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夕,江玄跟兄弟謀劃。
娶他的白月光林眠眠為王妃。
他說:「林眠眠是福運之女,娶了她旺夫。」
而我克死自家一百多人,隻配為妾。
這王妃不做也罷。
大婚當日,我帶兵北上,平定叛亂。
大勝歸來後,江玄已是階下囚,求我原諒。
1
丫鬟明夏一臉慌亂跑進我屋中時,我正為江玄納大婚用的鞋底。
針尖刺入拇指,霎時鮮血溢出,染紅了鞋底。
明夏驚呼一聲,趕緊將鞋底從我手中奪走,摔在一旁,又氣又心疼。
「小姐,您哪裏做過這些活,這些日子為了給玄世子做鞋底,手都快被紮成篩子了。」
「可那玄世子哪會心疼小姐,我今日看到玄世子進望香樓了!」
「您和玄世子還有一月就大婚了,他卻在外尋歡作樂,根本沒將您放在心上!」
「要是老爺老夫人和五個少爺還活著就好了,小姐您也就不會被看輕。」
我原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父母恩愛,五個哥哥疼愛。
可在一年前,我父兄的死訊從邊關傳來。
他們被敵方偷襲,屍骨無存。
甚至有傳聞,我父兄是周國的奸細,死有餘辜。
母親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也跟著去了。
父親隻有母親一個妻子,府邸除了我之外,便隻剩下十幾個下人。
外人都說我是個不詳之人,克父克母克兄弟。
誰娶了我都會被克死。
我被各世家孤立,門前被人潑糞水,讓我去死。
以前人人羨慕的鎮國公府嫡女,如今卻成了過街的老鼠。
唯獨江玄待我如初。
在世人厭我棄我時,他卻主動站出來求娶我。
我也一直以為他是真心愛我,可我錯了。
人心總會變的。
我和明夏換了男裝前往望香樓,果真在大廳見到了江玄。
台上,一女子穿著白色輕紗羽衣,如墨的長發披著。
女子左右手各拿著筷子,在裝著水的茶杯上輕敲,演奏出別致清脆的音符。
這首歌曲的旋律,格外新穎動聽。
江玄看得目不轉睛。
一曲畢,女子大方坐在江玄身旁,江玄為她倒茶。
「聽說世子馬上大婚了,這曲子就送給世子吧,祝世子與世子妃白頭偕老。」
江玄欲言又止,一旁的好兄弟忍不住調侃。
「林姑娘,世子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世子不過是看鎮國公府如今隻剩下簡小姐一人太可憐,這才娶了她。」
「你要是願意嫁給世子,好歹也能跟世子妃做個平妻不是。」
我從四周賓客的談論得知,林眠眠一年前落水醒來後,忽然像是變了個人。
張口就能作出千古絕詞,詩詞歌賦樣樣信手捏來。
她主張人人平等,更是提出不少稀奇玩意的發明。
都說她是天降福女,不少世家公子為她癡迷。
就如此時,江玄在心愛人麵前,早已將與我的婚約拋之腦後。
「簡明月克死鎮國公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隻配做妾。」
「你是福運之女,娶了你,旺夫。」
「你才配做我的王妃。」
2
指甲嵌入我的掌心。
眼前的江玄和那些談論我的人又有何不同。
這張嘴臉,讓我惡心。
既然如此厭惡我,又何必惺惺作態來求娶我。
我生在鎮國公府,父兄征戰沙場多年,簡家嫡女不稀罕別人的同情!
