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任務完成後,男主厭煩了我。
他說一看見我就會想起曾經卑躬屈膝的日子。
於是,他養了個和我年輕時有八分像的女孩。
將曾經沒有給我的錢和愛,全都給了她。
於是,係統判定我救贖失敗。
係統讓我選一個死亡時間。
我刪掉所有照片,說:“那就死在他最幸福的那一刻吧。”
1
在家打掃衛生時,我在梁禹懷的西裝口袋裏看見一張他和年輕女孩的合照。
嬌俏的女孩緊緊貼在他身上,兩個人像極了熱戀的小情侶。
盡管我才是他結婚五年的妻子。
我原封不動地將照片放回原位,聯係了一個私家偵探。
一周後,偵探給我發來了女孩的資料。
還有許多他們倆的親密合照。
女孩名叫蘇悅,是個即將畢業的女大學生。
梁禹懷毫不避諱地帶著她出入高檔餐廳和酒店,參加各式各樣的聚餐和宴會。
除了我,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出軌了。
反複放大照片中女孩的臉,我自嘲一笑。
“係統,你覺不覺得,這女孩長的很像年輕時候的我?”
係統沉默片刻:“八分。”
八分像就足夠了。
足夠讓現在功成名就的梁禹懷,將他曾經沒給我的錢和愛,全部都給她。
他以前和我談戀愛的時候,還從沒帶我去過這些地方呢。
熟練擦掉流出來的鼻血,我摸出口袋裏的止疼藥咽下,默默感慨:“我說最近身體怎麼越來越差,原來是任務失敗了。”
我是背負攻略任務的穿越女,一旦任務失敗,就會被係統抹殺。
係統似乎也在同情我,聲音頓了頓。
“作為你努力工作的補償,三個月內,你可以任意選擇自己的死亡時間。”
“是嗎?”
我歪頭想了想,安靜刪掉了所有照片。
“那你幫我看看他什麼時候最幸福吧。”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那就讓我死在他最幸福的那一刻。
2
穿越到這本救贖小說之前,我是個孤兒。
我沒有得到過愛,因此總會出現一種可憐的幻想。
幻想有人愛我。
臨死前,係統從天而降,告訴我他會滿足我的願望。
隻要我攻略成功,我就可以留在這個世界得到男主角的愛。
男主角的,此生不渝的愛。
係統說:“你不主動去愛別人,怎麼可能有人愛你?”
我恍然大悟,從二十歲到三十歲,愛了他整整十年。
去梁禹懷公司的路上,司機熱心說道:“你好久沒出過門了,是要去公司找先生,給他一個驚喜嗎?”
我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是驚喜呢?說不定我是去找他離婚的呢?”
司機哈哈一笑:“這怎麼會呢?誰都知道,您喜歡先生喜歡得很。”
圈子裏都知道,我和梁禹懷是恩愛夫妻,不可能離婚。
想起照片裏相擁的身影,我沉默一笑。
我原本是想去梁禹懷公司要我的股份的。
當初創業,他拿著股份書告訴我,說公司永遠有我的一席之地。
現在看來,我的位置沒有。
蘇悅的位置有了。
梁禹懷的工作助理熱情地接待了我,我卻在人群中一眼瞧見了蘇悅。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她穿著格格不入的連衣裙,在清一色黑白西裝中格外顯眼。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梁禹懷毫不避諱地將情人放在了身邊。
我指著蘇悅問:“她是什麼時候進公司的?憑什麼不穿工作裝?”
工作助理低聲解釋:“是梁總允許的,說她還是個新人,什麼事情都要慢慢適應。”
可我當年和他在一起創業時,他從沒給我適應時間。
我在外麵跑業務跑斷腿的時候,他隻會拍拍我的腦袋,說再堅持一下,以後就會好了。
現在就是他口中的以後,可我卻沒有得到這份慢慢來的偏愛。
我有些累了。
生活助理將蘇悅拉出去的時候,我還能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蘇悅一臉不服氣:“這就是梁總的老婆?長的這麼難看,真不知道梁總喜歡她什麼。”
助理急忙去捂她的嘴:“別亂說,梁總知道會生氣的。”
蘇悅嘟囔:“生氣什麼?我又沒說錯!這種黃臉婆,他們遲早會離婚的!”
助理還想勸什麼,我聽得煩心,起身上前拉住蘇悅的肩膀,趁她回頭時,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房間,我安靜抬眼。
和匆忙到場的梁禹懷對視。
3
蘇悅發出一聲誇張的尖叫,捂著臉躲在梁禹懷懷裏,抽抽搭搭地掉眼淚。
“梁總,好疼,我會不會破相了啊?”
