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了五年的北國俘虜後。

竹馬報仇雪恨，奪回故土。

北國君主倉皇逃跑。

隻剩下我這個王妃。

寢殿裏，竹馬一劍刺進我的胸膛。

「寧樂，我會讓你知道背叛我是什麼下場。」

我被貶為奴，看他摟著別的女人登上皇位。

曾經青梅竹馬，終究成了過去。

可他不知道，不用他折磨，我也快死了。

1

我捂著胸口，沈嵐的劍鋒利無比，雖不是致命傷，但足以讓我痛苦。

我抬頭看著這個我最愛的人，感到無比悲涼。

「既然如此，那請陛下將同心結歸還吧。」

我麵無表情，不願低頭。

他怔愣住，眉目間充滿怒意。

片刻後，沈嵐手中的劍用力挑過腰間的錦囊。

同心結掉落在地，我胸口的血落到上麵，將其染上濃重血色。

「怎麼？是要送給你的夫君嗎？」

「你們還真是伉儷情深。」

「不過他很快就死了，這臟東西，本王不稀罕！」

他冰冷的聲音裏透著譏笑諷刺，麵前的人讓我陌生又心痛。

同心結，是我幼年時贈與沈嵐的。

彼時的他，還是莫國最受寵的小皇子。

而我，是莫國大將軍府嫡長女。

那年，沈嵐說秋獵後，他就向莫國皇帝請旨，迎娶我。

可我，卻沒能等到那天。

北國君主東方修在獵場上看到了我。

他一句話，我便踏上了前往北國和親的路。

2

我忍著疼痛，將地上的同心結撿起，捂著傷口的手被鮮血染得通紅。

曾侍奉我的婢女想來攙扶一把，卻被沈嵐一劍斬了胳膊。

「你自己滾。」

沈嵐，已經變得瘋魔殘暴。

與我心目中的溫潤皇子沒有一點相似的模樣。

我已是將死之人，卻還連累其他人，真是該死。

我慢慢踱步，從前竟沒發現，走過無數次的寢殿，今日竟然有這麼難走。

我看了眼沈嵐，他閉著眼睛眉頭緊皺。

他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可他是我盼了多年的心上人。

再見卻如此對我。

我感覺胸口痛得厲害，艱難的挪著步子。

摔倒在地上時，喉間有一股腥味兒。

沈嵐，他恨不得我死。

我心如刀割，卻不知為何。

可能是因為，被他誤會卻不能言說。

可能是因為，快要死了，舍不得吧。

3

沈嵐下令讓人看著我，寒冬刺骨，雪紛紛下，我的手凍得失去了知覺。

爬過之處，留下了鮮紅的血跡。

我與沈嵐青梅竹馬，曾經莫國人人都說，將軍府嫡長女寧樂將來是要做皇妃的。

沈嵐知道我被派去和親時，以下犯上，忤逆皇權。

可誰也阻擋不了殘酷的現實。

沈嵐跪在將軍府門前，求我見他一麵。

可皇家威嚴，我不得不拒絕。

我踏上了和親之路，可那晚，北國君王突然暴斃。

少君主東方瑾趁機出兵，滅了莫國。

曾經最受寵的小皇子沈嵐。

一夜間失去所有，被迫成了俘虜。

再見麵時，我成了東方瑾的王妃。

沈嵐恨透了我。

他失去身份，失去地位，被人糟蹋時沒哭。

卻在看到東方瑾抱著我親密時，哭紅了眼。

可我，無話可說。

我真真實實成了東方瑾的女人。

拋棄了他和故土，成了他的仇人。

4

後院裏，一堆奴婢在看我的笑話。

「呦，這不是咱們王妃，怎得現在和咱們這些奴婢搶飯吃呢？」

「新皇改朝換代了，什麼王妃？和咱們這些賤婢有什麼區別。」

看守的老嬤嬤沒有多說，我聽著這刺耳的話，心中不是滋味兒。

在將軍府時，阿爹阿娘疼我。

後來入宮認識沈嵐，我們兩個一起玩耍，他總是處處嗬護我。

有一年冬天，我和沈嵐不小心掉進冰洞。

他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我穿上，手凍得通紅，還要為我搓揉手腳。

他說男孩子皮糙肉厚，女孩子家才要小心，冬天雪地容易凍壞。

如今，我全身凍得冰冷，卻再沒有阿爹阿娘，也沒有沈嵐來疼我了。

眼淚止不住落下，我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掏空了。

可根本沒人在意。

5

成了俘虜的人，是沒有尊嚴的。

擠在狹小的房間裏，沒有床褥。

我縮在冰冷的石板上，傷口感染發膿，夜間感覺腦袋燒得發熱。

朦朧中感覺有人喂我吃了一些東西，才漸漸好受些。

天還沒亮，身上就一陣疼，我猛的睜眼，管事嬤嬤的鞭子落到了身上。

是啊，我現在是奴隸，是要起來幹活的。

恭桶又臭又臟，難聞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我感覺下一秒就要被熏死過去。

身後有黑影襲來，我栽進了恭桶裏，耳旁充斥著譏笑聲。

