺激？嗯？」

嘟......

電話很快被掛斷，通話頁麵自動退出，顯示的是運動與健康的頁麵。

心率曲線，從120飆升到了140。

我就這麼靜默地看著手機屏幕裏的心率曲線圖，被蹭破的皮肉滲出血來，淌到地上，赤紅一片。

渾身都疼。

變動的心率曲線如同利刃。

一刀......一刀將我淩遲。

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微博推送林潭的微博。

【隻要你想，月亮隨時向你奔赴而來。】

5

林潭的經紀人聯係我了。

電話那頭，經紀人的語氣竟然帶了些同情：「顧先生，為了您的家庭幸福，也為了林潭的將來，我們談談吧。」

我下意識以為是詐騙。

縱然知道薑南知已出軌，可這怎麼會和林潭這樣的大明星扯上關係呢？

聽筒中，傳來諷刺一笑。

「顧先生，或許您能從我口中聽到......您女朋友不為人知的一麵。」

我頓了一下，答了個「好」。

我與經紀人約在了城北的咖啡廳。

那個帶著鴨舌帽和墨鏡的女人，啜飲了一口咖啡，麻利地從包裏掏出一遝照片。

「喏，看看。」

是林潭和薑南知的豔照。

根據衣著打扮來看，正是我冒著大雨給林潭掛應援海報的那天。

經紀人恨鐵不成鋼道：「林潭這小子，我早就警告過他，不要和那些私生粉走得太近，不要睡粉，他就是不聽，現在好了，被拍到了，公關又是一大筆支出！」

也就是那一瞬間，我猛地想起了雨夜電話聽筒裏的那句「刺不刺激？」

是林潭的聲音。

薑南知常在家中外放林潭的演唱會live版，久而久之，我對他的聲音都生出了幾分熟悉。

我本以為她隻是出軌，卻不想她真的和林潭勾搭在了一起！

從前，薑南知總輕吻著我的額頭，對我說：「偶像和男友不一樣呀，偶像的意義是激勵我成為更好的人，而男友......是我真心想嫁的人呀。」

她說的那樣情真意切，我又怎麼會起疑心呢？

原來啊，她不是不想和林潭上床，隻是沒有找到機會罷了。

一瞬間，胃中翻江倒海。

經紀人將平板遞給我，眸中滿是戲謔。

「對了，顧先生，薑南知和你說你是她初戀吧？要不要看看真相？」

我猶豫片刻，上滑解鎖了屏幕——

是一個綠洲app的賬號，沒有圖片，隻有大段大段的文字。

記錄著少女青春期的悸動和愛戀。

不必多問，這是薑南知的小號。

6

原來，在我所不知的那些年，薑南知與林潭曾有過一段驚心動魄的相遇。

鬱鬱不得誌的練習生，和苦心追隨的純情少女。

多麼隱秘，多麼夢幻的愛情。

他們背著所有人，愛得轟轟烈烈。

後來，林潭通過選秀節目出道，一泡而紅，一夜之間漲粉百讚。

根據合同，不允許戀愛，兩人就此分手。

「顧先生，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發現，其實你和未出道之前的林潭，有幾分相似。」

林潭的臉微調過，我看著經紀人遞過來的照片，心如萬蟲啃噬。

所以呢，她到底在透過我，看著誰？

末了，經紀人的眸中漾著一絲憐憫：「顧先生，或許你應該看一看您家的保險箱呢？」

保險箱？

同居六年來，我們家裏確實有一個保險箱。

我們家的財政大權一直是薑南知掌控著，她說，她把金銀首飾和銀行卡鎖進去了。

我也就沒問過。

直到今天，我才去大夢初醒般想起了許多被我刻意遺忘的細節。

比如，薑南知為什麼常常一個人多次打開保險箱。

比如，我曾撞見過薑南知對著保險箱啜泣。

比如，她說她把重要財物都鎖進去了，可我卻在臥室的抽屜裏找到了金銀首飾。

......

蛛絲馬跡，早已有跡可循。

那麼，裏麵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此時此刻，薑南知還在林潭的簽售會現場大排長龍，而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我跪在保險箱前，手僵硬地探向按鈕。

密碼由六位組成。

我顫抖著手，一按一頓地輸入了密碼。

981108。

「哢嗒」一聲，保險箱開了。

果然，1998年11月8日，林潭的生日。

保險箱內隻有一條整齊疊放著的床單。

床單展開......潔白無瑕中唯有一點殷紅。

附著的小紙條上寫著：【多幸運，把第一次獻給了林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