梁禹懷手忙腳亂為她擦掉眼淚,低聲哄她:“別哭了悅悅。”
他以前和我說情話時,也是低聲喊我“月月”。
我突然覺得一陣惡心。
哄好情人,梁禹懷皺眉望著我:“季逐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蠻橫了?”
我冷笑:“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好秘書說了什麼話?”
此話剛出,蘇悅的眼淚掉的更凶了。
“我什麼都沒說,我就是羨慕你們夫妻感情好,她就突然動手!”
“我真的沒說什麼錯話,我沒有!”
梁禹懷的目光轉向工作助理:“你說。”
工作助理的視線在我和蘇悅之間逡巡片刻,隨後咬牙開口。
“老板,蘇悅她真的沒說什麼。”
現在就連公司員工,都知道我和蘇悅在梁禹懷心中哪個更重要。
心中冷意更重。
我揉了揉手腕,指著工作助理吩咐:“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都當我是軟柿子好捏嗎?
還沒等梁禹懷反應,我接著說道:“我在公司的股份,你什麼時候給我?”
除去公司剛剛創立分給我的股份,梁禹懷曾經答應過我,每年給我轉百分之一的份額。
他抱著我吻我的額頭,低聲承諾:“月月,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隻要你別離開我。”
可是現在,他輕輕拍著蘇悅的背安慰,聽見我的話,臉上全是譏諷。
“季逐月,我養著你你還嫌不夠,居然把主意打到公司股份上來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拜金?”
“你每天在家裏睡覺,你對公司有過任何貢獻嗎?你憑什麼開口找我要股份?”
之前一起白手起家許下的諾言,早就被時間磋磨掉了。
我心口突然湧上一股巨大的疼痛。
忍不住問係統:“他現在感受到幸福了嗎?”
在大庭廣眾之下維護心上人,拆穿了妻子所謂的真麵目,讓他覺得高興是嗎?
係統響了響:“有一點。”
4
梁禹懷當著所有員工的麵,抱著蘇悅離開。
我一無所獲,帶著在場員工的嘲笑,臉色蒼白,落荒而逃。
在公司門口,我看見了等候多時的蘇悅。
她身上搭著梁禹懷的外套,拿著一包冰塊敷臉,挑釁地看著我。
我本想視而不見,她卻直接擋住了我的去路。
“照片你看見了吧。”
原來西裝口袋裏那張明顯的合照,是她故意放進去向我示威的。
她看著我,像是打量一件失敗品,趾高氣揚。
“又老又醜,真不知道阿懷為什麼不和你離婚。”
我平靜抬眸:“什麼時候小三也能在大街上出來狗叫了?”
這句話仿佛戳到了蘇悅的雷點,她氣急敗壞,在口袋裏隨便掏出一個東西狠狠扔在我臉上。
“不被愛才是小三!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愛一個人我有什麼錯!”
小三聖經了屬於是。
我勾起嘴角嘲弄一笑,眼睛卻看向她剛剛砸在我臉上的,已經掉在地上的手表。
那是我和梁禹懷談戀愛的第一年,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那時我們倆都是不被愛的窮光蛋,他想要創業,身上卻沒有任何能看的配飾撐場麵。
我白天和梁禹懷待在一起,晚上找了份夜班兼職,省吃儉用幹了一個月,趕在他的生日到來前,為他買的生日禮物。
那天是梁禹懷二十歲的生日,我把精心準備的手表小心翼翼戴著他的手腕上,他震驚地喘不過氣。
像是一個剛進城見世麵的愣頭青。
反應過來後,他撲向我又親又啃,激動地說這塊表他要戴進墳墓裏。
不過幾年,曾經在他口中的死也不會放棄的東西,現在變成了砸向我的垃圾。
“看什麼看?這種過時的爛貨,你也送的出手,我都替你覺得丟人。”
蘇悅憤憤對著手表踩了幾腳,仰著頭揚長而去。
我伸手摸了摸剛才被砸的地方,好像有些破皮。
蹲下身將散架的手表撿起來,我遲遲沒有起身,肩膀一抖一抖。
我還是沒忍住眼淚。
5
包紮好額頭上的傷口,我獨自安靜坐在客廳沙發上。
電視機正在播放人人都愛看的浪漫愛情片。
幾個月沒回來的梁禹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旁邊,怒氣衝衝地甩出我和私家偵探的轉賬記錄。
“季逐月,你調查我?”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屏幕。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才不怕調查,你高調出軌,怕什麼調查?”