思緒紛亂間,我聽見林眠眠拒絕了江玄。
她說:「我隻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句話很耳熟,因為江玄也對我說過。
他說我的父親是他的表率,他這一生隻娶我一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當時以為自己等到了命定之人。
可到頭來,這隻是一場編織的美夢罷了。
江玄眼底有落寂,更多的卻是對林眠眠的欣賞。
他當場做了決定。
「一生一世一雙人有何難,一個月後,便是我和你的大婚之時。」
林眠眠驚詫的睜大眼睛:「那簡小姐怎麼辦?」
江玄嗤了一聲,一臉的無所謂。
「我本就不想娶她,不過皇上已下旨賜婚,我不能抗旨。」
「不過,到時我可以找個借口休了她。」
「畢竟她克夫,我可不想被克死了。」
江玄的話,宛若鋒利的刀尖刺穿我的胸口。
血淋淋的真相,痛得我喘不上氣。
我臉色慘白,讓明夏扶著我離開。
「小姐,您想哭就哭出來吧,您這樣奴婢更擔心了。」
明夏抹淚,我沒哭,她反而先氣哭了。
我無奈笑笑:「哭有何用,哭了就能讓他將王妃之位給我,還是能讓她不娶林眠眠?」
我看向旁邊沾了血的鞋底,以及手上被針紮的傷口,隻覺得這雙鞋礙眼。
「將這鞋拿去燒了吧。」
在我失去家人的時候,隻有江玄一人護在我身邊。
他對我說:「別怕,你還有我,我父母會將你當做親生女兒對待,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可現在先拋棄我的人也是他。
皇上的賜婚是江玄親自求來的。
現在卻成了他和林眠眠在一起的阻礙。
這王妃我不做也罷!
父兄犧牲後,近段時間北境出現叛亂,戰事越發緊張。
當初父兄戰死之時,皇帝允諾過會滿足我兩個要求。
我當時還沒想好要什麼,便暫時放置。
皇帝無人可用,我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
我跪在大殿上,重重磕了一頭。
年邁的皇帝半靠龍椅上,擺擺手示意我說下去。
「懇請陛下在臣女下月大婚之日時,降旨允許臣女與玄世子和離。」
「懇請陛下允許臣女帶兵替父兄北上捉拿叛軍,臣女以人頭擔保!」
皇帝正為這事發愁,見我主動請纓,自然高興。
當下便允諾了我的兩個請求。
更重要的是,父兄所統領的飛鷹營二十萬大軍,對父兄忠心耿耿,隻聽令簡家人號令。
如今父親和五個哥哥不在,我便替父兄上戰場,奪回他們應有的聲譽。
我倒是要看看,等大婚之時,皇帝的合離聖旨下來後,江玄會是何種表情。
我要告訴所有人,是我先休的他!
3
我讓明夏重新清點鎮國公府所有的銀錢。
鎮國公府名下的商鋪莊子也需做好規整。
父親和五個哥哥去世後,有人以為我軟弱好欺,以此想霸占家族產業。
是我單槍匹馬手持紅纓槍,將對方打得在床上躺了三月。
自此之後,我便被傳出了母夜叉的名頭。
但我不在意。
鎮國公府留下的財產數目龐大,足以撼動人心。
我要是什麼都不做,我一孤女,隻怕早就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我看賬目的時候,江玄派來的小廝帶來帖子,邀請我去郊外騎馬。
我心裏冷笑,在備婚時約我出門,江玄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毀了我的名聲?
馬車抵達郊外,江玄牽著他的汗血寶馬朝我走來。
而馬上則坐著一道清麗的身影。
林眠眠挺直背,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嬌笑一聲。
「簡姐姐,玄世子一直在等你呢,我不會騎馬,所以讓玄世子教我一會,簡姐姐不會介意吧。」
「簡姐姐要是介意的話就直說哦,我喜歡直接,最受不了女人之間說話繞彎子了。」
江玄見我來了,也並未上前,緊緊地牽著馬,生怕林眠眠出事。
「明月,這就是我跟你提到過的林小姐,她很聰明,她做出了水車,不用人力就能將水運送到田地中。」
「她還會做一種火藥,隻要一爆炸就能毀掉一座城池,等成功做出來了,我便上戰場替你父兄報仇,讓邊境那些敵國瞧瞧我們天齊國的厲害!"
江玄說的這些新鮮詞對我來說很陌生。
見了我的反應,林眠眠眼底滿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我不知道她哪裏得來的點子,如若那火藥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厲害,不知對天齊國是好是壞。
「我能看看水車和火藥嗎?」
江玄愣了下,顯然沒料到我會提出這個要求。
他看了一眼林眠眠,底氣不足。
「水車和火藥還未做出來。」
我挑了下眉,剛才說得那般天花亂墜,竟還未做出來?
