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兒失明後，我傾家蕩產籌錢，終於找到眼科聖手做手術。

可手術時，潑皮家屬帶著全家大鬧，要求先給耀祖治療。

甚至仗著人多砸開手術室的大門，對著醫生拳打腳踢。

還對我不斷辱罵。

「敢耽誤我們耀祖治病，你女兒死了活該！」

看著女兒冰冷的屍體，我徹底失控，揮著拳頭殺瘋了。

1

診療室裏，我抱著六歲的小女兒，擔憂的看著趙醫生。

「醫生，我女兒的眼睛，還有救嗎？」

妻子去世後，就隻留下了女兒婉婉。

我把她當成寶貝寵到大，可她卻因為一場高燒突然失明。

為了救她的病，我耗盡積蓄，輾轉各個城市，都沒有辦法。

唯一剩下的希望，就是麵前這位享譽中國的眼科聖手趙醫生。

趙醫生看著我女兒的腦部CT，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卻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喧嘩。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家耀祖啊！」

一個中年婦女抱著一個大胖小子衝了進來，一屁股就擋在了我麵前。

她身後還跟著她老公。

趙醫生皺著眉頭說：「請先掛號，然後才能麵診。」

這應該是很合理的辦法。

畢竟為了掛他的號，我耐心地等了半個月。

誰知那婦女不依不饒。

「醫生，我不管，你現在幫我看看耀祖的眼睛，再晚點，我家耀祖真的看不到了！」

我看了一眼那小孩子，卻幾乎氣笑了。

隻是被一道玻璃劃過上眼皮，出了點血。

再晚點，恐怕就要痊愈了！

我忍不住開口。

「大娘，我先帶我女兒來的，掛號我等了一個月，又排了一個早上才輪到我，你能不能按流程辦事？」

誰知那大娘直接就抱著孩子跪在地上，給我砰砰磕頭。

「求你了，耀祖是我們家唯一的寶貝，他要是眼睛出問題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她丈夫也勸。

「你就讓我們先看吧，等趙醫生給我們開了藥後我們立刻就走。」

她這一跪，跪的我裏外不是人。

明明好聲好氣說話，她這麼一跪，好像我欺負她一樣。

趙醫生似乎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也是左右為難。

「這......其實她孩子應該問題不大，你再等五分鐘吧要不？」

「是啊！你要是不跟我們計較，現在我們都已經拿藥走人了！」

計較？我計較什麼了？

婉婉拉了拉我的手，抬頭望著我，眼眸一片漆黑。

「爸爸，發生了什麼事？」

她看不見，所以一直都是我做她的眼睛。

我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擺擺手，讓那大娘插了這個隊。

算了，息事寧人，半個月都等了，再等五分鐘又怎麼樣呢？

可不久我就後悔了。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那麼我一定在遇到這家人的第一秒，就把那大娘的嘴堵住，再把那小子的眼睛弄瞎！

2

婉婉的診療方案確定了下來。

趙醫生說，他之前做過類似的手術，所以成功可能性極大。

這意味著我女兒很快就能看到光明了！

可在手術前一周，趙醫生卻給我打電話，說能不能把手術改到第二天下午？

趙醫生一向很有誠信，怎麼會突然改時間呢？

我問了他，趙醫生說：

「唉，上次那個小胖子，本來就玩耍時不小心被水果刀劃了一下，弄點藥就沒事了。」

「偏偏他前幾天玩自動鉛筆，戳進了他媽媽的眼睛裏，事態緊急，隻能臨時安排這班手術。」

我真不知道該哭該笑。

趙醫生似乎也覺得過意不去。

「唉，其實這個主意就是那大娘提出來的，我也隻是幫她問問你同不同意。」

「如果不行的話，那我就重新挑個時間給她動手術。」

我說我要考慮一下，趙醫生便同意了。

下午的時候，聯係人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小紅點。

那人很好認，頭像就是抱著她家耀祖的那個大娘。

剛添加成功，對麵便源源不絕的給我發了消息。

「你為什麼不同意啊？上次你都同意讓我們家先看的。」

「你女兒瞎了那麼久，再等一個上午怎麼了。」

「要是我因為不能及時治療而瞎了，你和你女兒就是罪魁禍首！」

她還發了一張圖片，是她眼球被戳進鉛筆時暴突的場景，尤其可怖。

看到這話，我就忍不住了。

回懟道：

「大娘，我是欠你的嗎？一開始讓你那幾分鐘你還得寸進尺了？」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你要是再像上次磕個響頭給我，我也就答應你了！」