梁禹懷氣極,拽住我的手腕把我從沙發上拉起來,咬著後槽牙質問我。
“我為什麼出軌難道你就不會反省反省嗎?整整十年你隻知道陰魂不散圍著我轉,我覺得窒息!我要被惡心死了!”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死人樣,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明明是你變了!”
手腕被攥得生疼,我寸步不讓和他對視,冰冷開口:“那你以前是這樣的嗎?”
明明那時我們也是近乎病態地需要對方,怎麼現在到了他口中,我的喜歡就成了他避之不及的毒藥。
對峙之下,電視劇劇情播到高潮,穿著西洋裝的男主角輕輕握著女主角的手安慰。
“天若有情,定不會叫有情人分離。”
我固執盯著梁禹懷的眼睛,嘴裏吐出最惡毒的話。
“變的人是你,你才讓我惡心。”
老天爺,最無情。
6
不歡而散,梁禹懷已經很久沒回過家。
他在蘇悅學校附近買了一套新房子,兩人和和睦睦,根本沒有外人插足的餘地。
我和梁禹懷恩愛夫妻的表象徹底破裂,圈子裏都知道他找了個和我年輕時很像的女孩。
朋友打電話問我現在怎麼辦,讓我服個軟,去將梁禹懷搶過來。
我沉默搖頭:“我又不是垃圾場,不回收垃圾。”
朋友無奈歎氣。
掛斷電話,我死死攥著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鼻血怎麼也止不住。
自從梁禹懷和蘇悅住在一起,這種症狀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
在他越來越接近幸福的日子裏,我也越來越接近死亡。
“係統,我要死了嗎?”
腦海中響起劇烈的警報聲,片刻後,疼痛感褪去,係統給出回複:“差一點。”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我大汗淋漓,蜷縮著靠在床頭,開始胡思亂想。
我想起第一次見梁禹懷的時候。
他留著長頭發,臉色陰鬱地在酒店後廚洗盤子,身上的衣服洗的發白脫線。
那時他被繼母從家裏趕了出去,天之驕子跌落神壇,求職四處碰壁。
我上前包攬了他大部分工作,熱情問他為什麼不去剪頭發,“很少見男孩子留長發唉。”
他的聲音悶悶的:“經常剪頭發,花錢會多。”
我明白這種心情,馬上熱情自薦,表示可以給他免費理發。
在以前艱難存活的日子裏,理發是我求生的手藝之一。
那時的梁禹懷像一隻豎起滿身刺的刺蝟,在我持之以恒的攻勢下才漸漸打開內心。
告白那天,他站在狹小的出租屋裏捧著花,拉著我的手小聲警告:“以後隻許給我剪頭發。”
我笑著點頭,幼稚警告回去:“那你也隻能在我這裏剪頭發。”
我們就是死死纏繞的藤蔓,愛對方愛到彼此身上血流成河也不肯放手。
但是想想,我已經很久沒給他剪過頭發了。
他創業成功之後,形象變得非常重要,而我理發手藝一般,剪不出高級的發型。
幼稚的承諾被寫在沙子上,風一吹就被不在乎的人忘記了。
他放手了。
回憶與現實重疊,我模糊開口,語氣抱怨:“小魚,你什麼時候讓我給你剪頭發啊?”
7
醒來時,我在床頭看見了一杯溫水。
梁禹懷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坐在床邊,語氣罕見的溫和。
“發燒了就去醫院,自己扛什麼?”
他放下幾盒退燒藥在我旁邊。
我不為所動,語氣冷硬:“看見我快死了倒想起心疼了?惺惺作態,惡不惡心?”
梁禹懷平靜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扭曲。
他猛地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折返回頭,拳頭攥的很緊。
深呼一口氣:“你要是想給我剪頭發,我可以留長一點。”
大概是聽見我迷糊的埋怨,他想起以前的事情,罕見低頭服軟。
我咬牙冷笑,心口卻泛起熟悉的疼痛。
隨即怔在原地,移開冰冷的目光。
“不用了。”
梁禹懷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電話突然響起。
他看了眼來電人,馬上轉身去到書房。
我揉了揉心口,垂下眼睛想了想,決定也去服個軟。
就當是為了剛才我們意外幸福的一刻。
站在書房外,我安靜等他打完電話,卻聽見他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我現在看見季逐月就會想起之前那段日子,你都不知道有多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