看不慣我的豈止沈嵐，這裏的人常年處在最底層中，她們指不定想怎麼在我身上泄憤。

沈嵐是會報複人的，他要我也嘗嘗他曾經受過的苦。

懲罰一個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她從天堂到地獄。

恭桶扣在頭上，我突然想起沈嵐曾經說要保護我，不讓旁人欺負我。

可現在想來，我這一生中所受的委屈，全是他帶來的。

胸口一陣絞痛，傷口處又滲出血來。

6

在沈嵐沒有舉兵謀反前，宮裏的醫女說，我可能活不到三個月了。

東方瑾曾經為了侮辱沈嵐，誘騙我喝下媚藥，我在煎熬中，傷了身子。

那時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再見沈嵐一麵。

哪怕一麵也行，我已經有好多年不曾見過他了。

想念總會在漫長的夜裏蔓延，讓人難挨。

我從前總害怕，怕自己死了就見不到沈嵐了。

我想著見到他要怎麼跟他說，我受的苦，我一定要讓他替我報仇。

我也害怕，沈嵐萬一知道我死了，會不會哭鼻子。

可現在想想，應該不會，他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那一劍刺破了我對他所有的希望。

我遠遠看著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心便涼了。

他若是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指不定有多開心。

我苦笑著，搓了搓手。

後山的莊子裏沒有多餘的衣服換，我隻能簡單洗了洗外衣。

冬天的井水很刺骨，鑽進了心裏，卻不及沈嵐讓我心痛。

我看著遠處的沈嵐，慌亂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大概是愛一個人，是不想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模樣。

心裏有萬千委屈想對他說，可剛想開口。

他身後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女人。

7

「嵐哥哥，你怎麼跑這裏了？」

「嵐哥哥。」

好耳熟的稱呼。

還記得兒時，我和沈嵐嬉笑打鬧，他總是追著我，讓我喊他嵐哥哥。

他說隻能我這麼稱呼他，而旁邊這個曾經侍候我的丫頭，如今成了沈嵐的女人。

我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愛上彼此的。

隻是，心裏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很難受。

原來，被人背叛的滋味，是這樣的，那確實不好受。

沈嵐摟著小桃，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我好久沒見過了。

看著他們兩個人親昵的樣子，我的胸口一陣疼痛。

我們早已不是一路人了。

嘴角溢出了鮮血，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捅了十幾刀的布老虎，慘不忍睹。

8

管事嬤嬤看我愣在那裏，又上前抽了幾鞭子。

我疼的顫抖，卻沒有任何辦法。

我知道自己病得厲害，可身上沒有銀子，如今又被關在這裏，是請不來大夫的。

好在阿蓮從櫃子裏翻出一點草藥，嚼碎了喂我咽下。

我問過阿蓮，為什麼三番五次救我。

阿蓮說，我有恩於她。

可我記不清了，我這個人沒心沒肺的。

或許，好人還是有好報的吧。

她是有些本領的，吃了她喂得藥會管用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自我安慰。

可現在，也隻有她還關心我的身體了。

冬夜的冷風沁入骨子裏，感覺下一秒就要被凍死。

管事嬤嬤大半夜地叫醒我們，要去前殿做事。

我的衣服薄得可憐，實在難堪。

想起當年在莫國宮中，燒炭取暖，屋子裏暖呼呼的。

我身子體寒，沈嵐便會抱著我，用手捂住我的手，直到焐熱也不鬆。

那樣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一群人哆嗦著走向前殿，小桃委屈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9

