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流民中救下一個小乞丐。
我可憐他無家可歸,將他帶回府中,處處維護。
可他卻在私下敗壞我的名聲。
“大小姐看似冰清玉潔,其實早就邀我去她帳中尋歡作樂,那滋味可了不得......”
經庶妹傳播,我與下人苟合的事跡傳遍京城。
父母因為我的事心神不寧,在宮宴上得罪了皇後,全家慘遭流放。
“以前的你高不可攀,現在我終於配得上你了,大小姐。”
他殘忍地笑著,意圖對我不軌。
再睜眼,我回到了救下小乞丐的那天。
1
“大小姐,前方有流民作亂,我們的馬車被堵住了,一時半會過不去。”
馬夫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我掀開簾子。
是朝廷在給北方來的流民發賑災糧。
許是大鍋裏已見底,一幫流民在毆打著最後一個得到饅頭的小乞丐。
小乞丐往嘴裏塞著饅頭,絲毫不顧落在身上的拳頭。
我看了許久,久到庶妹開始陰陽怪氣。
“大姐姐,一群臟乞丐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我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裙。
是周成!
我竟然回到了我救下他的這一天。
前世,我的厄運就是從幫助他開始的。
我不忍他挨打,替他驅趕走作惡的流民,並命丫鬟給了他些盤纏。
他卻跪在我麵前,眼神真誠。
“多謝小姐救了我,但我父母雙亡,無處可去了。我願給小姐做牛做馬,求小姐讓我跟在你身邊吧。”
我可憐他無家可歸,便在府中給他安排了個馬棚的差事。
此刻麵對庶妹的問話。
我冷冷地回答。
“是啊,一群低賤的人罷了,理他們做什麼?繞路走,馬夫。”
沒等我放下簾子,趴在地上的周成注意到了我們的視線。
攔在馬車前,連連磕頭。
“小姐,救救我吧。求求小姐了。”
我皺眉,這輩子我沒有主動出聲。
周成卻還是湊了上來。
我不理會他的哀求,直接對馬夫道:“趕走就是了,直接回府。”
庶妹看著我的眼神卻有些古怪。
我從前最是心善,遇見路過的乞丐都要施舍幾兩銀子。
今日卻對求救的周成如此無情。
她最喜歡和我對著幹,驚訝地出聲。
“大姐姐,你平日裏不是教我要懲惡揚善嗎?怎麼今日遇到可憐的小乞丐,如此表裏不一。這樣外人會如何看我們永平侯府?”
她聲音極大,足以讓周圍的百姓都聽清。
上輩子,也是她在周成壞了我名聲之後,特意傳出府外,弄得京城人盡皆知。
我看著她,嗤笑一聲。
“他有手有腳,大可以做些活計養活自己,我為何要幫?”
“若全天下的人來乞討我都要幫他,不如永平侯府直接散盡家財算了。”
庶妹被我一懟,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她嘴硬道:“若他有所苦衷呢?原來姐姐平日裏的善良都是裝的,今日終於顯現出真麵目了。”
我翻了個白眼:“妹妹既然覺得我不善良,不如你親自下去幫幫他。”
“我就不奉陪了。”
庶妹被我一激,冷哼一聲。
“當然不是了。”
“姐姐,做人還是要善良些,同情弱者呀。”
她走下馬車高傲地看著地上地周成,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年紀多大了?可有住處?”
周成抬起頭看了眼,隨即答道。
“我......我叫周成,今年十六歲,父母雙亡,平時就住在破廟裏......”
“既如此,你就跟我回府,做個馬奴,照料馬匹吧。”
庶妹吩咐一聲,便回了馬車。
她聽著外麵百姓對她的稱讚,麵上止不住的笑意。
我看著她:“妹妹不擔心引狼入室?”
她一臉高傲:“一個小乞丐而已,能掀出什麼風浪?”
我微笑:“那妹妹,你可要‘好好’對他呀。”
我長舒了一口氣。
這輩子,救下他的人是庶妹,不是我。
陰差陽錯的,庶妹也是將他安排在馬棚。
那上輩子我遭遇的一切,是不是也會變成庶妹的?
2
回到侯府,天色已近黃昏。
爹娘正站在垂花門前,顯然是在等我們一起用膳。
我的鼻子一酸,眼眶頓時就紅了。
上一世,爹娘因為我的事,一夜白頭,心神不寧。
在皇家狩獵時為太子準備的馬匹出現了問題,最終落得個全族流放的結局。
現在想來,這件事或許和周成也脫不了關係。
我至今還記得周成當時在流放路上,把我拖進樹林裏,意圖不軌。
他臉上帶著囂張又殘忍的笑容。
“你早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你現在連我這種下人都不如,裝什麼神聖高潔?”
