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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宜不相宜
福一周

第一章

先帝納妃之宴,表妹偷偷上台獻舞,被先帝看中,當即封為貴妃。

事後,表妹卻哭著說她不想進宮。

因為同表妹神似,我被兄長和謝馳強製送進了宮。

兄長說表妹年紀小,不懂事。日後會補償我,謝馳更是許了我未來皇後之位。

可他們忘了,先帝暴虐。

兩年後,先帝逝世,謝馳繼承大統。

可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封了表妹為後,對我隻說:“先帝妃嬪,不可為後。”

可後來,他們卻後悔了。

1

身後貼過那滾燙的軀體時,我抬起了手中的匕首。

燭火恍惚,銀芒格外冰冷。

匕首狠狠刺下,一隻手穩穩抓住了那匕首,血一滴滴落在謝馳臉頰,原本朦朧的雙眼逐漸清明。

“相宜,你就這般恨我?”他的嗓音有些啞,眸中好似有脆弱閃過。

我扭過頭,丟下了匕首便將自己蒙在了被子裏。

無論身後的視線有多炙熱,都不肯回頭看一眼。

......

兩年前,先帝納妃之宴,表妹一舞驚鴻,當即被封為妃。

可她說隻是一時興起,不想入宮。

那時我還在為她憂愁,她卻湊近了我,笑得莫測“相宜姐姐,該進宮的,可不是我。”

我原不懂她的意思,直到被下藥送上先帝的榻時。

我才明白,我的兄長和未婚夫舍不得表妹受苦,讓我代替表妹入了宮。

那夜,我躺在龍床之上,眼睜睜看著我的兄長同未婚夫棄我而去。

我無助,惶恐,哭著求他們,也口不擇言“明明胡鬧的人是表妹,為什麼要犧牲我?”

提到表妹,兄長的神色格外可怖“凝雪孤苦無依,年紀小又不懂事,你總不能真的讓她去服侍那個暴君吧?”

我盯著從小寵愛我的兄長,突然紅了眼“那我呢?我也不過剛及笄,我就該受苦嗎?!”

許是某一刻動容,兄長眼底浮起歉疚,可他沒有帶我回家,隻說:“相宜,委屈你了,皇帝年歲已大,活不了多久的。”

到時,他會補償我。

而謝馳,我的未婚夫更是紅著眼眶保證“相宜,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待我繼承大統,許你後位可好?”

他們說的好聽,卻沒有人願意帶我離開這吃人的皇宮。

瞧著他們的眼,我突然笑了,應了聲“好。”

夜色昏暗,沒人知曉我眼角落下的淚。

先帝暴虐不是傳聞,那夜,伴隨著先帝的笑聲,我屈辱到極致。

不過幾日,我便渾身是血,狼狽不堪。

我想讓人去給兄長和謝馳送信,讓他們救救我。

可麵對我的祈求,宮人隻嘲笑著踹開我沾了血的手。

“不過是個孤女,居然妄想自己是太傅的嫡親妹妹。”

“她怕是不知道,昨日太傅還主持了三皇子和步小姐的訂婚宴呢!”

那一刻,我的心跌入穀底。

我被折磨的時候,顧凝雪同謝馳定了婚。

可明明,我才是步相宜。

2

兩年的折磨,早就讓我麻木,如今活著的,不過是具軀殼。

淚不知道什麼又落下了,冰涼的指尖撫上臉頰時,我睜開了眼。

謝馳就這麼望著我,眼中倒印著我蒼白的麵容。

“相宜,人人都知道你是先帝妃嬪,怎能為後?”他歎息一聲,滿眼都是對我的心疼。

我隻覺得可笑。

“兩年前,人人都知道進宮的是顧凝雪,我能替顧凝雪受苦,她卻不能頂著先帝妃子的身份,是嗎?”

話落得諷刺,謝馳微微一愣,轉而皺起了眉。

“當年凝雪不懂事,你身為姐姐,不能體諒她些?”

