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為了鍛煉我的膽量,從小到大都會故意少給我錢。
坐公交要3塊,她故意隻給我2塊。
然後津津有味地看著我跟司機爭的麵紅耳赤。
我不是沒有反抗過,可我媽隻會輕飄飄丟下一句,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再醒來,我成了我媽,而我媽成了我。
這一次,輪到我為你好了。
1
在高考出分的前一天,我被刀刺傷了。
傷因:買菜結賬少了1塊8。
早上七點不到,我媽就把我從被窩裏薅出來了。
美其名曰假期鍛煉我早起,並給了我個買菜的任務。
我剛把兜裏的錢遞過去,攤主變了臉色。
“又是你這個小孩,你每次來都少錢。大家之前看你是個學生,忍了。這次還來占我便宜,當我個老頭好欺負不是?”
我連連擺手,“不是的,我沒有......”
我拚了命地掏口袋,明明出來前我特意檢查過,兜裏有我特意省吃儉用的5塊錢。
怎麼會......
突然想起昨晚我媽嚷著要去打牌,那錢大概又在牌桌上輸掉了吧。
心裏一陣苦澀,我苦笑遞過菜,“對不起,爺爺,這個菜我不要了。”
“今天你不要也得要,娘倆真當我好欺負了!”
他冷眼伸手,“給錢。”
我連連搖頭,“我......我沒錢了。”
“沒錢就別想走,在這等你媽來,非得治治你們娘倆。”
就這樣我被抓著當了人質。
我媽來後,先是給了我一巴掌。
“真是沒用,叫你膽大點,一塊八毛都講不了價。你是個小孩,他們不就該優待你嗎?”
她的怒吼,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讓我恨不得縮到地板下。
接著,她和老頭吵了起來,兩個人麵紅耳赤。
可怕的嘶吼聲不知驚到了誰,衝出來的中年男子拿刀刺向我媽的背,卻意外紮進了我的身體。
“你個賤人,天天來占便宜!”
真疼啊。
刀刺穿了我的皮膚,大片的血漬染紅了我的校服,鼻子充斥著血腥味。
今天,算是一命還一命了吧。
我再也不欠她的了。
我媽看都沒看我一眼,反而怒目圓瞪抓起了中年男人,“你傷了我女兒,給錢,不給錢不準走......”
一片混亂中,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撥打了120。
2
再次睜眼,對視上鏡子。
是刻薄,微胖的臉。
我摸著眼尾的皺紋,再次確認這是我媽的臉。
“我......怎麼了?肚子好疼......哪個王八蛋幹的?”
一陣叫罵聲。
看來,我媽似乎也發現了這件事,她正在扯著嗓子喊。
可由於腹部的傷,她又隻能捂著傷口不停地“哎喲。”
“劉姍,劉姍,你給老娘出來!”
動靜太大,病房其他家屬很有意見,見著我了紛紛告狀。
我安撫好他們之後,抬手就賞了我媽一巴掌。
“給你吃,給你喝,看病都不老實,我生你有什麼用!”
病房看戲的眼神落在了我媽身上,她氣的發抖。
“你怎麼跟老娘說話的,我可是你媽,我把你一把......”
沒等她說完,我又揮了幾巴掌。
“真是沒大沒小,誰家孩子這樣。多大點事就吵到別人......”
周圍的人也幫著我說話。
“你家這孩子是真沒大沒小,大妹子你可得好好管管,我家孩子要是這麼跟我說話,非打死她不可......”
“可不是,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父母哪裏有錯的!”
一句接一句,我媽漲紅了臉,不敢再開口,隻能憤恨瞪著我。
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現在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母親啊。
媽,我也讓你嘗嘗不被尊重的滋味。
護士來查房時,催促著我去交醫藥費。
我笑著看向床上的我媽,從口袋裏一張張數著紅票子。
2100元,我丟在她身上。
“剩下200,去跟醫生講價。要是講不成,就不治了。”
我附在她耳邊,一口字一口字吐出來後。
我媽炸了。
“你瘋了,我小腹這剛縫完針,我受傷著呢!再說了,醫院怎麼講價!”
原來她也知道啊!
