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被暴徒襲擊時,我找到個隻能躲兩人的儲藏間避難。
而老婆為了白月光竟把我鎖在門外。
我被暴徒活活捅了20多刀。
得救後,她撥打我的電話質問我。
「你這貪生怕死的廢物躲哪去了?快來送江帆去醫院,你不知道他受傷了嗎?你想害死他嗎?」
我笑著哭了,果然她一點也不在乎我。
可為什麼得知真相後,她卻哭著要為我殉情。
1
我死了一周。
是被暴徒活活捅死在醫院裏的。
我倒在樓梯下,奄奄一息。
血流成河。
警察及時趕到了。
可我終究還是沒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再睜眼,我居然站在了ICU病床邊。
居高臨下看自己的身體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
臉被劃爛,胸腹、胳膊、頸部中了20多刀。
不成人形。
幾個手術醫生圍城一圈,緊張地按著儀器按鈕。
「血壓,血氧,心肺,快!」
「主刀,沒辦法了。他全部的傷口都是要害......放棄吧......」
全員默哀。
「唉,他的整個肋骨都斷了,一看就是被誰踢下樓梯的。」
主刀惻隱。
在一通驚心動魄的操作後,醫生宣布放棄搶救。
我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裏。
病床單上血汙觸目驚心。
我全身沒有一塊好肉。
「太慘了。」
「其實按照當時的情形,他肯定是在保護著誰吧......」
我被蓋上了白布床單。
是啊,我保護薑念,薑念卻要保護江帆。
我有些感動。
陌生人尚且這樣關心我,可我逃出生天的妻子一被救出醫院就把我拋在了腦後。
不僅如此,她還以為我跑遠了躲起來了。
一顆心都在忙著照顧渾身隻有點擦傷的江帆。
對死在醫院的我不聞不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簡直不敢相信,一點家務都不做的薑念能細心妥帖到這種程度。
我看著薑念持續給我發短信,嘴裏止不住的抱怨。
「孫明遠這個膽小鬼!你都傷成這樣了,他人還不知道在哪裏!」
薑念憤憤道。
「都怪他找的好地方,居然有碎玻璃渣。你看你的手割得......」
我眼睜睜地看著薑念心疼地捧起了江帆完好無缺的手。
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皺著眉頭撥我電話。
「孫明遠死哪去了到底!」
她煩躁地一次次撥。
聽筒裏就一次次響起「對方已關機。」
我手機早沒電了,被凶手踢下樓梯前就沒電了。
而且,我一個死人怎麼接她電話?
2
看我一直不回,薑念又給我發信息。
「孫明遠,你快回我電話!你躲到哪裏去了?」
「江帆的手被碎玻璃劃傷了,都怪你找的好地方!」
「你立刻馬上打一輛車過來送我們去更好的醫院。要豪華車型,江帆他不坐普通車的!」
我心中苦澀。
江帆的一切,她都記得異常清楚。
一直沉默的江帆開口了。
「沒事啊,念念,我這都是皮外傷,醫生說很快就會好的。」
江帆斜靠在病床上抖著腿看老婆忙前忙後。
「不行,雖然傷口不大但還是要當心。萬一破傷風可不得了!會感染的。」
薑念認真答。
她低頭把床單掖了掖。
江帆笑笑,低頭刷起手機視頻。
倆人之間的氛圍挺繾綣。
我酸得不行。
這種四目交纏電光火石,本應出現在我和老婆之間。
可現在他倆卻更像是天然的一對兒。
「帆哥你好好養著啊,我去樓下買點水果。」
薑念溫柔道。
江帆漫不經心點點頭。
忽然他似乎很關心我,問道。
「我說,你老公回消息了嗎?他不會沒跑出來吧?」
薑念一愣,接著不耐道。
「肯定沒事啦,他肯定早跑出去了。」
江帆皺眉道。
「我聽說那個殺手是個精神病......咱們躲起來的時候殺手應該在掃樓......」
當時醫院裏血流成河,殺手見一個砍一個。
薑念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無所謂的話!
