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學時我救了顧行簡一命。

為了報恩他和我在一起了。

四下無人的夜裏，他心疼的抵著我額頭。

虔誠的親吻著我臉上蜿蜒的疤痕。

「我的乖乖一點也不醜，像是一朵綻放的玫瑰」

但也是他，當著眾人的麵嘲諷我。

「長得那麼醜，上床我都不敢開燈，就怕吐出來。」

見到他哥後我才知道，一切都錯了。

1

自從大學時期，我意外救下顧行簡。

大家都說我走了狗屎運。

「溫樂笙那樣一個醜女，根本配不上顧少好吧！」

「她長得那麼醜，顧少多半是被脅迫的吧？」

「就這樣的女人，關了燈我都下不去口。」

在大家的不看好下，我和顧簡行相愛一年又一年。

我也自卑怯懦過，卻不舍得放手。

情到深處時，顧簡行一遍又一遍親吻著我的臉龐。

「乖乖，你別聽那些人亂說，你在我心裏是最美的，宛如一朵綻放的玫瑰。」

我對他從未有抵抗力。

隻言片語就足夠我沸騰許久。

今天是我們相戀的第五年，他說要給我個驚喜。

我猜，是要和我求婚吧。

2

顧行簡發來的地址是KTV裏的包廂號。

路上我幻想了無數次他求婚的情景。

我發現，隻要他一句話。

我恨不得馬上嫁給他。

朋友打趣我恨嫁，我從不反駁。

顧行簡啊，是曾經救過我命的人。

到了包廂門口，還沒推門。

就聽見裏麵很熱鬧。

但看起來卻不像要求婚。

沒有玫瑰，也沒有蠟燭。

顧行簡如眾星拱月般被圍在中央。

不太像我平常見到的顧行簡。

玩世不恭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隻聽見不知誰問了句。

「顧少，你不會真的想娶溫樂笙那個醜八怪吧？真好奇你平常怎麼下得去嘴。」

我收回了手，靜靜站在門口。

想聽顧行簡的答案。

顧行簡漫不經心的吐了口煙圈，嗤笑道。

「娶她？別說笑了，長得那麼醜，和她上床我都不敢開燈，怕吐出來，也就身材好了點，我一雙手都握不過來。」

我的心往下墜了墜，似乎不敢相信這是顧時簡。

指甲掐進肉裏的疼痛讓我清醒。

原來，這不是夢啊。

隔著門窗，他眼底的厭惡清清楚楚倒影在我眼底。

我一直以為，顧時簡是不喜歡開燈。

原來，是他一直覺得惡心。

我抬手不自覺撫摸上臉龐那道蜿蜒的傷疤。

驟然間，心臟抽痛，我在門外彎腰大口地喘氣。

一陣曖昧的哄笑聲中，我推開了門。

笑容戛然而止。

3

似乎他們很驚訝，我怎麼來了。

麵麵相覷，又無人敢出聲。

顧行簡最先反應過來，朝我招了招手。

笑得和睦春風，「樂笙，你怎麼來了。」

我麵色如常的走到顧行簡身旁，對著他身邊的女人笑了笑。

「麻煩讓一讓。」

仔細看，確實是顧行簡喜歡的類型。

清純又不失嫵媚。

她看了眼顧行簡，見他不發話，不情不願的挪開了身子。

隻是，眼底那抹鄙夷。

還是被我看見了。

我拿出手機給顧行簡看。

「你是給我發短信，讓我過來的。」

顧行簡睨了眼剛剛的女人，警告意味很明顯。

我知道，之後我不會再見到她了。

沒坐一會兒，我拉著顧行簡說想回家。

他頓了頓，沒有像之前一樣裏麵回應我。

我們倆僵持著。

最終他敗下陣來，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讓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執拗的盯著他。

一字一句。

「不好，你跟我一起走。」

顧行簡煩躁的收回手，扯了扯領帶。

我知道，他生氣了。

可是我也很生氣。

我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那麼討厭我。

4

顧行簡還是跟我走了。

一路上他一言不發，時刻盯著手機。

我想拿走，讓他好好開車。

他下意識揮開我的手，不知在緊張些什麼。

我緊抿著唇，直直盯著窗外。

等到了家，隻剩我們兩人。

他迫不及待將我圈進懷裏，抵著我的頭，無奈寵溺道。

「我真是敗給你了，你明知道我最拿你沒辦法。」

我有些抗拒想掙脫他的懷抱。

他卻將我摟得更緊了，恨不得將我揉進骨血裏。

「顧行簡，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們可以分開——唔！」

顧行簡熱烈的吻將我的到嘴邊的話堵住，狠狠的咬了口我的唇卻又不自覺地放柔動作，帶著奉若珍寶般的小心翼翼。

良久他才堪堪側過頭，低附在我的頸肩。

低沉而又沙啞。

「溫樂笙，你永遠也不許離開我。」

質問的話語被憋住，再也說不出口。

低低了應了聲「嗯。」

像是打開了顧行簡身上的某種開關，宛如野獸一般再次朝我襲來。

一把摟住將我高高托起。

和他身體緊緊相融的那刻。

啪嗒——

我打開了臥室的大燈，刺眼的光線讓人下意識捂住了眼。

清晰的感覺到顧行簡身上的變化。

太過突然，他來不及掩飾那抹嫌惡之色。

「樂笙，我突然想起有點事，先走了。」

顧行簡抽身而出，胡亂穿起褲子的逃離了現場。

5

我被摔倒在地，他沒有回頭看一眼。

哪怕家裏鋪了厚厚的地毯，依舊覺得渾身都痛。

卻不知是身體更痛還是心臟更疼。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由得想起救下顧行簡那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去山上給爸媽掃墓。