“這兩年,她日夜念著你,人都消瘦了許多。”

字裏行間,處處維護顧凝雪。

“滾!”我滿眼厭惡,他的話堵在口中,不上不下。

恰巧顧凝雪派的宮人來請謝馳,他才黑著臉甩袖離去,不忘留下一句“冥頑不靈。”

我充耳不聞,他離開後立刻關上了門。

這一瞬,我彎下了腰,口中的血再也忍不住咳了出來。

偏偏我總惹惱謝馳,這兩個月來,沒有一個宮人在身邊。

自然也無人知道,我病了,命不久矣。

眼前泛起白光,我靠著門,合上了眼,兩年的虧損,讓我身體虛弱到極致。

我想,就這樣死了也好。

可再睜眼,還是空蕩蕩的宮殿,窗外隱約有雪落進來。

我站起身,隨意擦去地板上血便走到了窗前。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眼前覆蓋一層陰影,討厭的脂粉味讓我明白,來人是顧凝雪。

“相宜姐姐,你怎麼吐血了?是要死了嗎?”她站在床外,滿眼諷刺。

身旁的宮人連忙擦去了我唇角的血,生怕有人看到。

這兩個月來,她日日如此。

我實在是沒有力氣開口,隻握緊了手心化開的雪水。

偏偏她好像不知道我不想看到她,又湊近些許,尖銳的護甲死死的掐著我的手腕。

“相宜姐姐,我知道當年你受了委屈,你怨我打我都好,不要傷馳哥哥的心好不好?”顧凝雪開口,禍水東引。

她好像忘了,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力氣漸漸恢複,我扯開她的手便甩了她一個巴掌。

“相宜姐姐!?”顧凝雪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眼底的殺意快要抑製不住,可想到身後的人,她話中帶著哭腔。

看著她虛偽模樣,我又抬起了手,隻是這一次,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原本想著兩個月的時間夠你想明白,如今看來,你還是怨恨凝雪。”

“步相宜,你什麼時候才能不斤斤計較!”

兄長的話落在耳畔,帶著十足的憤怒,好像我這兩年所受的折磨在他眼中不算什麼。

我沒有看他,隻用力扯回手腕,關上了窗戶。

淚在頃刻間湧出,也在瞬間被我擦去,我早就明白的,無論是謝馳還是兄長,眼裏都隻有顧凝雪。

隻一個巴掌,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顧凝雪的哭聲響在窗外。

下一刻,門被踢開,我被拉著手腕拽了起來。

“當年的事是我們的意思,你憑什麼對凝雪動手?她已經夠內疚了,你還要怎麼樣?”

兄長氣衝衝的瞪著我,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謝馳就站在門口哄著顧凝雪,半點不覺得兄長的話有錯。

可我真的受夠了,他們偏寵顧凝雪,可以,可為什麼總要來作踐我?

我瘋了一樣咬上他的手,直到口中布滿血腥。

兄長死死皺著眉,剛想開口,可觸及到我臉上的淚,頓時啞了聲。

3

最後顧凝雪率先打破了這沉默,她雙眼含淚,狠狠推開了我。

我剛鬆口,就被推的一個踉蹌,抬眼,顧凝雪小心翼翼的抓著兄長的手吹著,身後,是謝馳陰沉的臉。

而他眼中,帶著明晃晃的醋意。

難怪他會讓我進宮,原來是喜歡顧凝雪。

說什麼她年紀小,不懂事,通通都是笑話,隻不過是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受苦罷了。

顧凝雪知道兩個男人都在乎她,沒忍住朝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想要看我傷心難過的模樣。

可我隻冷冷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房門。

見我無視她,顧凝雪氣的紅了眼“相宜姐姐不心疼表哥,也萬不能連句道歉都沒有!”