但薑念明顯不太想再跟江帆討論。
「別擔心他,孫明遠總有辦法逃出去。關鍵是你,得好好養傷!」
「沒事啦,你好好休息哈,我下去買點東西。」
江帆點點頭。
他倆相視一笑。
這一幕,他倆歲月靜好。
我心如刀割。
薑念匆匆忙忙往樓下跑完全不看路。
她在拐角處被一輛蓋著白布的救護車輕輕撞了一下。
我看到腳踝處的小標簽了,孫明遠。
那白布單下的人是我。
薑念一愣,正準備開口罵。
可抬頭看到了全身裹著白布的車她頓時反應過來。
「真晦氣!」
我聽到她念叨一句,嫌棄地拍了拍衣襟。
就這樣薑念錯過了我的遺體。
她頭也不回。
3
其實我對薑念的一見鐘情,始於那次西南山區的旅遊。
高三暑假,爸媽為了獎勵我高考發揮超常,獎勵我遠途旅遊。
旅行的最後一站是山區學校訪談。
薑念是「對口學校」的初中班長。
我初見她時,她在昏黃的燈下搖著鼻頭寫作業。
長長的睫毛低垂,長發在腦後束成簡單的馬尾。
清新脫俗。
感覺到我們一行人在窗外看她,她抬起頭燦爛一笑。
我驚為天人。
在破破爛爛的教學樓和桌椅映襯下,這個小妹妹美得像一朵山間的百合花。
隻聽校長歎口氣。
「我們這裏的女生,改命的方式就是好好學習考出去。不然,初中畢業就結婚生子。」
「就比如薑念。她是這個班最後可能考出大山的女孩子。
可惜了,母親早逝,父親生病。」
校長的言外之意我聽得很清楚。
要麼上學考出去,要麼退學去嫁人。
所以當時我就抬頭跟爸媽央求。
「幫幫她。我大學的零花錢你們少給點就是了。這裏學費又不貴。」
我們就此形成「一幫一」結對子的關係。
她如願考上了一個一本大學,來到了我的城市。
我們保持著筆友關係。
薑念在信裏總是叫我「明遠哥哥」。
我知道她在大學加入了社團、當了學生會幹部。
還被很多男生追求。
我當時心裏是有些嫉妒的。
我父母資助了她一直念到大學畢業。
當時我已經在父親的設計公司工作了六年,是業內小有名氣的設計師。
可依然單身。
每當有人給我介紹女友,我都笑笑婉拒了。
對外說的是先成家再立業,可我一直知道,我在等一個人。
可忽然有一天,薑念紅著臉對我表白了。
「明遠哥哥,其實我喜歡你好久了。現在我畢業了,這話終於可以說出口了。」
我又驚又喜。
驚的是薑念如此大膽,喜的是我暗戀的人居然也喜歡我。
雙向奔赴,最是動人。
可我又擔心她是為了「報恩」才願意跟我在一起。
若是如此,我更希望她找到自己真愛的男人。
可聰穎的她看穿了我的心思。
「明遠哥哥,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三好男人。你長得高,工作好,最重要的,對我好!」
當時我沉浸在薑念的溫柔裏不可自拔。
如此可人,我也算是夙願達成。
她嫁給了我。
在婚禮上美如仙子的她淚眼瑩瑩,
「明遠哥哥,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是現在的我。謝謝你!」
我心疼地將她緊緊擁入懷裏。
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
可現在看來,薑念對我的愛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謊言說了一遍又一遍。
薑念自己都信了。
可謊言畢竟不能成真。
事實是,她一直忘不了江帆。
過了這麼久,即使江帆當年虐她千遍,她依然會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忘卻身外事。
忘記我。
甚至,自私地把我推向尖刀,隻為護她的江帆哥哥周全。
情劫難過。
我輸給了那麼愛她的自己。
4
說起來當年我和江帆確實有些齟齬。
主要當然還是因為薑念。
那年她大三,剛代表學校參加了街舞大賽。
還拿了校史上從未有過的冠軍。
一時間紅遍學校。
我打心眼裏為她高興,加上好久沒見了,我索性鼓起勇氣約她,
「小念,恭喜你啊!明晚有空嗎,一起吃飯!」
薑念回得很快。
「明遠哥哥,我明天晚上有事。」
「那......後天呢?」
「後天我要排練新舞。要麼下次吧。」
可我把薑念的推脫當成了欲拒還迎。
我以為她不好意思跟我單獨出來吃飯,或許我該主動點?
