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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的老公是知名記者,人人都說他儒雅博學,善良大義。

身為一個普通文員的我根本配不上他,他也一直教我如何謙卑謹慎。

就連我產檢的那一日,他都在陪伴孤身一人的前女友,並爹味教導我「你是個獨立女性,一個人能做的事,沒必要綁架丈夫一起。」

我無意偶遇了他們,聽到丈夫問前任:「你說,她是不是想用孩子套住我?」

「真不想我本該為事業奉獻的一生,就這樣被女人和孩子束縛住。」

如他所願,在他去醫院采訪做人流的孕婦時,采訪對象正是我。

1

丈夫方博是個聖父,天天把格局和國學善良掛在嘴邊。

他人人都愛事事周全,所有人說他是個完美的人,說我是祖上積德才能嫁給他。

就連互聯網上他都有一眾粉絲,將他稱為新聞界最後的良心。

這樣的人,當然不會丟下前女友的求助不管。

他的前任蔣潔是他多年前的一個采訪對象。

他說她在這城市舉目無親,他不能讓她一個人,我應當有格局,要為了社會大同做出努力。

即使在我們結婚後,蔣潔也肆無忌憚地糾纏他。

直到那一次,她還“無意”撞我下樓梯,害我流產。

丈夫非但沒有怪過她,反而讓我體諒。

這些年我一直被他洗腦pua,失去孩子的憤怒被他說成了太過計較得失,太過易怒。

我抑鬱很久,直到下一次懷上孩子,重新擁有了希望。

可當我提出要他陪我孕檢的時候,他竟然說蔣潔最近工作壓力大,約他出門散心,自己要去陪她。

口口聲聲讓我有點格局,獨立女性應該能夠自己完成產檢的任務,這是母親的責任。

被洗腦了數年的我已經麻木,聽從了丈夫這番人間大愛的發言。

可我怎麼能忽略那個最根本的事實,我的丈夫愛別人勝過愛我。

我走出醫院後來到了咖啡廳,想著坐一會舒緩一下心情,卻意外的在身後聽到了方博的說話聲。

「於喬又懷孕了,她是不是想用孩子套住我?畢竟她現在隻是個小職員,沒有個孩子的話,我們之間的社會地位差距太大了。」

「我真的很失望,她竟然想用孩子來綁架我的人生。」

他徑直走向前台,沒有注意到角落正坐著那所謂的小職員。

我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拿著手機的手在控製不住地發抖。

失去孩子過後我一直鬱鬱寡歡,吃了很多的藥隻為了備孕。

再次懷孕屬實是來之不易,所以我倍感真心,奈何妊娠反應很嚴重,前三個月幾乎夜夜睡不著,長期嘔吐到差點住院。

這些他明明都看在眼裏。

我受的這些苦,都因為我愛他,想和他有一個孩子。

對他來說,竟然是我的「歪心思」,竟然綁架了他的人生。

咖啡廳的空調開的很足,可我卻隻覺得喘不上氣來,嗓子幹澀的發痛。

接著,我又聽到了他口中吐出更加惡意的話:

「而且,她現在還和其他男人來往,並不自重。」

「若是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怎麼辦呢?」

2

我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不自覺的嗬笑出聲。

我大口呼吸著,心臟像要從嘴裏跳出來,隻覺得自己這些年就像個笑話。

我本以為能被方博選中,成為他的妻子,是我一生的幸運。

他聖潔的愛這個世界,之所以對我嚴苛甚至刻薄,是因為對他來說我是特殊的,他是希望我變得更好。

他是我的初戀,我們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一同在報社工作。

他的新聞理想不被認可,他站在樓頂意圖自殺,卻意外被我發現,我以為我們是彼此的救贖。

我們因為共同的職業理想,越走越近。

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當我發現蔣潔的存在時主動疏遠了他,他卻和我解釋那隻是一個前女友,自己對她也隻是朋友間的照顧。

他說他愛的人是我,他在摩天輪上對我單膝下跪,希望能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看著城市的漫天燈火,心跳如鼓,點頭答應了他。

心裏幻想著,以後我們的家,也會亮著這樣溫馨的燈光吧?

他給了我一場我夢想中的,盛大的婚禮,他所有的家人和朋友都是我們的見證。

後來他要我辭職,找一份清閑的工作,好好休息。

我以為我得到了幸福。

卻沒想到,婚後沒幾個月,他便開始冷待我,關心路邊的一條狗,都勝過了關心我。

他說,他是一個犧牲自己也要成全他人的人。

我作為他的妻子,自然也要學會犧小我,成就大我。

多年的pua洗腦,最終讓我容忍、理解、接受。

可如今聽到這些,我隻覺得荒謬。

似乎我喝了一口毒酒多年沉醉,如今,終於清醒了。

3

我微微地回過頭,便看到蔣潔握著方博的手,在和他說著什麼但是距離較遠我聽不清。

方博親昵地拍了拍蔣潔的臉「我知道,你最善良了。」

善良?