幾道目光鎖定在身上,讓我攥緊了拳。

“相宜,此事確實是你不對。”謝馳開口,我便知道,若是今天我不道歉,這事便不得善了。

短短兩個月,這樣的場景已經不下十次,我從未道過歉,無非就是禁足。

可如今,我累了,唇微微張開,艱難吐出“抱歉。”二字。

一句道歉,讓他們同時皺了眉,我沒再回頭,徑直出了門,怕再看他們一眼就會忍不住吐出來。

許是這句道歉讓他們誤會了什麼,接下來的幾日,謝馳給我派了宮人伺候。

兄長的禮物也是一件接一件,顧凝雪氣的咬牙,可礙於有宮人在場,她隻能收起了那惡毒的臉龐。

開春,我躺在藤椅上看著光禿禿的樹枝發呆。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吐血的次數也多了,因為有人跟著,我連吐血都得躲著。

就在我想這難熬的日子什麼時候能過去時,顧凝雪出招了。

不過一個時辰,我便和顧凝雪一同落了湖。

“步相宜,去死吧!”她拽著我的手,將我拉進湖底,雖出了冬,湖水依舊冰冷。

她會水,而我怕水,可看著她囂張的模樣,我抓緊了她的手。

要死,我也得拉上她墊背。

她也察覺到我的意思,連忙鬆手,可我死死的拽著她,她的呼吸一點點被剝奪,同我一樣墜入湖底。

意識快消散時,我聽到了謝馳的聲音。

4

撲通---

有人跳水了。

睜開眼,是謝馳,還有一道身影,是兄長。

心底升起微不可查的渴求,可下一瞬,我看到他們都慌忙去夠顧凝雪的身影。

我苦笑一聲,鬆開了抓著她的手,任由自己沉入湖底。

早點死了,也是解脫。

謝馳快兄長一步抱住了顧凝雪,見此,他才朝我遊來,我掙紮著,卻還是被他拉上了岸。

“咳咳咳......”喉口似火灼燒,等咳出腹腔中的水,我便聽到了顧凝雪帶著哭腔的話。

“馳哥哥,相宜姐姐要殺我,我害怕......”

兄長原本想抱起我的手一頓,眼底的心疼瞬間消失。

“你推了凝雪。”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我沒有開口,隻抿緊了唇,是與不是,我所解釋的,他們從未信過。

解釋與否,有什麼用呢?

見我不開口,顧凝雪身邊的宮女倒是先跪了下來。

“因為我們娘娘勸了太妃別同陛下和太傅置氣,就被太妃推下了水。”

“娘娘心善,不許奴婢說,可奴婢心疼娘娘......”

顧凝雪聞言,急忙起身警告:“春雨!”

可惜她已經說完了,所謂的阻止,不過是作戲。

偏偏兩個男人看不出來,都惡狠狠的瞪著我。

“太妃禁足,沒有朕的命令,不許送吃食!”

兄長也陰沉著臉,揮退了所有宮人,滿眼失望。

見我麵色如紙,他也沒再開口,隻將我送回衡宮。

隨著大門被關上,眼前唯一的光亮也被抵擋,寒風自窗口鑽入。

全身濕透了,可再冷,都抵不過心寒。

這就是我的好兄長,好未婚夫!

我就貼著榻,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

回神,我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麵帶桃紅,眼中泛著水霧,因為不知什麼時候吐了血,唇瓣都帶著紅。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未被送進宮前的自己,那樣的天真無邪。

若是我沒進宮,估摸也是這幅模樣。

可渾身的冷意提醒著我,我在做夢!

兩年折磨,兄長和未婚夫的背叛,都是真的。

可我的人生,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5

我好像病的更重了。

我隻覺得好冷,迷迷糊糊鑽進被窩,企圖讓自己溫暖起來。

可是沒用,我太冷了,胸口陣陣發痛,血止不住的從口中吐出。

我要痛死了,許是腦子迷糊了,我從被窩裏爬了出來,用力的拍著大門。

“放我出去,兄長,謝馳,我不想呆在這裏......”

我被拉回兩年前,先帝打了我一身傷,背隱隱作痛,恐懼深入心底,讓我窒息。

我拚了命的拍門,想要找尋依靠,可我沒等來他們。

隻等來了顧凝雪讓人帶的話。

“我們娘娘也病了,陛下和太傅都在陪著她,哪裏有空來看你?”

“有些人比不得我們娘娘重要,就不要自尋恥辱了。”

“既然要死,就死的幹淨些,撞牆,自縊,都可以。”

春雨諷刺著,句句紮在我心上。

她說,我不想死,我若是想死,有一萬種法子。

眼底漸漸清明,我放下了拍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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