所以我抱著一大束花去她寢室樓下蹲守,打算等她下樓給她個驚喜。
可我卻看到盛裝打扮的薑念高高興興挽著一個高大男生的胳膊走出了學校。
他們去了一間離學校大概2公裏,位置隱蔽的酒吧。
他們前腳進,我後腳便跟了進去。
隻見曖昧的燈光下,江帆輕輕摟住薑念的細腰。
他們緊貼著彼此緩緩搖動身體。
江帆的手逐步挪到了薑念的翹臀上。
我看得怒火攻心。
緊接著,江帆伸手拿過了一根水煙一樣的東西。
他自己深深吸了一口,就要往閉著眼沉浸在音樂裏的薑念嘴裏放。
我不由得發出一聲暴喝。
「喂!你幹什麼!」
聽到了我的聲音,薑念驚訝地睜開眼。
看到是我,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可摟著她的人高馬大的男生卻沒有放手,而是把薑念擁得更緊。
他調笑著問薑念。
「這二愣子誰啊?」
薑念驚慌失措地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明遠哥哥,這是我同學。江帆。」
我目不轉睛盯著江帆。
「你剛才要給薑念吃什麼?」
江帆一聲嗤笑,吐了一口煙在我臉上。
「這叫煙彈。鄉巴佬。」
薑念跟他一起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嘲笑。
我心一寒。
可無論怎樣,後來她還是嫁給了我。
我倆正式談戀愛期間,我哪怕半天不回她消息她都會把我的電話打爆。
我接起來,她便委委屈屈。
「明遠哥哥,我還以為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且不論薑念當年的表現是真心還是假意。
至少她在意我的情緒。
從什麼時候開始,薑念開始「粗心」。
我出門,她會把門反鎖,怎麼打電話也不接。
我去應酬,喝多了回家一直拍門。
結果她在主臥關了門聽搖滾。
我和衣在門外睡了一夜。
差點凍死。
那一天零下3度。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眉毛鼻孔裏全是冰渣。
薑念甚至會忘記我被車追尾躺在醫院不能動彈。
她還發消息讓我下班給她買烘琣店的蒜香麵包。
一定要剛出爐20分鐘內的。
超過口感就不好。
好不容易我盼星星盼月亮把她盼到病床前,結果薑念叉著腰就一句話。
「你怎麼這麼沒用?不就是追尾嗎,至於要死要活的嗎?!」
連隔壁病床的病友都嘀咕這女的是真老婆嗎?
當時我還給她打圓場。
我說我跟我老婆差6歲,該疼人的是我。
小女孩就是愛玩,說話沒心沒肺。
可難道我心裏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是我把她寵上天,怎麼也得受著。
而現在,薑念甚至不在意我的死活。
她心裏早已沒有我。
而我自欺欺人了這麼久。
我看著她在病房忙忙碌碌跟小妻子一樣事無巨細照顧江帆,心裏酸楚得要命。
而且我死了這麼久,薑念還一直以為我是負氣不接電話。
5
都說人死燈滅,魂飛魄散。
可我是有多離不開薑念,才會一直守在她身邊。
見證她對渣男江帆的心心念念。
「哎?你那個老公呢?還聯係不上?孫明遠失蹤了?」
江帆忽然提起我。
「是啊,他電話一直打不通。哪裏都找不到人。這個小氣鬼!」
薑念氣鼓鼓。
「說不定是看了血腥場麵嚇壞了,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是吧,他還這麼小家子氣啊。」
江帆輕笑一聲。
「想當年在酒吧,他還以為我要綁架你呢,那架勢,像是要跟我拚命!」
看薑念不言語,江帆又犯嫌。
「哎,念念,我怎麼看你表情,你還挺想他的?」
薑念頓時不耐,但我聽出了一絲驚惶。
「別提他了好吧?想起來就來氣。搞得我後來跟你在一起都要偷偷摸摸。煩死了。」
我一驚。
那次酒吧事件後她可是跟我保證再也不會跟江帆這種壞小子有聯係的。
沒想到這件事情上,她也在騙我。
「是嗎,操場上,電影院,私人音樂廳。刺激不?」
江帆壞笑。
看著薑念的臉慢慢紅了,我不得不承認江帆說的是真的。
他倆,原來早就搞在一起了。
我還以為酒吧那一幕隻是他們初相識,現在回想,那是多年情侶才能做出的動作。
下一秒,我五雷轟頂。
他倆原來早已到了這個地步......
所以我愛入骨髓的女孩到底背地裏是個什麼樣的浪蕩女人?
薑念,你到底為什麼騙我?
明明我已經死了,可為什麼我的心卻會這麼痛呢?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傳來,薑念反射般迅速接了起來。
「哪位?」
「孫明遠家屬吧?」
「我是,什麼事?」
薑念的聲音啞了。
她一緊張就會這樣。
對方沒有留喘息的機會接著冷冰冰道,
「孫明遠身中20刀死亡。家屬來辦手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