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了神女後，她將身為凡人的我帶回神界。

神族自持身份尊貴，瞧不起我，處處為難，覺得讓我留下做個丫鬟就是恩賜。

可我本是人間的公主。

我的父母為了保護百姓，被神族降下的流火活活燒死。

神族依靠凡人的供奉獲取力量，卻又濫用神力，致使人間災禍不斷。

麵對凡人的哀嚎，他們也隻是輕蔑一笑。

“區區螻蟻，死了又何妨？”

既如此，我想弑神又何妨。

1

“司覓，你可算回來了！”

為首的男人一身正氣，臉上帶著笑容，卻在看到我時神色一變。

“你怎麼帶了個凡人上來！”

原本嘰嘰喳喳的聲音一頓，場麵霎時安靜下來。

麵對眾神冷凝的神色，神女緩緩解釋。

“我曆劫之時被她所救，帶她回天界便算作謝禮了。”

海神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一個凡人，還能救下你？”

我瑟縮了一下，弱弱開口。

“多謝神女好意，要不然我還是回去吧？”

神女一臉為難，畢竟她來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會讓我留下來。

應元神君皺起眉頭，我已經來到了天界，將我送回去也是一件麻煩事，況且他也舍不得心上人因為我的事而不快。

“你既然已經來了天界，便留下來吧。”

他又警告我：“但你仍是凡人，別妄想什麼不該想的東西。”

我欣喜地行禮：“多謝神君！”

其他神族見我這副貪慕虛榮的樣子，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一人不陰不陽的諷刺我。

“果真是渾身都被欲望浸染的凡人。”

我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厚臉皮地笑起來。

神女的仙侍帶著我來到住處。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雖然你是個凡人，但既然來了天界，也不可能白吃白喝，從今以後，你就跟著其他仙侍一起做事。”

“別想著偷懶，神族想要保下一個凡人的命還是很簡單的，可你若是犯了錯，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我乖乖點頭應是，仙侍又威脅了我幾句才滿意的離開。

2

所有人都以為我隻是一個普通凡人，卻不知這一切都是我計劃好的。

我出生在凡間皇室，在父母的寵愛下長大。

父皇稱得上明君，與母後也十分恩愛。

如若沒有意外，我的一生應是幸福順遂的。

可是，近年來人間天災頻繁，父皇派了許多人手去救災也無濟於事。

曾有一場嚴重的山火，大火連綿不絕，幾乎燒毀了整個西州。

無數的百姓都永遠地留在了那場大火中。

我曾看到父皇在無人之處紅了眼眶，遠遠地眺望著西州的方向。

天災出現的如此異常，他也不是沒有懷疑是否是人為。

恰好那時候神女剛剛化作凡人曆劫，這才讓我們聯想到神族與天災的關係。

而他們身死那日，讓我肯定了猜測。

東洲天降流火，父皇母後前往救災。

等我匆匆趕到，隻看見一對母女被他們推開，而那流火直直地砸向了他們。

火焰迸發的一瞬，我隻聽見了一句。

“疏散百姓！”

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們便化成了飛灰，風一吹，就消散不見了。

我的至親，就這麼消失在了世間。

淚水湧出時，我卻清晰的看見遙遠的高空一個男子被雷劈中。

我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句話。

——誅人皇，受天罰。

可是憑什麼神族就能肆意屠殺凡人，難道我們就沒法反抗嗎？

我毀了公主這個身份，扮作醫女救下曆劫的神女。

失去記憶的她沒有防備，很快便信任了我。

她回天界那日，特許我一願。

我露出渴望的眼神：“我能去天界看看嗎？就算是為奴為婢也無妨！”

生怕神女拒絕，我急切的懇求。

“若實在不行，您讓我上去看一眼也行！”

神女不過猶豫了一瞬，便應了下來。

不過是帶一個凡人而已，這點話語權她還是有的。

3

我握緊了手裏的龍紋玉佩，將它貼身放置好。

剛剛收拾好東西，幾個仙侍就說說笑笑的進了大殿。

為首的那個看見我，率先發難。

“你就是神女帶回來的那個凡人？你運氣可真好，不過是在凡間救了神女便能上天界。哪像我們，費盡心思修煉這麼多年才能來到神女座下服侍。”

旁邊那個仙侍跟著幫腔。

“要不說神女心善呢，螻蟻也能攀上大樹了！”

此話一出，她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是了，凡人之於神族，不過是螻蟻而已，他們又怎會把我們放在眼裏呢？

我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收緊。

“仙子們說得對，如若不是神女大發慈悲，我也不能來到天界，以後還要仰仗諸位仙子照拂。”

我向她們行了一個恭敬的禮。

流音輕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她眼珠一轉，笑著拉起我。

“神女剛剛回來，眾神君都送來了禮，北海神君那兒的回禮還沒人送，不如就你去吧！”

她拍了拍我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北海神君生性溫和，給他送禮可是個好差事，你可別說我沒照顧你啊！”

我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她的算盤珠子都快崩我臉上了，這北海神君的脾性恐怕不僅不好，或許還極其暴戾。

如我所預料的那樣，我一進入北海神君的大殿，就被一陣罡風擊飛在地。

還好仙侍的法衣有防禦之效，不然我現在可能已經死在重壓之下了。

我擦掉嘴角的血跡，伏地請罪。

“神君恕罪！”