也知道醫院不能講價啊。
那她為什麼隻會為難我呢。
高二下學期一次體育課,班裏男生捉弄我,故意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
高台階下,我的左腿粉碎性骨折,疼得無法動彈。
可我媽來醫院的第一件事,是賞了我一巴掌。
“學校是讓你好好讀書的地方,不是讓你去打鬧的。你知道我賺錢辛苦嗎,你這病一場得花掉我多少錢啊,我當初為什麼要生你!”
我捂著臉,很委屈,“我是被同學推下去的。”
我媽更氣了,手戳著我腦袋:
“還不是你這個人有問題!一個巴掌拍不響,要不他為什麼不推別人,非要推你!”
連被相信的機會都沒有,我媽給我丟了2000塊錢。
“剩下這300塊我是不會出的。你要是想繼續住院,那就跪著求著醫生。他們不是號稱是天使嗎?要是不給你少這300,那就是罪人!”
我咬著牙不肯。
我媽抓著包就離開了。
“我不會管你的。錢就這麼多,你要是能求就求,不能就自己滾回家。”
她的背影多決絕,我渴望著她回頭看我一次。
可一次都沒有。
“就2100,多的沒有。你們要是不給我減免,我就去網上曝光你!”
而現在,我媽嘶吼聲中氣十足。
“我是學生,我就這麼多錢。你們不給我減,就是想我死。”
玻璃窗裏的醫生堅定拒絕,“那你去找家長,把錢湊齊了再來!”
我媽捂著小腹,坐著耍賴:
“我媽不要我了,她不願意給我治病,你們要是不可憐我,就是逼我去死!”
排在她隊伍後的家屬竊竊私語。
“這小孩也是可憐啊,好狠心的母親。”
“可不是,這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吧!”
我冷笑,我低估了我媽的無賴和小心思。
她不是我。
我上前抓著她後,攤開了手裏的200,握緊拳頭往她身上砸。
“你個丫頭,我明明給了你錢,你怎麼又私吞呢,這可是我賺得血汗錢,你的救命錢啊。你這身體還要不要治了,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我誇張地捂著頭假哭。
身後的人轉變了風向。
“救命錢都要藏,還來找醫生耍無賴,現在的小孩怎麼這樣了!”
“這孩子滿嘴謊言,還冤枉她媽呢,真是壞透了......”
我媽陰狠的目光掃過來,我拎著她的衣領。
“是我沒教好你,不治了,我們回家去。”
她邊掙紮邊罵我。
“劉珊,你不得好死,你敢這樣對你媽。等我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當時就該掐死你的!”
她越說越激動,臉也越來越白。
出了醫院門,我鬆開手,她蹲著喊疼。
“姍姍啊,媽真的要疼死了,你快想想辦法。”
“這太疼了,我真的要死了。”
我一根一根掰開她抓著我的手,安慰道。
“媽,不是你說的嗎,有什麼事,忍忍就好了。為什麼別人能忍,你不能忍呢。”
她瞪大了眼睛,繼而複雜看向我。
她應該記起來自己說的話吧。
3
粉碎性骨折那天,我沒法逼迫我自己找醫生麻煩。
隻能灰溜溜回家。
忍著痛回家後,我媽越發肯定我的病是裝的。
她伸手卷走了我兜裏的錢。
又隨便給我扔了瓶雲南白藥。
“哪有那麼痛。隨便噴點藥,就能好了。哪用浪費那錢。”
她又把臟衣簍丟到我麵前。
“待會把家務做了,再把菜做好。我回來要是沒搞好,你知道後果的。”
她哼著歌去了麻將館。
晚上我才知道,她輸了3千。
是的。
她可以在牌桌上輕易輸掉幾千,但是她也不願意把三百用在我身上。
“你瘋了嗎,我這怎麼忍,劉珊你這心怎麼這麼硬。”
是啊,那當初又為什麼都要我忍呢。
“媽,不是你教我的嗎?就像你說的那樣,為了我好不是嗎?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做人嘛,不能太嬌氣了。”
她沉默著不說話。
我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重,剛想再說點什麼。
下一刻,在車流之下,她推了我一把。
一道急刹,司機挑眉怒罵:“不要命了!”