我掃了林眠眠和江玄兩人一眼,不再言語。
林眠眠忽然氣惱:「水車做出來很費功夫,還有火藥的製作過程中,稍有不慎便會有生命危險,這些都需要時間。」
「何況這些東西如此重要,不是你一個足不出戶的閨房大小姐想看就能看的。」
林眠眠的解釋同時還不忘貶低我,讓我莫名。
我似乎未曾得罪過她。
江玄並未覺得林眠眠說的話有錯,反而哄著對方。
「好了,你何必跟明月說這些,明月對這些本就不懂,晚上我請你喝酒賠罪。」
林眠眠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
明夏氣不過去,忍不住埋怨:「世子爺,我家小姐和您馬上成婚了,您怎麼能向著外人呢!」
江玄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僵了下,惱羞成怒的嗬斥明夏。
「放肆,主子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
「明月,你對丫鬟太慣著了,以後你嫁進世子府,得注意言行,畢竟世子府不是鎮國公府。」
江玄牽著馬遠去,明夏氣得眼睛都紅了。
「世子爺分明是有了新歡,故意氣小姐您,您瞧瞧那林眠眠囂張的樣子,一個妓女而已,哪來的資格跟您如此說話。」
我麵色漠然。
心裏早已是千瘡百孔後的麻木。
江玄既然如此在乎林眠眠,我不介意再送他們一份大禮。
4
沒幾天,我從明夏那得知,江玄花費千兩白銀為林眠眠贖身。
並將其帶回世子府,以貼身丫鬟的名義安置。
我抿了一口清茶,淡笑。
「找人將此事宣揚出去,林眠眠之前所說的水車和火藥的作用,你也找人大肆炫耀一番。」
「她既然想出名,我便成全她。」
我以為最先沉不住氣的人是江玄,卻是謝南州先找到我。
他一進門,我便感覺到他身上壓抑的怒火。
「你有什麼盡管衝著我來,何必去找眠眠的麻煩!」
「她隻是一弱女子,不是你的對手。」
男人氣質俊雅出塵,去年更是一舉中了狀元。
謝南州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遊街時,多少世家女為他癡迷。
我就是其中一個。
可惜我對他的情分,早在父兄死後,他寫折子彈劾我父兄是周國奸細時,已蕩然無存。
我意味深長回道:「你如今不過從六品,誰給你的膽子這般跟我說話?」
「別忘了,你能考取功名,靠的是我父親的關係,你卻在我父兄死後,上折子彈劾,你的良知呢?」
謝南州抿著唇,臉色很難看。
他本是個孤兒,是我父親收養了他,又精心教導,他才有今日的功名。
從小在我的印象中,他沉默寡言,每日的生活除了讀書便是讀書。
他與我五哥的關係最好,五哥怕他讀書讀成傻子,總拉著他一塊鍛煉。
往日的種種,猶如過往雲煙。
我和謝南州的關係,回不到從前了。
謝南州忽然低笑了一聲,似嘲似諷。
「嫁給江玄,你甘心嗎?他愛的人不是你,而是林眠眠。」
我嗤笑:「我看不甘心的人是你。」
我將謝南州趕出了鎮國公府。
他本就是自私自利之人。
不敢當麵向林眠眠表明心意,卻隻敢來我這撒氣。
他故意刺激我,為的是讓我拆散江玄和林眠眠。
比起江玄,謝南州的心思更深。
林眠眠徹底在京城出了名,被皇帝宣進了宮。
跟著進宮的,還有江玄。
我讓明夏問了宮裏的線人,得知江玄主動將火藥和水車先給皇上。
皇帝大為高興,當即賞了林眠眠不少珍寶和五百兩黃金。
同時讓工部和戶部無條件配合。
更重要的是,事成之後將允諾江玄和林眠眠一人一個條件。
江玄信誓旦旦做了保證,隻需一月時間便會將這兩樣東西奉上。
也就是我和江玄大婚之前。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一旦火藥和水車做成功,江玄便能光明正大的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