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姐姐在一片唏噓討伐聲中跳樓自殺了。

隻因為她談了個戀愛，卻被男友的青梅汙蔑是小野花，並把她的私密照打印出來全校發放。

撫養我們的姥姥因此絕望撒手人寰，隻剩下我孤身一人。

渣男楊銘卻在畢業後成為了本市最有名的心理谘詢師，並與首富千金談起了戀愛。

而我主動成為了他的助理兼小野花，與首富千金一牆之隔，嬌嗲的趴在他的懷裏。

「我不圖名分，我隻要你......」

要你死。

1

今天是首富千金和楊銘的訂婚宴，身為他的助理我全程陪伴。

訂婚宴選在了戶外，開放式的派對模式。

直到楊銘提出有些中暑想要休息，他給我使了個眼神，我自覺的拿好毛巾和飲品跟了上去。

打開休息室門，他正靠在豪華座椅上休息，嘴角勾起弧度「看你累了，找個借口讓你也休息一會。」

「真是體貼啊楊老師。」我將手中冰咖啡遞到他的唇邊，風情的俯下身在他的耳畔留下溫熱的氣息「今天的楊老師可真迷人。」

楊銘視線落在我咬過的吸管上，慵懶的抬眸看向我，伸手摟過我的腰肢「今天可是我的訂婚宴，你膽子就這麼大？」

我跨坐在他的腿上，一幅嬌嗲的模樣，指尖緩慢的從他的眉眼勾勒到下巴，語氣中滿是挑逗「這不是更刺激嗎？」

他抵不住誘惑，吻上了我的唇「林絡音，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啊。」

猶如一種致命的毒，他總是無法拒絕我的邀請，我總能帶給他別樣欲罷不能的刺激。

就在此時，手機振動打破了曖昧的氛圍，是蘇沐冉打來的。

電話那頭的大小姐語氣溫柔「怎麼樣啦阿銘，你休息的如何了？」

「好多了冉冉，我這就去找你。」

掛斷電話，他的手掌撫過我的裙擺，安慰著「可惜了，晚上好好補償你吧。」

說罷，他起身對著鏡子理了理西服，擦去唇邊的紅印。

好一個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青年，好一個年輕有為事業有成的紳士。

當真是惡犬批了一張好人皮。

披著人類的外衣，騙的姐姐沉淪陷入，孤立無援，最後喪命。

我隱忍著恨意看著他，他卻隻覺得我是鬧脾氣吃醋委屈。

「你想想要什麼，我晚點買給你，乖，我的訂婚宴，不要鬧。」

我站在他身後，將口袋中的錄音筆調整到合適的位置，樓在他的肩膀上不依不饒「想要你。」

我想要你，楊銘。

我想要你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2

等我們回到宴會現場時，大小姐親昵的跑過來挽著楊銘的手，捧著鮮花，向眾人透露出另一個驚喜。

她懷孕了。

楊銘得知此消息時愣在了原地，轉眼熱淚盈眶，單膝跪地輕吻著她的小腹，青年才俊和溫柔嬌妻，畫麵美不勝收。

我得體的站在楊銘的身後，微笑著適時發出祝福的感歎。

期間不少蘇沫冉的朋友打探我的消息，甚至有人大方的拿出手機想與我交換聯係方式。

換做一般人能接觸到富家千金的社交圈，定是穩穩地抓住機會，可我卻隻是禮貌的搖了搖頭「我隻是楊老師的助理而已。」

我為了他拒絕了一切其他機會，斬斷無數富二代桃花，隻是默默地在身後陪伴著他，看著他。

看似風情搖曳的紅玫瑰隻允他一人摘下，花香都不許旁人聞一絲。

這番忠犬一般的表現極大地滿足了他占有欲和虛榮心。

無數的喜事臨門，讓他得意忘形，再加上蘇沫冉有了身孕，他能發泄快樂的人，自然是我。

當宴會結束，人群散盡，地下車庫裏，他便狠狠地把我按在了車後座上，痛快的雲雨了一番。

花瓣散落，他心滿意足的離開，而我也沒有回到他給我準備的公寓，而是回到了我那見不得人的昏暗的出租屋。

3

打開門一股子黴味撲麵而來，我全然無視，徑直走到了電腦前。

他的私車也早已被我安裝了竊聽，我調取出晚上的錄音，截掉了我說話的部分，隻留下了雲雨之時難以分辨身份的喘息。

今日遞給我名片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蘇沫冉的好友，我雖當麵拒絕了他們的盛情，卻記住了名片上的聯係電話。