我不禁冷笑出聲。

善良的破怪別人的家庭,善良的分享別人的丈夫,善良的殺害一個幼小的生命。

方博更是善良,替我善良的時候尤為明顯。

我懷孕的時候,他硬要去照顧得了流感的蔣潔,回家後把病毒傳染給我。

我顧及腹中的胎兒,不敢吃藥,硬扛過去。這件事到了他那裏,就變成:「你身體強壯,蔣潔沒有人照顧不行的。」

看來我隻要沒死對他來說,就沒事。

但他自己也病了一星期,瘦了五斤。

當時他頂著自己的高燒也在那喋喋不休的給我洗腦,聲稱相比於休息,人的善良和相互幫助才更有意義。

直到最後蔣潔病好了,假意來探望我感謝我,卻在我送她出門的時候將我撞下樓梯。

事後,她假情假意地向我道歉,方博替我接受:「沒關係,我們都不會介意的,你病好了就行。」

在外麵吃飯,我因為食物變質和服務員爭執,他卻主動對服務員道歉稱是我添了麻煩。

拍婚紗照,攝影師明顯對我們敷衍,他讓我體諒攝影師的不容易,最後卻覺得成片不好看家中一張照片也沒擺。

現在回想一下這些種種,忽然間大徹大悟。

被善良這一詞洗腦了數年,如今卻忽然明白。

犧牲他人的利益成全自己的名聲,方博從始至終都隻是個自私自利惡毒偽君子,是個偽善的小人。

事已至此,我何須再以我血肉鑄就他的偉大?

方博,你欠我的,終究要還回來。

晚上回到家,我假裝無事發生地和他聊天。

但在他洗澡的時候,我第一次查看了他的手機。

他曾經嚴肅地告訴過我,他不允許任何人看他的手機,說隻有沒有道德的人才會這樣做。

道德?

那東西,沒有就算了唄。

丈夫都要沒有了,我還在乎道德?

我毫不猶豫地打開他的微信,蔣潔告訴他,她懷孕了。

他連發了數條語音關心她,並提出要陪她一起去做孕檢。

原來如此。

他已經有了他想要的孩子,當然不在乎我的孩子了。

他那些所謂的善良,隻不過是對我的訓誡。

「我不希望我妻子那麼嬌氣,你一個人也可以。」

他冷漠的話語在我腦海中回響。

是啊,我一個人也可以。

如果我當初沒有被洗腦到聽他的話辭職,我原也不用靠他給我的愛活著。

我為了他犧牲了我的職業,反過來卻成了他攻擊我的工具。

就連我辛苦懷上的孩子,都成為了他懷疑我的工具。

寶寶,媽媽真的很希望你的到來。

但是如果讓你出生在一個被嫌棄的家庭,讓你被迫接受虛偽的父親。

我寧願你不要來這個悲苦的人間。

4

方博從浴室出來,主動問起了我孕檢的流程。

如果我沒有看他的手機,我可能還要以為是他在主動關心我而感激涕零。

他解釋道「我一個同事懷孕了,我替她問一問。」

這個所謂的同事除了蔣潔,不會有其他人。

我佯裝細膩的和他分享起了流程,他似乎看我懂事,破天荒地攬住我的肩,在我頰上輕印一吻。

他不知道,女人懂事的時候,就是她已經不愛的時候。

曾經我希望,他的肩膀能夠幫我遮風擋雨。

結果他帶了給我最大的風雨。

第二天一早,我假意開心地摟住他的腰,在後領內側貼上了一個小小的GPS定位裝置。

晚上,他給我發微信,告訴我臨時加班。

我看這定位,不僅哼笑,加班加到酒店裏。

我新買了一身衣服,帶著墨鏡安靜的坐在酒店大堂裏,守株待兔。

直到到遠處蔣潔依偎在他的懷中,亦步亦趨,他親昵地吻她的額頭,兩個人宛如一對熱戀的情侶。

我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眼裏的寒意,拿穩手機用攝像頭記錄下了他們親近的這一幕。

但下一秒,我從屏幕裏看到,蔣潔回過了頭看著我,她發現了我!?

