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友聲稱父親病重，自己已經走投無路。

為了幫她湊齊醫藥費，我放棄了研究生保送名額。

每天在工地搬磚十六個小時，雙手都被磨爛。

可當我拿著辛苦賺來的血汗錢，找到女友時。

才發現她其實是個富二代。

聽信了竹馬的鬼話，想用這種方式來考驗我對她是否真心。

我大為惱怒，可女友卻一臉高傲的看著我。

雲淡風輕道：

“從現在開始，你有資格當我正式的男朋友了。”

1

從醫院回去時，外邊下著瓢潑大雨。

我盡可能的將傘側在顧青青那頭，避免她被淋濕。

顧青青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她眼底濕潤，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了一句：“張碩，要不...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頓了頓，一時間有些恍惚。

前不久，顧青青的爸爸突發腦溢血被送進醫院，砸鍋賣鐵才勉強維持高昂的住院費。

可如今她家裏已經拿不出一分錢來。

醫院了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若是不能盡快手術，恐怕她爸爸也活不了多久。

可將近四萬塊的手術費，對我們兩個窮學生而言，根本就是天文數字，更別提術後康複治療的後續費用。

由於請不起護工，這段時間都是她獨自一人在醫院照顧，成宿的守在病床旁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顧青青的媽媽早些年就過世了。

這些年，都是她爸含辛茹苦拉扯著她長大。

她也很爭氣。

在學校一直都是院係裏專業第一。

臨近畢業，有許多大公司向她拋來橄欖枝，她本可以擁有大好人生。

讓操勞了大半輩子的爸爸也能過上好日子。

若是老天連這點幸福都要剝奪。

我不敢想象，顧青青會有多崩潰。

自小，我就在福利院長大。

渴望親情、也渴望一個完整的家。

和顧青青在一起後，我更是堅定了念頭。

來日，哪怕傾盡所有，也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可憧憬是美好的，現實卻殘忍破敗。

自從她父親生病。

我們打工兼職存下來的錢，全都交給了醫院。

再過些天就要交房租了。

可如今我連解決溫飽也成了問題。

看著口袋裏僅剩的幾個硬幣，我顫抖著舒了一口氣。

“叔叔的事我會盡力想辦法的，你別想的太多了，好嗎？”

顧青青的眼淚一下就躥了出來。

她撲進我懷裏，抽泣不斷。

緩了好久，才抬起頭淚眼惺忪看著我：

“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我抿了抿嘴，用指尖擦拭她眼角的淚水。

回想起來，當初剛和顧青青在一起時。

我就許諾過。

以後會努力讓她過上好日子。

可現在，遇到這種棘手的問題。

我卻沒有解決的能力。

看著顧青青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我心裏更不是滋味。

比起她，我或許更為愧疚。

“乖，別哭了。”

“這筆錢我一定會幫你湊到的，相信我！”

2

這話雖然說的輕鬆。

可我連自己都信不過。

五萬塊，對一個學生而言根本就是天文數字。

我又要到哪裏去湊齊這麼一大筆錢呢？

回家後，我疲憊的癱在床上，將頭埋進枕頭裏，眼淚很快也浸濕了大片。

和青青在一起後，顧叔叔就沒少喊我去家裏吃飯。

他對我很好，每次都會特地問我想吃什麼菜，不辭辛苦大清早去菜市場買最肥的螃蟹，隻為讓我一飽口福。

我自小就在福利院長大，沒有體驗過親情的滋味。

是顧叔叔給了我家人一樣的溫暖，就連顧青青有時都會玩笑般打趣說他爸對我比她還要好。

這些點點滴滴，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如今他昏迷在病床上，身體消瘦了好幾圈，我看在眼裏，也疼在心尖。

如果可以，我寧願承受折磨的人是自己。

一整晚我幾乎沒有合眼。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從昏睡中醒來。

在看到手機上發來的到賬提醒時。

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這才想起是學校的獎學金發下來了。

不多不少，正好一萬塊

此時，輔導員也打來了電話。

通知我係裏的保研名額已經下來了，我位列其中。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閃過短暫的欣喜，又很快陷入了消沉。

這些年，社會上的好心人一直資助著我，我不想辜負他們。

拚了命的學習，隻為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不負眾望，我考上了重點大學。

每次考試都是專業第一，保研對我來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眼下，我根本沒法顧及這些。

比起深造。

我更想保住顧叔叔的性命。

思索了片刻，我撥通了輔導員的電話。

“我今年不想讀研了，麻煩您把我的名額劃掉了吧，我自願放棄名額，明年再說”

