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溺斃在家裏的浴缸裏時,
妻子在醫院溫柔照顧被魚刺卡住的初戀兒子。
對我煩不勝煩。
「陸景熠,拿孩子來裝可憐,你惡不惡心?」
我苦苦哀求,她卻冷臉打翻女兒的骨灰,對我冷嘲熱諷。
「裝的還挺像,還拿麵粉騙我。」
我徹底死心,留下離婚協議離開。
得知真相後,她卻哭著求我別走。
1
我的女兒死了,溺斃在家裏的浴缸裏。
我買了女兒念了好久的芭比娃娃套裝和妻子最愛的玫瑰花。
這是我特地提前結束工作,從外地趕回來,想給他們的驚喜。
可整個家裏卻異常安靜。
我放下東西,在各個房間尋找。
「小言!」
轟的一聲,我感覺大腦一片空白,用力地呼喊出了聲。
我看到,我的女兒頭朝下,栽倒在裝滿水的浴缸裏。
一動不動,已經沒了聲息。
我衝過去撈出了孩子,她的四肢冰冷,麵色紫紺,全身浮腫,已經沒有心跳。
我顧不上難過,一邊給孩子做著急救,一邊打120。
120的調度員在電話裏指導我為孩子進行胸外按壓。
「小言,你醒醒,爸爸回來了。」
「再不醒來,芭比娃娃就沒有了哦。」
我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手上的動作一刻也不敢停。
救護車終於來到家裏,拉著我們往醫院狂奔。
「蘇瑤,你在哪裏?為什麼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家裏?」
電話接起後,我控製不住情緒怒吼。
「陸景熠,你嚷什麼?孩子不是好好的在家裏睡覺。」
蘇瑤不甘示弱,跟我對著嚷。
「小言才三歲啊,她......」
我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陸景熠,你別沒事找事,你既然已經回家了就帶下孩子。實在不行你就送去她奶奶那,別什麼事都來煩我。」
「瑾川的兒子喉嚨卡著魚刺了,我帶他們上醫院看看。輪到我們的號了,沒空跟你廢話。」
聲音戛然而止,電話被掛斷了。
我再打,就怎麼也打不通了。
2
我氣得咬牙切齒,顧瑾川,又是顧瑾川。
自從他帶著兒子回了國,妻子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無論什麼時候,他的一個電話就能把蘇瑤叫走。
顧瑾川沒有妻子,卻有蘇瑤的照顧。
小言發燒了難受想媽媽,蘇瑤卻在顧瑾川家給他兒子講睡前繪本,讓我別沒事找事。
她幫顧瑾川接孩子放學,卻把自己女兒忘在了幼兒園。小言害怕得哭了好久,她卻罵孩子矯情。
她給小言吃泡麵,卻給他的兒子做了一桌的好菜。
諸如此類的事,不勝枚舉。
為此我們經常吵架,她總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指責我。
「陸景熠,你到底要我解釋多少次。我跟瑾川隻是朋友關係,他的妻子死了,也沒其他的家人,人家還不夠可憐嗎?
「我作為朋友,能幫則幫,有錯嗎?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這麼小心眼,每次都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家裏沒人的情況下,拋下女兒去找他們父子。
怒氣在體內肆意衝撞,此刻我真的恨極了她。
3
小言被醫生拉進搶救室。
我跪在地上,一遍遍地求著醫生救我的女兒。
除顫儀啟動一次又一次,可是那具小小的身軀再也沒睜開眼。
「我們盡力了,孩子溺水太久,搶救不回來了。」
醫生歎息地宣告孩子的死亡。
我不接受,對著醫生一遍遍磕頭。
「求求你們,再救救她,一定還有救的,求求了。」
「哎,別再折磨孩子了,讓孩子好好地走吧。」
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絕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我的心更涼了一截。
我不得不接受已經失去小言的事實。
我想最後再抱一次她。
看著懷裏小小的,乖乖的她,我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了。
她還沒來得及好好看這個世界。
「寶貝,睡吧。」
我輕輕拍打著她的手臂,就像每晚哄她入睡那樣。
小言隻是太累了,讓她好好睡吧。
在殯儀館裏,我和爸媽在告別廳裏跟小言做最後的告別。
爸媽哭得泣不成聲,若不是兩人倚靠在一起,隨時會因為悲痛過度而倒下。
「還是讓蘇瑤過來見最後一麵吧,畢竟她是小言的媽媽。」
我爸紅著眼說。
電話終於在第三遍的時候打通了。
「蘇瑤,如果你還想見小言最後一麵的話......」
「蘇媽媽,我好疼。」
電話裏傳來顧瑾川兒子的聲音。
「少傑,不怕不怕,我來了。」
那邊一陣慌亂過後,電話又被掛斷了。
我張了張嘴,一陣苦澀,什麼也說不出口。
蘇瑤,這麼好的女兒,你再也沒有了。
我抱著小小的罐子,無聲地流著淚。
4
晚上十一點,蘇瑤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家。