我爹知道我被糟蹋後,拖著鐵鏈找周成報仇。
卻被周成一刀捅死了。
因我們全家是罪民身,周成沒有得到任何懲罰。
這輩子,我絕不會讓這農夫與蛇的悲劇重演。
我快步走到娘親身邊,撲進她的懷裏,哽咽道。
“娘,我好想你。”
娘親溫柔地拍著我的背,語氣裏滿是寵溺。
“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撒嬌。”
我從娘親懷裏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庶妹。
庶妹撇了撇嘴,語氣酸溜溜的。
“可不是嘛,姐姐都及笄了,還這般樣子,也不怕別人笑話。”
“是啊,誰讓我有娘親,有些人沒有呢。”
扔下這一句話,我不看她氣急了的臉色。
親昵地挽著娘親的手臂,往飯廳走去。
用膳時,我食之無味,滿腦子都是周成那張虛偽的臉。
用過晚膳,我借口消食,獨自一人來到了馬棚。
馬棚裏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牲畜糞便的味道。
幾個馬奴正聚在一起,對著一個瘦弱的身影拳打腳踢。
“讓你小子偷懶!讓你小子不長眼!”
“新來的就不知道規矩嗎?大小姐的馬也是你能碰的?”
那瘦弱的身影正是周成。
他蜷縮在地上,護著頭臉,一聲不吭,任由那些馬奴毆打。
我知道,那些馬奴欺負周成,不是因為他今日碰了我的馬。
而是看不慣他是被主子賞識帶進來的人。
我心中冷笑。
上輩子,周成被我賞識,自然讓其他人紅了眼。
他們背地裏用言語羞辱他,逼他吃馬糞,將臟汙之物全往他身上潑。
我看到周成被人欺負後,狠狠責罰了這幾個馬奴。
導致這幾個馬奴對我心生怨恨,在流言出現後,不僅不澄清,反而多加渲染傳播。
此刻我又遇到了和上輩子一樣的事。
但我不僅不會幫他,還要讓他加倍被欺負。
周成抬起頭,看到我走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
掙紮道:“大小姐......”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因為傷勢過重,又跌坐回去。
幾個馬奴見我來了,立即停下手,戰戰兢兢。
府中人都知道,大小姐最是心善,見不得下人仗勢欺人。
我冷冷一笑。
示意身後的丫鬟綠翠上前,綠翠會意,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扔到那幾個馬奴麵前。
“我們小姐賞你們的,拿著這些銀子,去喝個茶吧。”
我看著他們,緩緩說道。
“我的馬自然是要精心照料的,你們今日做的很好。”
那幾個馬奴見自己欺負了新人,不僅沒受到懲罰,反而還得了銀子。
立馬懂了,頓時就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地向我道謝。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我這才走到周成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古怪,像是不理解我會這麼做。
我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劉管事,語氣嚴厲。
“劉管事,這就是你管教出來的人?連規矩都不懂,就敢碰我的馬?”
劉管事是個精明圓滑的人,他見我為了一個新來的馬奴發這麼大的火。
剛剛又賞賜了欺負他的馬奴,心中自然有所計較。
他連忙賠笑道。
“大小姐息怒,是小的管教不力,小的這就好好教訓他,讓他長長記性!”
我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
說完,我便轉身離開了馬棚。
我走後,劉全走到周成麵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小兔崽子,你膽子不小啊,連大小姐都敢得罪!”
周成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幾聲。
在身後,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並不在意,幫助他也會被纏上,何不如狠狠地欺負他?
3
我不怕周成記恨我。
一個低賤的馬奴罷了。
我可是堂堂永平侯府嫡出大小姐,他就算記恨我又能如何?
我讓綠翠找人時刻注意著周成,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彙報。
綠翠辦事,我一向放心。
聽說,周成現在是府裏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不僅馬棚裏的馬奴欺負他。
其他院裏的下人聽說來了個得罪了大小姐的,也動不動就拿他出氣。
臟活累活,別人不願意幹的,全都丟給他做。
甚至在侯府裏的日子,過得還不如在外麵乞討。
我聽了這話,心裏那叫一個痛快。
但也不禁疑惑,周成這麼被欺負,怎麼不主動離開侯府?
很快他被打殘了一條腿的消息傳來。
我用膳時都開心得忍不住多吃了好幾碗飯。
過了幾日,綠翠又來了。
“小姐,您是不知道......”
“那周成,前幾日替人幹活,去倒夜香,結果暈倒在二小姐院子旁邊了。”
“二小姐發了老大一通火,狠狠懲罰了那些欺負周成的下人。”
我聽了這話,頓時來了興趣。
“哦?這是怎麼回事?”
綠翠解釋道:“誰不知道,周成是二小姐帶回來的?”
“二小姐說,他們欺負周成,就是瞧不起她。”
綠翠有些氣憤地說:“還有......現在府裏都在傳,說周成是您命下人去欺負的。”
“說您蛇蠍心腸,連一個可憐的下人都容不下。”
我不用想也知道,這謠言是誰傳出來的。
當然是我那心善的庶妹。
她這幾日,日日對周成噓寒問暖,不僅請大夫給他治病,還日日送吃食過去。
上輩子我做的這些事情,現在換成了她。
隻不過她當然不是真心的。
不過是因為我針對周成,所以她便瘋狂地對周成施加恩德,以此來襯托她的品行高潔。
聽說,周成得了庶妹的賞識,頻繁地討好起庶妹。
而庶妹也提了周成為管事,和劉管事平起平坐。
府裏那些曾經欺負過周成的人,個個都提心吊膽的。
綠翠問我:“小姐,要不要我去打點一下劉管事?”
我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