電話那頭，輔導員驚的說起話都結結巴巴。

“張碩，你..你確定？這名額錯過可就沒了啊！明年你就隻能自己考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隨後立即掛斷了電話。

生怕自己會產生動搖。

因為一個自私的念頭而反悔。

3

為了支付顧叔叔的住院費，我的幾張信用卡全部透支。

即使是各個平台申請貸款，東拚西湊。

還是剩下一萬多的差額。

無奈，我隻能找到一處離學校近的工地。

幹起了搬磚的體力活兒。

為了能多賺些錢，我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

餓了就啃一塊錢的饅頭。

就著涼白開，一口一口咽下去。

高強度勞作下。

即便戴著手套，我的手心還是磨出了不少血泡。

每次洗澡的時候，這些傷口就會疼的心慌。

一個月下來，我整個人也瘦了將近十斤。

全身磕磕碰碰到處是淤痕。

到了發工資那天，我掐指一算。

這個月差不多也有將近一萬二左右的收入。

可包工頭卻翻了臉。

“效率這麼慢，你知不知道耽誤了我多少進度？”

“幹個活兒也不仔細，多少好磚給你整出裂紋的？我不找你賠錢都不錯了！”

說著，他麵無表情將一疊紙幣扔到地上。

我慌張拾起，細數了幾遍。

發現工資竟被克扣了將近七成。

到手隻有五千塊不到。

這個月，我不分晝夜的工作。

一隻手指不慎骨折由於沒敢去醫院看，現在雖然痊愈。

但也留下了後遺症，手指的彎曲出現了問題。

我怒不可遏，要和包工頭理論，卻被他招呼了幾個手下，被粗暴的丟出了辦公室不慎摔斷了一顆牙。

拿著這辛苦掙來的錢，我一瘸一拐朝著醫院趕去。

來到病房外，剛準備敲門。

我一眼瞥見顧叔叔的病床上竟然空無一人。

這段時間，我和顧青青撒謊。

說學校安排了競賽活動，要去外地一個月。

平時聯係的少，也不知道她這邊的事。

難道是顧叔叔已經....

4

我瞬間慌了。

跑到走廊外抓著一個護士著急詢問起情況。

哪知對方竟然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情急之下，我才想起去聯係顧青青。

可打了好幾個電話。

那邊也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過了十多分鐘，顧青青才在微信上發來消息。

“來這兒找我。”

緊接著，是一條定位。

我皺眉皺眉，看著上邊顯示的地址。

不由產生疑惑。這是市中心的一處高檔小區。

之前我和顧青青一起去那兒做過家教。

住那兒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貴的人。

來不及考慮太多，我在路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火急火燎趕了過去。

根據地址，我很快找到了顧青青所在的位置。

敲開房門後，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個年紀和我相仿的男人。

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沒有說話。

那眼神裏滿是不屑和鄙夷。

“喲，來的還挺快的。”

我沒有搭理他，伸手將其推開。大步闖了進去。

將近百平的客廳裏，一夥青年男女圍坐在沙發上。端著酒杯有說有笑。

我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他們當中的位置眾星捧月的那個人。

——是顧青青。

可看起來，又和我記憶中完全不同。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吊帶，披著黑色夾克。

連頭發也染成了銀灰色。

那張本該素麵朝天的麵孔，也被精致妖嬈的妝容所粉飾。

全身上下，隻有脖子上的項鏈是我認識的。

那是我們在一起三個月時，我送她的禮物。

顧青青指間熟練夾起一根香煙放在嘴邊。

隻是一個眼神，身旁的人就為她遞上了打火機。

“青青，你還戴著這金項鏈幹嘛呢？你不是對黃金過敏嗎？”

遞火的男子在一旁小聲嘀咕著。

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項鏈，顧青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張碩那個窮鬼買的起純金？”

她用指尖挑弄著項鏈。

像是看到了什麼可笑的東西。

“其實吧，這玩意兒就跟煙一樣，你知道它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可離了又感覺有點不自在。”

“怎麼，顧大小姐不會是真迷上那窮鬼了吧？”

一旁人打趣著，顧青青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悅。

她一把扯掉項鏈，隨手扔到了地毯上。

“開什麼玩笑，我可沒那麼賤。”

顧青青冷哼著。

當她抬起眸子時，才發現我已經走到了跟前。

5

“青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聲音顫抖著，呼吸急促混亂。

那條項鏈雖然不是純金，但也是我省吃儉用攢了三個月才買下來的。

她還故意裝作生氣，說我太鋪張浪費買這麼昂貴的東西當禮物。

見到我，顧青青的表情有一絲慌張，但轉瞬即逝。

“張碩..你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沒等我回答。

身後，剛剛那個男人也慢悠悠走了過來。

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部手機，在顧青青麵前晃了晃。

“是我發消息讓他來的。”