「嵐哥哥，我的貓咪丟了，我要貓咪！」

我微微一愣，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餘光中，沈嵐摟著她，將厚實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

哭鬧讓小桃鼻子紅紅的，哆嗦著伏在沈嵐的身上。

「寶貝別擔心，大冷天不要凍壞了身子，你放心，本王讓她們現在就去尋。」

他目光掃視下來，看到我時，瞬間變得冷漠。

「找不到，都給本王陪葬！」

眾人聽令紛紛退下，我看著他那雙眼睛慌了神。

記憶中的沈嵐，溫文爾雅，他的臉上從未有過如此陰狠的神情。

第一見沈嵐，是皇帝壽宴，阿爹帶著我與阿娘前去赴宴。

沈嵐的貓跑到大殿，突然衝我撕咬，我受了驚，從那以後，我就格外害怕貓。

沈嵐雖見了就笑我膽小鬼，可他卻下令，宮中的貓咪都要圈養。

如今，這一切仿佛像是針對我一般。

他和小桃都知道，我最怕貓。

心中的酸楚湧上來，眼淚不自覺的落下。

管事嬤嬤的鞭子突然抽打到身上，我才回過了神。

單薄的衣裳很快裂開了口子，鮮紅的血跡滲了出來。

我偷偷擦掉臉上的淚水，加快了腳步。

沈嵐的聲音卻在耳後響起。

「寧樂，留下來。」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嵐他，難道後悔了嗎？

10

我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有些竊喜。

沈嵐曾經最疼我，他定是知道，我有多難過。

想到他將我貶成奴隸，我的心就忍不住地疼。

從前的沈嵐，怎麼會忍心讓我受那樣的委屈。

我扭過身，微微揚起的嘴角還沒有舒展開。

卻看到沈嵐抱著小桃走到了我身邊。

「愣著做什麼？還以為自己是北國王妃嗎？」

我通紅的眼睛不爭氣的又紅了，沈嵐卻不再看我。

如果有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留下來受這侮辱。

小桃無辜的看著我眨巴著眼睛，可眼神裏卻充滿挑釁。

「嵐哥哥，要不然算了，這不是為難小姐嗎？」

我鼻子一酸，眼淚巴拉巴拉地往下掉。

沈嵐沒有回頭，冰冷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

「哦？這裏隻有奴婢寧樂，哪有什麼小姐？」

沈嵐抱著小桃走到了偏殿，我成了他們的伺候丫頭。

他想用這種方式侮辱我，就像曾經的東方瑾一般。

他們兩個人，都挺卑鄙的。

11

和親當晚，北國老君主東方修突然死了。

我被扣上了不詳的帽子。

東方瑾滅了莫國後，竟不顧眾人反對，娶我為妻。

彼時，沈嵐正被抓到了大牢裏受著酷刑。

我提前準備了一把刀子，藏在喜服下。

可還沒等東方瑾來，我便喝下了小桃遞給我的參湯。

那時的我，怎麼也沒想到，參湯裏添了媚藥。

沈嵐被關在密室裏，看了一場我和東方瑾的活春宮。

我失了身，成了東方瑾的女人。

我無數次想要與東方瑾同歸於盡，可每當我鬧一次，沈嵐都要被折磨一次。

東方瑾捏著我的臉，讓我看著他，被人侵犯。

他可是最尊貴的皇子啊。

我怎麼能無理取鬧讓他飽受折磨。

我突然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問題。

沈嵐，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小桃的聲音洪亮而又魅惑，想必，那樣的感覺，是個男人都愛吧。

他們毫不掩飾，在我麵前一次又一次。

我目光呆滯，沈嵐看著我，力氣更大了些。

直到我的眼睛裏湧出了淚。

他好似於心不忍，背過了身，揮了揮手，我扶著發麻的雙腿顫抖著爬起。

12

胸口感覺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忍著最後一口氣，緩緩向大殿門口走去。

一口血噴到了地上，浸濕了我的衣裳。

這一夜，就像我的不堪的一生，好漫長。

我突然想，不如就這麼死了吧。

摔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的嘴裏湧出了很多血。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沈嵐看了過來。

他驚慌失措，瞪著眼睛看著我。

他肯定沒想到，我這麼瘦弱的身板，還藏著那麼多血。

耳邊響起雜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