我憑借記憶，準備將整理好的錄音匿名發送給他們的時候，點擊發送的手卻微微顫抖，遲遲無法決斷。

這些年來楊銘身邊的女人不斷，我也曾想過找到其他的證據，奈何他小心謹慎從不留痕，我在他身邊這麼久，每一次都隻是能隱約察覺到，卻抓不住證據。

姐姐的屍骨冰冷的躺在地下，如今他卻要借著另一個女孩的手一步登天，我怎能容忍。

我本不想鋌而走險，奈何如今蘇沫冉懷了孩子，如果再拖下去就更難解決了。

哪怕暴露身份，哪怕被發現後被蘇家抹去，我也要阻止他們二人的婚姻，把楊銘拉下來。

我的心跳如雷，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準備發送的時候，深夜中忽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撕破了寂靜。

楊銘打來的。

我平複好語氣接通後電話，卻得到了一個更加震驚的消息，蘇沐冉急診進了醫院，意外流產。

我不禁覺得震驚，究竟發生了什麼。

楊銘在三天後有一場不得不出席的研討會，他命我前去替他照顧蘇沫冉。

而此時，我收到了蘇沫冉的消息。

「有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見一麵吧，林小姐。」

「三天後我的司機會去接你，請不要離開這座城市。」

這是大小姐第一次用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

蘇家手眼通天，我哪有本事逃離，隻能任命被保鏢帶上了車，一直開到了山中的一棟別墅。

此處極為隱蔽，隻有這一條路可以進出，沒有她允許，我根本逃不出這裏。

眼皮一直在顫抖，我不是沒有想過事情敗露後需要麵對什麼，無非就是一死。

我從不畏懼死亡，可我無法抹除痛恨。

我不肯接受這樣的結局，我還沒有把那個偽君子的人皮狠狠地撕下來，怎能就這樣結束。

直到我被保鏢強行抓到房內，她端坐在沙發上，眼底雖有疲憊，但依然端莊溫和。

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眼中閃過一絲的憤怒和悲涼，卻還是讓保鏢放開手，讓我坐下。

「我知道了你和阿銘之間的事情。」

「那個休息室裏有重要的珠寶，是有監控的，那天回家後珠寶找不到了，我本想看看監控，卻意外撞見了你們......急火攻心，我失去了孩子。」

她看著我視死如歸的神情，沒有憤怒，隻是靜靜地喝了口茶說到「我一直很欣賞你，林小姐，你是很優秀的女性，我從沒想過你會做這種破壞別人婚姻的事情，所以我想......」

所以我想你消失，想你去死。

我猜她隻是來給我下發一個死亡通知，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愣在了原地。

「我想你......是有什麼苦衷嗎。」

茶幾上擺著熱茶，正向上縷縷白霧。

她的善良和教養，幹不出殺人滅口的事情。

她又不是我。

她一直是那個陽光溫柔富有家教的小公主，不是我這種陰溝裏飽含恨意的毒蟲。

她的眼眸中永遠盛著那堅定的溫柔，明亮的映著我是多麼的慚愧。

「不算是苦衷。」

我望著她的眼眸，那裏有一種我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我姐姐那般，溫柔，善良。

「我可以和你坦白。」

3

我應聘的那天，換上了明豔的紅裙，捏著簡曆來到楊銘的辦公室。

「楊先生，我真的很有優勢，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

我說出了自己是如何的瘋狂迷戀他，證書和紅裙一並落在地毯上，我順利的成為了他的助理。

他親昵的撫過我的臉頰，露出那種占有和得意的目光。

「你長得真的很符合我的審美。」他手背劃過我的眉眼「之前也遇到過你這麼漂亮的，但是你比她更有風情，更和我胃口。」

我佯裝嬌嗲，醋味的擺了擺手。

其實我比誰都清楚，甚至比他自己都清楚，他口中的「她」是誰。

那是我的姐姐。

我曾經的夢想不是心理學，這是我姐姐的夢想。

她就像是一朵堅韌的雪蓮一般，不畏風霜，不懼嚴寒，純粹潔白。

她說，她最大的夢想是讓我和姥姥過上烏托邦式的生活。

不求大富大貴，不求名聲顯赫，隻求以誠待人，讓我們能吃飽穿暖，內心富足，闔家歡樂，此生足以。

姐姐順利的考上了A大的心理係，每年都會把獎學金寄回家中補貼我和奶奶的家用，叮囑我好好讀書，等我高考完就把我和奶奶接到大城市來住。

為了跟上姐姐的步伐，我拚了命的學習，隻想著和姐姐考同一所大學，陪伴姐姐完成那份浪漫的烏托邦夢想。

然而那一切，隨著轟的一聲，全部破碎。

姐姐她跳樓了。

楊銘的青梅造謠說姐姐是個勾引人的浪蕩貨，姐姐的私密照漫天結是。

男生為了維護校花跪舔學霸，無一不踩著姐姐的尊嚴大肆玩弄。

直到最後，有幾個男人把姐姐堵在了放學後的儲物室，做盡了惡事。

可我知道，姐姐不是他們口中那樣的人，她曾經在電話那頭嬌羞的笑著，說交往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她說，珞珞，以後守護你的人多了一個啦。