黑暗的客廳裏燈光乍然亮起。
我抱著白瓷罐子蜷縮著躺在沙發上,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不知道多久了。
蘇瑤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陸景熠,你又犯什麼病?大半夜不睡覺,也不開燈,是想嚇死我嗎?」
聽到她的斥責,我坐了起來,猩紅的雙眼瞪著她,因為憤怒,我的臉變得扭曲。
蘇瑤大概是沒見過我這個樣子,說話的聲音軟了幾分。
「這點小事不至於讓你有這麼大的怨氣吧?孩子呢?睡著了嗎?」
她倒是終於想起孩子了。
我指了指懷裏的瓷罐,語氣冰冷。
「你問小言嗎?她在這裏麵了。」
「陸景熠,你有病吧?咒孩子死?這世界上有你這樣的父親嗎?」
她怒不可遏,指著我的鼻子罵。
她去房間找孩子,發現她真的不在家。
「小言呢?送她奶奶家了嗎?就讓你看這麼一會都不願意嗎?你還愛不愛孩子了。」
她抄起沙發上的靠枕,狠狠地朝我臉扔了過來。
「蘇瑤,世界上也沒有你這樣的母親,我們離婚吧。」
蘇瑤一怔,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離婚?」
「是的,離婚,我再也不願意見到你了,你讓我覺得惡心。」
說著,我將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推給她。
「這是離婚協議,明天早上9點,民政局見。」
她突然歇斯底裏地衝了過來打我,邊打邊罵。
「陸景熠,你還有沒有良心,這點事就要離婚,還拿孩子的命開玩笑。」
我護著懷裏的瓷罐,拉扯間我給了她一巴掌。
蘇瑤捂著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震驚。
「陸景熠,你竟然打我。那就大家都別好過。」
手裏的瓷罐猝不及防被她奪了過去,她高高舉起。
「不,不要。」
我悲痛欲絕地大喊著,伸手搶奪罐子。
但是遲了,一聲巨響,白色的粉末飛濺。
「裝的還挺像,還拿麵粉騙我。你真是個神經病。陸景熠我告訴你,就算真的離婚,小言的撫養權也是我的。」
蘇瑤說完摔門而去。
「小言,別怕,別怕,爸爸在。」
我跪在地上,一把把捧起骨灰。
我的心像是被尖刀刺痛,整個靈魂都像被撕扯成碎片。
我恨蘇瑤,也恨自己的沒用。
生前沒保護好小言,死後還不能讓她安息。
5
一直到葬禮那天,蘇瑤也沒再過問一句關於小言的事。
葬禮開始了,她作為小言的母親卻沒有出現。
來的賓客都竊竊私語——
「怎麼沒見到孩子的母親出現?」
「是啊,連孩子的葬禮也不來,這也太過分了。」
「你們看,這個人好像是蘇瑤啊。」
說話的是我的好友林雪,她家的兒子與顧少傑是一個班的。她正好看到顧瑾川的朋友圈。
我拿過來一看,是蘇瑤和他們父子的合照,儼然像是一家三口。
我用力握著手機,骨節發白。
憤怒讓我的身體發抖,滔天的恨意湧了上來。
女兒的葬禮,她在陪著他們父子春遊。
三個人說說笑笑,好不快樂。
而我的小言,連最後的告別時刻都沒有等到媽媽。
她才剛過三歲,就連三歲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媽媽能多陪陪自己。
「蘇瑤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事比女兒的葬禮還重要?」
我爸氣得捂著胸口。
我沒有告訴爸媽小言真實的死因,他們年紀大了,身體也很不好,我害怕他們受不了這打擊。
林雪看場麵不對,趕緊打電話給蘇瑤。
「蘇瑤,你在做什麼呢?今天是小言的葬禮......」
「林雪,連怎麼你也幫著他撒謊。他有完沒完了?我隻是幫顧瑾川照顧一下他的兒子,清清白白的。他又是鬧離婚,又是騙我小言死了。有意思?」
蘇瑤義憤填膺,一頓輸出,把林雪都整無語了。
我拿過電話,怒吼道。
「蘇瑤,你會後悔的。」
「陸景熠,拿孩子來裝可憐,你惡不惡心?」
她反唇相譏,說完掛了電話。
在場的賓客麵麵相覷,都向我投來同情的眼光。
還有些人上來安慰我,但說了什麼,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我強撐著辦完了葬禮,這是小言向這個世界做的最後告別,我不能毀了它。
6
我忍著傷痛,帶了孩子的死亡證明,前往派出所給孩子銷戶。
剛辦完手續出來,迎麵撞見了蘇瑤。
「陸景熠,你跑派出所來幹什麼?」
「給小言銷戶,你這帶著你兒子又來做什麼?」
我看著蘇瑤旁邊的顧少傑,出言譏諷。
「你胡說什麼?瑾川沒空,我才來幫少傑辦身份證。倒是你,不在家照顧小言,跑這來幹嘛?」
合著她壓根沒聽我在說話,心裏隻有顧瑾川的兒子,我不想理她。越過她就想走。
她好像才反應過來。拉過我的手。
「銷戶?什麼銷戶?你給誰銷戶?」
「滾,小言不需要你的過問。好好帶著你兒子吧。」
「陸景熠,你這個瘋子,還拿小言來開玩笑。」
「誰他媽跟你開玩笑?你自己好好看看。」
我把死亡證明以及銷戶證明丟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