回去路上沒有司機接單，隻能一步步的從山頂走下來。

半路上，看見一輛失控的跑車直直撞向懸崖處的圍欄。

車子搖搖欲墜，很有可能車毀人亡。

我連忙撥通了交警電話請求救援。

但當我看清主駕駛裏暈倒的那張臉，有幾秒失控。

那是第一次，在爸媽去世後我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行事。

我丟掉了傘，一點點爬向懸崖，拚了命的把車裏的男人拖了出來。

而在將他托出來的下一刻，泥石流塌方，恰好衝向搖搖欲墜的車。

從此我就成了顧行簡的救命恩人。

我從未想挾恩圖報，那時我的自卑怯懦。

那麼好的顧行簡，不是我這種陰溝裏的老鼠能夠觸碰的。

就連我都沒想到，是顧行簡主動走到了我的身邊。

他是唯一一個不嫌棄我臉上如蜈蚣般醜陋的疤痕的人。

「溫樂笙，你看著我的眼睛，裏麵倒影著全世界最美麗的女孩。」

他說。

「笙笙，我從來不覺得你醜，這是你勇敢的證明，在我心裏沒人比你好看。」

人人都說顧行簡失心瘋了，竟然喜歡上我這麼個醜女。

他不許別人說我。

聽到有關我不好的言論，他會掄起拳頭衝到人家麵前。

逼著人給我道歉。

我努力克製著對顧行簡的愛意，又不知不覺淪陷在他為我織的夢網。

答應做顧行簡女朋友那天，他燃放了整整一夜的煙花。

就為了慶祝我們相戀。

可，他如此倉皇的逃離。

讓我覺得，我像個笑話。

其實我早就知道，顧行簡不想娶我。

6

半年前，我身邊的最後一個好朋友結婚了。

邀請我去當伴娘。

我想讓顧行簡陪我去挑禮服。

他無意間的一句話。

「要我說你還是別去了。」

我問他什麼意思，顧行簡連忙哄我。

他說，不是嫌棄我。

是覺得那些人有眼無珠，怕他們說的話傷害我。

顧行簡卻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時我就知道了，顧行簡不會娶一個麵目醜陋的女人。

他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

我不怪他，能再次遇見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是顧時簡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在那段昏暗無光的歲月中，是靠著他才活下去的。

隻不過我也會累。

7

顧行簡匆忙離開後，我們好像陷入了冷戰。

五周年紀念日他沒有回來。

也沒有一句抱歉。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就像銷聲匿跡了一樣。

不回消息，不接電話。

讓我的心徹底一點點冷了下來。

成年人的分手都應該體麵一些才是，他不說，我不問。

就這樣默默分開也好。

道理我都明白，隻是心還是在睡夢間忍不住抽疼。

疼醒後，身旁空無一人。

我就說了房間太大不好吧，讓人覺得無端的孤寂。

大學畢業後我從事了畫廊的工作。

最起碼在這裏，我的畫能得到大家的誇獎讚美。

這些年我也存了不少錢，夠自己在江市買套房了。

拜托朋友幫我問了周邊的房價，又找了幾個中介。

最後我咬牙買了一套麵朝大海的戶型。

兩室一廳的精裝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房子買好了，就等著搬家了。

和畫廊請了一天假，行李也差不多打包好了。

開門那瞬間，滿屋的燭光亮起。

一地的玫瑰花瓣和愛心蠟燭，有點土。

顧行簡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單膝跪在我麵前。

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他朝我撒嬌的抱怨著。

「笙笙，你可算回來了，這些蠟燭點的我手都酸了，你喜歡嗎？五周年快樂！」

不等我說話，顧行簡自顧自的把花塞到了我懷裏。

他得意討賞的眼神似乎在說。

看吧，你肯定很感動吧。

8

看著顧行簡小孩一樣求表揚的做派，我還是心軟了。

他和我解釋為什麼這幾天失聯。

「還不是我爸，非要我去看我哥，那裏信號又不好，我都聯係不到你！」

顧行簡是有個哥哥顧瑾深，不過我從沒見過。

有人說這顧瑾深放著好好的大少爺不做，偏偏要去當什麼兵，還是在邊境巡防，危險不說一年四季都沒機會回家一次。

不過顧行簡不太喜歡這個哥哥，平常更是很少談及。

看著麵前的顧行簡，不知為什麼我眼眶有些發酸。

顧行簡，下次能不能把你身上沾了香水味的衣服換了再找我。

我明明從不用香水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懷抱太暖，我還是忍住了質問出口的衝動。

搬家的事自然無疾而終。

我們又恢複了以往的甜蜜。

可又好像多了一層隔閡。

顧行簡開始接我上下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跟我黏在一起。

他會一遍又一遍的說很喜歡我。

「笙笙，我好喜歡你啊，要是我能再早一點遇見你就好了，就不會讓你受傷了。」

顧行簡疼惜的摸著我臉上的那處傷痕。

他抬手間，手腕上的那處傷痕漏了出來。

讓我想說的話堵在了嘴邊。

顧行簡手上那條疤，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