本來嘛，我想如果她能好好跟我說這件事，她一個女人 被孩子戳瞎眼睛也不容易，我還真的就讓她先做了。

誰知她搞的跟理所當然一樣。

我他媽要是這次同意了，我就是傻逼！

沒想到她那語氣如機關槍一樣。

「嗬嗬，我現在覺得你女兒投到你家真是活該！」

「活該？活該什麼？你怎麼說話的？」

「她有你這樣一位沒有憐憫心的父親，真是活該瞎眼，就是你在外麵作惡然後報應到她身上！」

「你放心吧，你女兒的手術不會成功的，一定失敗！因為見到光明，她不配！」

天下任何一位父母聽到這種話誰能冷靜？！

那血一下子飆到我腦門，如果不是隔著屏幕，我真想衝進去揍她一頓！

罵人的話湧到嘴邊，我真的毫無顧忌地長按語音框。

足足60s消息發出去。

卻隻收到紅色感歎號。

她把我拉黑了。

最後我憤怒地一錘大腿，把她也給拉黑了。

3

手術開始前，我抱著女兒香香軟軟的身體，想起那女人說的話，還是一陣害怕。

女兒敏銳的察覺到我的不安，問我：

「爸爸，怎麼了呀？」

我攥著她小小的手指。

不知道對她說，還是對自己說。

「婉婉，你別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手術一定沒有問題。」

為了這場手術的費用，我把祖宅都給賣了。

鄰村的人得知這些事情後，都罵我說我違背祖宗。

我頂著巨大的壓力，可依然無悔。

因為這都是為了我的女兒！

趙醫生已經等在手術門口。

「到時間了，可以進來吧。」

我深吸一口氣，最後親了下我的女兒。

「婉婉，去吧。」

婉婉進去後不久，就是一陣喧嘩大嚷吵起來。

一聽到這聲音我就覺得不妙！

又是那個大娘，右眼裹著紗布，帶著她全家人來了！

大娘開口就罵。

「黑心醫生！黑心醫院！為了賺錢，良知都不要了！你們會下地獄的！」

「大家快跑，什麼眼科聖手啊！都是假的！來這做手術，一定會瞎掉！」

她丈夫嘴笨，直接兩三下就把醫院發財樹推倒。

砰的一聲瓷器四分五裂。

她兒子大聲哭鬧。

「媽媽眼睛瞎了，都是因為這個醫生！」

她們一家人這通神操作，直接就吸引了醫院不少人的目光。

還在修養房的病人都扶著腰、拄著拐杖出來了。

護士遵從牆上的醫德，理智問道。

「大娘，發生什麼事了 ，你先冷靜。」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大娘那天跟我換手術不成功，跟別人換手術成了。

她昨天剛動完手術，滿心歡喜地回去，結果第二天早上剛醒來，右眼球看不到了！左眼都受到牽連！五米外的東西也看不到了！

於是立刻就鬧到醫院來了。

那大娘看到上麵「手術中」三個字時，也不管不顧，直接走過去咚咚咚開始敲門。

「黑心的醫生！你把我眼睛弄瞎，還在這裏賺黑心錢！」

「老公，你快來幫我！」

我感到眉頭重重一跳。

那裏麵，可是我女兒在手術呢！

「大娘，你先別吵，讓醫生把手術做好，有什麼事半小時後再說。」

那大娘看到我，愣了一下。

「是你？你女兒上手術台了是吧？我告訴你不能行的啊！你是要害死她！快！趁手術沒多久，我們一起把那黑心醫生弄出來！」

我說：

「手術開始，不能中斷，中斷了會出人命的啊！ 」

她好像聽不懂人話，扯著她老公，開始抬腳，咚咚咚踹門，出拳，砰砰砰敲門。

她家那個大胖子站在中央，嚎啕大哭：「退錢！退錢！日你媽退錢！」

此情此景，我感到像有人拿錘頭在咚咚咚敲我的太陽穴一樣。

大吼：「別吵了！」

這聲怒喝是安靜了。

可是突然砰的一聲。

原來那男的不聲不響的，卻是個狠角色。

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來消防栓，猛的砸向手術室。

鋼鐵大門在這樣的巨力下扭曲了，也變形了。

他又踹了一腳。

門開了。

4

手術室裏，所有醫生護士全都驚呆了。

而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女兒，她閉著眼睛，靜靜躺在床上。

有護士立刻衝出去喊保安。

趙醫生說：「發生什麼情況，你們知不知道擅自打斷手術，是什麼後果？！」

那大娘衝上去就揪住他的領子。

「你還好意思說！你把我右眼都給弄瞎了！還在這裏動手術！」

「你個黑心醫生，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其他醫生護士都攔上去要把她拉開。

我也衝上去，力求隔絕她和我昏睡的女兒。

可這娘們看著瘦弱，力氣卻不小，像個水蛭一樣牢牢扒著趙醫生，更何況她男人還在護著她。

別人大聲喊道：

「你們先出去！手術必須要是無菌的啊！出了問題你們擔不起責任的！」

大娘大罵：「因為你們我眼睛瞎了，賤命一條，能拉一個下地獄就是下！」

她已經快瘋了！

趙醫生反應過來，連忙說：

「沒瞎，我向你保證，你沒瞎！」

大娘一愣。

趙醫生接著說：

「你這個情況，大概就是術後壓迫眼球神經，造成的短暫失明。」

「一般很快就能恢複，你相信我！」

那男人頓了一下，臉上半信半疑。

大娘說：「恁說的可是真的？」

趙醫生又把原理好聲好氣的重複了一遍，然後說：

「我這裏手術正在進行，你們先出去。」

「等手術做好，我一定立刻就看看你的情況，行不行？」

我也忍不住哀求。

「求你們了，有什麼事待會再說吧！」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手術，這是我女兒複明的唯一希望啊！

她男人湊過去，兩人嘀嘀咕咕了一陣子，才終於鬆口。

男的指著醫生鼻子說：「你要是敢說謊，你等著。」

然後摟著那大娘就出去了。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腿上一軟，就跪倒在那醫生腳下。

這才發現自己滿頭都是冷汗。

趙醫生來扶我，我索性朝他重重磕頭：

「醫生，求您了，您一定要救好我的寶貝女兒，她是我唯一的希望......」

可是突然間，我卻看到那大娘轉身朝這裏衝了過來。

一切就好像慢鏡頭播放。

我看到她操起桌上的手術刀，往趙醫生手上捅去。

下意識的反應讓我猛的竄起，撲到趙醫生身上，試圖為他擋住。

刀子劃過我的腰腹，卻還是阻擋不住。

一聲慘叫從趙醫生嘴裏發出。

與之伴隨的，是他手上汨汨流下的血珠。

那大娘大聲喊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騙我！你要再賺一遍老娘的錢！沒門！」

可我看著趙醫生的手指，突然覺得嗡的一聲。

整個腦袋幾乎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