我回頭深深凝視著她,明明是我的臉,但卻陰沉的可怕。
她是真的想殺了我啊。
我壓抑著內心的苦澀。
這刻,內心最後一絲對我媽的眷戀也沒了。
她反而得意洋洋指著我鼻子。
“你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還以為占了老娘的身子,就敢對我頤指氣使。真以為老娘治不了你啦。”
“你那是謀殺!”
“那又怎麼樣,你都不讓我活了,我憑什麼讓你活得好好的。”
她越說越得勁。
我微微一笑,說得雲淡風輕。
“我不讓你活?這不是我每天都過得生活嗎,才一天,你就活不下去了?”
沒等她開口,我先一步搶走了她口袋裏的錢。
又甩給她兩塊。
“自己打公交回去吧。”
“公交費是3塊,你給我兩塊,我怎麼回!”
她咬牙切齒地質問。
卻讓我覺得好笑。
“這不是你定的公交價嗎?怎麼,還怕上不了車?”
沒理她,我路邊攔了輛車。
她捂著小腹邊追邊叫罵著,一直等後視鏡裏的人變成了小點。
我都不曾回過頭。
4
可我沒想到,我媽比我先一步到家。
與此同時,來的人裏還有警察。
我媽用著我的臉,抓著他們的手。
在看到我時,身體故意不停地發顫,裝害怕:
“叔叔,救我走吧。我受了傷,我媽不救我就算了,還想我死啊。”
她為了讓她說的話更可信,拉著他們進了我的房間。
“你們看看,我的房間就是個雜物櫃,暗無天日。”
她又拉開了衣櫃門。
“我全年的衣服隻有校服,連多餘的衣服她都不舍得給我買。”
她猶豫半晌,又停在了我的書桌前,拉開了抽屜。
“還有這衛生巾。這可是一塊錢的,她也不怕我得病,她真的沒真心對待過我啊。叔叔阿姨,你們一定要救救我。”
我的心徹底地冷了,耳邊轟鳴,幾乎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我媽用著我的身體扮柔弱,她在控訴著“我”對她的不好,企圖換取警察的保護。
我無比的心寒。
原來我曾在乎的她一直都知道啊。
她也曾知道我遭受了什麼,她也知道那些對我不好。
這樣也好。
至少不是因為我不好,她才不喜歡我。
警察的臉越來越黑,已經在開始幫著她說話。
“當家長怎麼能這麼當!你對孩子也太差勁了吧。她也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你不會心痛嗎?”
我直勾勾看著我媽,譏笑,“她不會心痛,她隻會在乎自己好不好。”
警察還在耐心教育我。
“你以後老了,誰來照顧你啊,還不是孩子。你現在對她不好,那以後她會對你好嗎?”
我沒說話。
可我知道,我不會對我媽好。
養老最多每個月打一筆錢就好。
“還有,那麼便宜的衛生巾怎麼給自己女兒用呢。我看你們家也不窮,怎麼這點錢都舍不得,買個好點的這麼難嗎?”
是啊,有那麼難嗎?
我媽的賭癮上來,牌桌上一次性輸上千也是常事。
可她不願意給我掏錢買衛生巾。
“最後,你要是累,把孩子爸叫來啊。孩子難道不是你們雙方的責任呢。你們既然生了她,就該對她好好負責,這麼苛待她,良心過得去嗎?”
我爸?不也被她趕走了嗎!
女警察說得唾沫橫飛,她身旁的我媽勾著嘴唇挑釁我。
她沒有認真地反省一下,她甚至沒有一絲的愧疚。
她今天理所當然把我的傷口攤在眾人麵前,隻是為了贏過我
想再次在我身上施展的母親權威。
現在,警察說的話也不過是她想證明贏過我的武器罷了。
我笑得更燦爛了,迎合著警察的話。
“你們都說的對,我受教了,我一定會好好的反省的。一定會把姍姍當作心肝寶貝對待,一定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警察們很欣慰,就在他們走到家門口時。
我回過身,揚起了惡劣的笑意。
盯得我媽下意識地往後退。
她瘋了一般衝向警察。
“你們不能走,她不會放過我的!求你們了。”
我先是向警察道歉,又指了指她的腦袋。
“高考快出分了,壓力太大,有點被害妄想症。”
送走了警察,我抓起了門邊的皮帶。
“媽,現在我們的賬該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