她不僅沒躲閃,反而對我露出一個宣告勝利的笑容。

我驚訝地呆住,隨即,隻感到血向頭上湧,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殺了這對奸夫淫婦。

但我忍住了,我知道,此時此刻的衝動,占不到任何便宜。

而且,就算把方博打到住院,也不會戳到他真正的痛處。

我要他身敗名裂,殺人誅心。

那天過後,我仍舊和他住在一起,和他照常聊天。

還把養胎的補品都裝進一個禮品袋裏,遞給他,讓他給他那個「懷孕的同事」。

這樣的善良舉動讓他倍感欣慰,還真的大言不慚的把這些東西都拿給了蔣潔。

就在我把禮物交出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是蔣潔打來的。

她約我在公園見麵。

蔣潔見到我,從容地微微一笑,把我送出去的禮品袋摔在我腳下。

「怎麼,向我示威?你不要天真了,你以為你這個孩子能生得下來?我能害你一個孩子,就不怕再來一次。」

我著看著她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你以為你害死我得到方博,你就萬事如意了?為了一個渣男放棄自己的名聲和尊嚴,有意義嗎?」

她不理會我,隻平靜地繼續說下去。

「上周末,你去了公園散步,並喂養了一隻流浪貓;前天,你點了一份披薩套餐;昨天......」

她居然知道我的所有行蹤?甚至知道我點的外賣?

我驚訝看著麵前這個女人,她可能遠比我想象中可怕。

「明白嗎,於喬。你的所有蹤跡,我都知道。別以為隻有你可以跟蹤方博,我也可以跟蹤你。我不會讓你的孩子活下來。」

說完,她揚長而去。

我站在風中,隻覺得全身發冷。

她就這樣愛方博?

而我必須抓緊時間,正因為我最近裝出的乖巧聽話讓方博放鬆了戒備心,當我假裝不經意地探聽他工作的安排,他也毫不設防地告訴了我。

方博是負責社會版的記者,經常走訪一些養老院、孤兒院、重症病房之類的場所采訪。

網友讚美他,說他寫下的是最有溫度的文字。

他這一次要去的,是婦產醫院,去采訪那些準備做人流的女人,問問她們,是什麼讓她們選擇了放棄肚子裏的孩子。

我想,就是這個時候了。

方博,這個驚喜,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6

我躺在手術台上,麻醉師為我注射了麻藥。

整個過程沒有太多痛感,我的內心也毫無波瀾,但眼淚止不住地流。

醫生正從我身體裏剝離的,是我的這麼多年被洗腦的愚蠢,還有我對方博全部的感情。

截至這一次,我已經為方博做了三次人流。

第一次,他心疼地抱著我,向我保證,在我們準備好的時候,一定還會有孩子。

第二次,我的孩子被蔣潔害死,他大度地代我接受了她的道歉。

第三次,我如他所說,一個人能做的事,的確沒有必要兩個人做。

手術結束,因為我的出血有些嚴重,需要留在觀察室再觀察一天。

這時,我聽到了門外方博的聲音。

方博正在采訪剛才為我做手術的醫生。

「您這些年,有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的病人呢?」

「我知道,每位選擇讓一個小生命離開自己的媽媽,都有她們的理由。」

「我認為,一個社會應該讓媽媽安心地生下孩子。媽媽們做出這樣的選擇,不是她們病了,而是社會病了。」

他的聲音溫和,而且感情充沛。用網友的話說,就是富有溫度。

而我隻是覺得虛偽可笑。

媽媽病了,社會病了?

你有沒有想過,有病的人是丈夫?是你?

「我想去和裏麵的媽媽溝通一下,看她願不願意接受我的采訪。」

我從觀察室的床上坐了起來。

可能我的臉色太難看了,護士連忙來扶住我。

我掙紮著說:「告......告訴外麵的記者,我願意接受采訪。」

方博應該很高興吧,以為自己又抓住了一個社會新聞。

不知他親眼見到放棄這個小生命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時,會是什麼表情呢?

不知他得知自己的親生骨肉早已不複存在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態呢?

正當門要被推開時,我眼看著門把手頓住了。

忽然出現的,是蔣潔的聲音。

蔣潔聲音裏帶著笑意,讓他去醫院食堂,說院長願意接受他的采訪了,這是萬分難得的機會。

方博十分興奮,連忙帶著攝影師感恩戴德地跑了過去。

我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心中掠過一抹失望,明明是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接著,觀察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是蔣潔。

她要告訴我,我無論走到哪裏做了什麼她都知道。

但她看著我,沒有了往日的憤怒和挑釁,就隻有一臉的淡漠。

眼下濃重的黑眼圈暴露了她現在非常疲憊,她擠出一個笑容。

「怎麼,這麼怕我,自己親自動手了?」

我很想說,我本來就不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但我沒有力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好你自己動手了,以後我可以放過你了。你休養好了之後,就和方博離婚。最好離開這座城市,再也不要回來。」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慢慢走來坐在我的窗邊,低聲問我:「你應該看過蔣喬的新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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