顧青青麵色有些窘迫，隻是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從表情上看，她顯然不知道我會過來。

“青青，這過家家的遊戲你也玩了差不多快半年，還沒膩呢？”

宋璽一副玩味的口吻。

從我身旁經過時，還故意用手捏住鼻子。

“哥們兒，你也太不講衛生了吧，身上一股子味兒。”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自己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昨天上完最後一趟班，身上實在疼的厲害，也就沒有洗澡。

顧青青的眼神躲閃，似乎不敢直視我。

周圍那些打扮的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也都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這時，宋璽一個側身站到我和顧青青中間，身子向前逼近了幾步，有意不讓我靠近。

我白了他一眼，快步衝上去將其撞開，抓起顧青青的手就要離開這裏。

可她卻停在原地，不肯挪動腳步。

“青青，你是不是被這些人給威脅了？你不用擔心，叔叔的手術費我已經籌的差不多了，你沒必要聽這些人的擺布。”

說著，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和那一疊現金一起，塞到顧青青手裏。

“這裏一共有四萬三，剩下的我再想辦法湊一湊就可以了。”

顧青青麵色陰沉，淡然推開我的手：“夠了...”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目光躲閃，像是心虛。

耳邊，那些呲笑的聲音也愈發響亮。

6

宋璽也走到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

“你覺得人家堂堂顧氏集團的千金，會缺這區區幾萬塊錢？”

聽到這句話，我有些懵圈，無法理解宋璽到底在說什麼。

和顧青青在一起將近一年的時間。

她的情況我再清楚不過了，從小被爸爸帶大，靠著補助金維持學業。

一件外套穿了三年，縫縫補補都舍不得換。

就連平日裏紮馬尾的頭繩都是五毛錢一串的。

這樣一個節儉的女孩，怎麼可能是什麼千金小姐？

就在我疑惑之時。

寡言許久的顧青青終於開口了。

“本來沒打算這麼早就告訴你的，其實我不是什麼修理工的女兒，我爸也不叫顧建國。”

她抬起頭，目光冰冷。

那張熟悉的臉，此刻也顯得格外陌生。

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雙手顫抖著後退了幾步，視線也逐漸失焦。

“全都是騙我的？”我輕聲問道。

“嗯。”顧青青點了點頭。

“那顧叔叔呢？他不是你爸爸？”

她麵不改色回答著。“是宋璽找的演員而已，工資一個月就五萬。”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用真實身份和你交往，萬一...你隻是圖我的錢呢？”

一字一句，我的心已經跌至冰點。

將近一年的時間。

我全身心投入這份感情。

沉溺在她精心編織的謊言裏，渾然不覺。

若不是宋璽今天給我發消息，我不知道還要被欺瞞多久。

“那你呢？喜歡我也是假的？”

不等顧青青回答，宋璽就插了一句進來：

“好歹你也個高材生，怎麼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青青是什麼身份，你覺得她會看得上你這種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爹沒媽還沒錢的家夥？”

他得意的笑著，還想繼續譏諷。

結果他被顧青青瞪了一眼。“你閉嘴吧，搞得我都感覺自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了，討厭。”

被懟了幾句，宋璽沒好氣的坐到沙發上玩起手機。

時不時還撇我幾眼，哼哼不斷。

顧青青收起厲色，嘴角微微翹起。

又重新牽起我的手。

“但是後來我發現了，你和我那些前任都不一樣。”

她一臉高傲的表情，風輕雲淡：

“你順利通過了我的測試！從現在開始，你有資格當我正式的男朋友了。”

正式？

我有些不理解。

難道以前，她就一直沒把我當過男友。

就隻是個待選？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老繭和傷疤的手。

忍不住笑出了聲。

“張碩，你不是一直都想做個有錢人嗎？和我在一起，你的夢想就實現啦。怎麼樣，現在是不是很開心？”

顧青青笑的燦爛，那天真的樣子倒是和從前一樣。

“你說的對，我是很開心，不過你剛剛也有個地方說錯了。”

我緩緩鬆開了她的手，眼裏的光芒也隨之熄滅。

“嗯？哪裏不對？”

她歪了歪腦袋，目光狐疑。

我語氣淡然，冷笑著開口罵道：

“你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

“你他媽根本就不是人，連畜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