那個人親手毀了我的姐姐，毀了我的家庭。

年邁的姥姥接到輔導員打來的電話時，我正躺在床上看著姐姐發來的大學校園的照片，想著姐姐三天後姐姐會不會回來陪我過十八歲的生日時，直到姥姥沙啞悲慘的哀嚎聲穿透了我的耳膜。

去往A市的路上，我一直都沒有任何的情緒，沒有任何的反應，我心中似乎波瀾不驚，連一點點想哭的欲望都沒有。

我踏入了姐姐的校園，看到了地上被警戒線圍起來的早已幹涸的血汙，隻覺得自己的腳，怎麼也挪不動地方。

那一路上，我作為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全程冷靜禮貌，簽字認領。

最後，我望著火葬場跳動的猩紅時，耳邊似乎響起了姐姐的聲音。

「珞珞，姐姐會一直陪著你，看著你長大的。」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逆流，仿佛無數的手狠狠地捏著我的心臟，每一處骨骼都像是碎裂一般的疼痛，我痛苦的跪倒在地，嗓子再也克製不住嘶吼，眼淚奪眶而出。

那是人在經曆了巨大創傷時的情感封閉，是一種極端的自我保護。

而反應過來後，所有的痛苦頃刻間爆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在火葬場哭嚎了許久，直到暈厥，被工作人員叫了救護車抬走。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得到了消息，姥姥承受不住打擊心臟病發，去世了。

這世間，留我一人獨活。

烏托邦，永遠都不會有了。

我獨自一人，背負著一家的仇恨，放棄了尊嚴和清高，更名換姓，來到了惡魔的身邊。

他是專業能力很強的心理醫生，我的恨意和謊言大概率是逃不脫他敏銳的感官。

所以我，對他百分百的沒有謊言。

一句話裏有一點假話，這句話其他的真實也不複存在。

可如果隻把真相說出來一半，那就是毋庸置疑的真誠。

聰明人不稱之為撒謊，就隻是袒露一半的真心。

我隻說，我想要他，想和他在一起。

沒人知道，想要他的命。

4

蘇沫冉是個善良的人，那樣純粹自由的目光，恍惚間讓我想到姐姐。

聽到我姐姐的夢想時，也會不自覺的露出向往和欣賞的眼神，不住地點頭。

直到最後，得知姐姐死亡的真相，最大的反應不是震驚，而是心痛。

她沉默了許久，歎了口氣「我相信你說的話，林小姐，隻是我需要一些時間去接受。」

她說自己真的很愛楊銘，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男人竟然是個偽君子劊子手。

「我一直信奉善良和真誠才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和你姐姐那樣烏托邦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歎了口氣，自嘲的笑了笑「可我是不是錯了，我本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可如今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你沒錯。」我不知自己能以什麼樣的身份與她交談，索性隻講出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遇到爛人不是因為你不優秀，而是因為他太罪惡。」

她望著我，眼底似乎有什麼迷霧消散了。

「我選擇把我全部的秘密說給你。」我平複好情緒，深呼吸一口氣「就代表我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蘇小姐，破壞了你的婚姻是我的錯，我未曾想過會害你流產失去孩子，抱歉。」

她卻忽然傻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眼淚砸在掌心。

過了很久，她終於停止了哭泣，起身站在我的麵前，夕陽西下金黃的光散落在她的身上，深林與飛鳥如畫一般展現在落地窗外。

「哭過了，該抬頭看了。」

「林小姐，謝謝你願意和我分享你的過去，願意對我如此真誠。」

她向我發出了合作邀請，願意幫我複仇，更是為了自己解決楊銘這個人渣。

「你不恨我嗎......」我看著她那張擦去淚痕的麵龐，隻覺得內心深處是那樣的酸澀，聲音有些顫抖「我勾引了你的老公，還打算利用你的身份複仇。」

「不，我應該感謝你。」她笑著走過來，溫柔的抱住了我「是你讓我避免了一場失敗的婚姻，是你讓我遠離了一個惡魔，你從未想過害我，你是我的恩人。」

溫柔的女聲傳進我的耳朵裏，不知不覺間撫平了我太多的東西，讓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把間接害得她流產的女人稱為朋友，她把毀了他理想中婚姻的小野花稱呼為恩人。

十八歲以後，我的每一步都獨行與陰暗中。

這是我第一次，有膽量直視陽光。

「很辛苦吧，以後你不是獨自一人了，我幫你。」

這麼多年無數個難熬的日夜，無數個孤獨思念親人的瞬間，我都沒有哭過。

可此時此刻，我在仇人未婚妻的懷裏，放肆痛哭。

我一邊抽泣，一邊開了個玩笑，說「我們也算是相互利用吧。」

她卻淡淡一笑，和我說，我們是，相互幫助。

接下來的路，你放心大膽的往前走。

楊銘那一身人皮，我們一起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