北海神君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一個凡人也配進我的神殿？司覓座下是沒人了嗎！”

4

“神君恕罪，這事與神女無關。”

我抬起頭，高舉回禮，一臉崇敬。

“我聽說您的實力在天界乃是數一數二的，所以特意求了這份差事，想要一睹您的英姿。”

北海神君眉毛一挑，怒意稍微消散了些。

他收下回禮，對我揮手。

“看你還算機靈的份兒上，趕緊走，別在這礙我的眼。”

我放下手，卻沒動身。

“我觀神君眉間鬱結，可是因為那碎了的花瓶煩心？”

北海神君的腳邊擺著一堆花瓶碎片，聞言，他沉下了臉。

“你觀察的倒是仔細，還不走，是打算留下來給我修花瓶？”

我笑起來：“我在凡間曾學過類似的手藝，願為神君分憂。”

他輕笑一聲，抬手召出水鏡，狠厲的看著我。

“看見那些被淹死的凡人了嗎？這幾日我心情不好，總要有人來給我發泄一番。你若是失敗了，下場就和他們一樣。”

水鏡展示的正是我北州子民，洶湧的洪水滾滾而來，掀起滔天巨浪，他們麵色驚恐，驚叫與哀嚎不絕於耳。

被洪水席卷的人們不過瞬息就消失在了天地間。

我的心臟猛地縮緊，渾身顫抖起來。

北海神君以為我是害怕了，陰森一笑。

“本君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三日之內，你若是沒有修複花瓶，我就送你和你的同族們團聚。”

我跪在地上：“在下定當全力以赴！隻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聽說北州子民都信奉神君，修建了不少您的廟宇。我與他們到底是同族，懇請這三日神君暫時放他們一馬可好？”

見北海神君麵色猶豫，我繼續勸說。

“就算為了您自己，他們若是死了太多，以後誰來為您貢獻香火？您所得到的信仰之力也會大打折扣的。”

“我仰慕神君，不願看到您屈居於其他神君之下，還望神君聽我一言。”

5

沒有人不喜歡聽恭維，神仙也不例外。

北海神君撫掌大笑，勉強同意了我的說法。

我要來了修補材料，抱著花瓶碎片來到偏殿。

這花瓶是神族物件，普通的方法當然沒辦法修複。北海神君也沒對我抱有期望，畢竟我是神女的人，他隻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殺了我而已。

但是......

我撫了撫胸口的玉佩。

誰說隻有神族才能使用信仰之力？

三日剛過，北海神君就迫不及待的過來了，憋了三天沒發火，他早就忍不住了。

他看我周身空無一物，了然一笑。

“看來你沒有完成約定，既然這樣，那你們就一起去死吧！”

他召出水鏡，就要把我扔進去。

“等等！”

我連忙阻止了他。

“神君不如回頭看看？”

花瓶我早已修複好，擺在了大殿裏。隻是北海神君來的太急，沒有發現而已。

他拿起花瓶，仔細檢查。

“你用了什麼方法？”

我拿出一塊石頭。

“神女曾經贈了我此物，裏麵帶有神力。我借助它按以前的法子修補花瓶，沒想到竟然成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倒是小瞧了你！”

他話音剛落，神女便進了大殿。

“她既然已經修複花瓶，也算功過相抵了。”

她站在我的麵前，恰好擋住了北海神君的視線。

“人我就帶走了。你的花瓶好了，就少去折磨凡人，死太多你也不好交代。別忘了，重黎殺了人皇，傷到現在還沒恢複呢。”

我呼吸一滯，咬緊牙關，雙手緊握克製住了自己。

6

北海神君聽了這話，倒是沒再阻攔我們離開。

出了大殿，神女停住腳步，麵色嚴肅。

“你給我安分一點，天界不比凡間，這裏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殺了你。”

我垂下頭，恭敬的聽訓。

剛回去，就看見神女的仙侍長正在訓話。

“明日宴會，你們都放機靈點，別給我惹出什麼亂子來。”

這宴會是神女舉辦，所有的仙侍都忙的團團轉，倒是沒有人再來找我麻煩。

第二日，宴會開始。

觥籌交錯間，一道巨大的爆破聲突然傳來。

我被嚇了一跳，卻發現周圍的神族都無動於衷，隻有仙侍們悄悄往後挪了幾步。

一個神君歎了口氣。

“這玄冥和重黎真是水火不容，天天打來打去，也不嫌煩。”

玄冥便是北海神君，而另一位便是赤帝神君重黎。

當日便是他降下流火，害死了我的父母。

他們越打越激烈，其他神君一起出手製止了他們。

“別打了！你們兩個再這麼打下去，天界都要被捅出個窟窿來！”

應元神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你們要打就給我去凡間打，別把司覓精心準備的宴會毀了。”

有人附和：“就是！玄冥你那邊不是人族最多的地方嗎，死幾個也沒事！”

我的心臟狂跳，熊熊怒火在心中燃燒。

這些神族以人族的信仰之力增強實力，卻反過來用來害人，人族性命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

其他神族頷首不語，算是同意了這個提議。

我曾以為隻有部分神族視人命如草芥，如今他們這副作態卻給了我重重一擊。

原來竟然沒有一個神族把人命放在心上。

神族的外表光鮮，其實內裏早已經爛透了！

就連神女......

我轉頭看向神女的方向。

她皺著眉頭，臉色倏的一變，猛地吐出一口血。

“司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