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三年,妻子終於答應補回我們的蜜月旅行。
下飛機後,她為了照顧曾經資助過的貧困生把我扔在了異國他鄉。
她明明知道,我還處於失明狀態。
那天晚上,那人更新了朋友圈。
「所謂愛就是一通電話,就可以讓喜歡的人回來陪我過生日。」
陳朝朝喜歡上了那個貧困生。
她說那人像十八歲的我,滿懷朝氣,意氣風發。
如今的我,隻是個沒用的瞎子。
可後來,她為了挽留我竟然在大冬天跳進湖裏,就為了尋找我們的婚戒。
1
時隔三年,我和陳朝朝的蜜月旅行才提上日程。
即使我處於失明的狀態,都不影響這些日子的好心情。
我和陳朝朝已經許久沒有單獨出來約會了。
剛下飛機,我們正在等行李。
陳朝朝卻說要買機票回國,因為接到了那個秘書的電話。
許嘉城生病了。
我拽住妻子的手臂,「我給他找醫生,你可以別回去嗎?」
如果她細聽,可以發現我聲音裏隱藏的不安和無奈。
然而她並沒有注意。
陳朝朝直接甩開了我的手,十分生氣,「你怎麼能這麼冷血?嘉城是為了我才會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的。」
「我自然要履行責任照顧他!」
所以她就差把許嘉城供上神堂了。
許嘉城,是陳朝朝曾經資助過的貧困生。
那人大學一畢業,就拒絕了大公司的邀請,心甘情願要為她打工。
每次我們一約會,他的電話就會如約而至。
總是用工作的理由過來打擾我們。
這次是他生病了,沒人照顧。
一次胃痛,百次可用。
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毫無心理負擔地把我拋棄在異國他鄉。
而她明明是知道,我還處於短暫性失明的狀態。
可是陳朝朝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放心地把我交給了機場的工作人員。
夜裏,許嘉城在社交平台發了他和陳朝朝的合影。
配文:「所謂愛意就是,一通電話可以讓愛我的人來陪我過生日。」
而下麵頂著情侶頭像的女生給他點讚評論,「生日快樂啊,嘉城。」
這口吻和語氣,讓我一眼就認出了是自己的妻子。
明明這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她卻決然地丟下我回國陪別人過生日。
2
直到第二天,陳朝朝才終於想起來我失明這件事。
她關切地問要不要接我回去。
這是她求和的表現。
如果是平日裏,光是她主動給我打電話這件事都能讓我欣喜若狂一整天。
可昨天的事情讓我重新審視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既然不忠貞,那我就不要了。
陳朝朝跟我道歉,說好了給我訂下午一點半的機票回國。
可是從白天到黑夜,我也沒等到任何的幫助和電話。
就好像是被徹底遺忘了一樣。
問了好幾次機場的工作人員,他們都說沒有查詢到我的登機信息。
我知道,陳朝朝又一次失信了。
是誰曾在我的耳邊說過永遠不會鬆開我的手。
我和陳朝朝是在大學的時候認識的。
學業最繁忙的時候,我連飯都吃不上。
隻有陳朝朝每次都會拽著我出去吃飯,她對我說身體最要緊。
我的每一個生日,她都會和我一起慶祝。
甚至她會為了我親手學著做蛋糕。
那個蛋糕她花了四五個小時做的,即使賣相粗糙,但卻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
十八歲的陳朝朝說,每年的生日她都會陪在我的身邊。
縱使是她大學畢業出國留學,依舊風雨無阻地堅持回來陪我。
前幾年恰逢台風天,我以為她肯定不會出現了。
卻在最後五分鐘,渾身濕漉漉的陳朝朝捧著蛋糕如約出現。
我笑她是傻瓜,心裏卻開心到發瘋。
她不在乎自己狼狽的模樣,隻催促我趕緊許願,「這可是最重要的環節。」
從來沒有人會這麼毫無保留地把關切傾注在我的身上。
十八到二十八,整整十年。
這次她失約了。
3
被人扔在陌生的國度,本應該慌亂彷徨的我此刻卻異常地冷靜。
慢慢站起身往機場出口走去。
陳朝朝不知道的是,我的眼睛已經恢複正常了。
本來打算在蜜月旅行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的。
至此,滿身喜悅無人分享。
我獨自一人遊歐洲。
十八歲那年,陳朝朝興致勃勃地說想去芬蘭看極光。
她出國留學那幾年,幾次路過芬蘭都沒有選擇停留。
我問她為什麼,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捧著我的臉說,「這種好風光隻能和最愛的人一起享受啊。」
這次有時間有機會了,她卻缺席。
遊覽赫爾辛基的途中,我接到了她的電話。
陳朝朝瘋狂地跟我解釋自己因為公司的項目忙過頭了,忘記給我訂票了。
她哭著問我在哪裏,「機場那邊都說沒有看見你。」
如果我真的瞎了,恐怕她得過來幫我收屍了。
她哭得人心軟軟。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對她太苛刻了,努力勸說自己就原諒她這一次。
隻是觸及許嘉城新發的微博後,我隻覺得自己錯得太離譜了。
陳朝朝也帶著他過來看極光了。
原來她壓根沒有回國。
明明這是屬於我們的約定,她卻選擇攜手他人來兌現諾言。
我呼出一口氣,「陳朝朝,如果我需要你現在過來呢?」
電話裏的人沉默片刻,「我可能得過幾日才有空。」
撒謊。
周圍的冷氣慢慢滲入我的身體,仿佛要凍結血液一般刺骨難耐。
「陳朝朝,我們離婚吧。」
4
這句話卻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她單純地以為我在鬧脾氣罷了。
「江讓,你為了這件事在無理取鬧嗎?」
「我們都十年了,你竟然說要離婚!」
十年的感情,也抵不過許嘉城輕飄飄一句「我生病了」來得重要。
我第一次知道許嘉城這個人,是陳朝朝的閨蜜不小心說漏嘴。
「我好像在外麵看見許嘉城了。」
我們的婚禮熱鬧熙攘,外麵卻陰雨連綿。
那人站在院子裏看了許久,把包裝好的禮物小心翼翼地送進來。
陳朝朝別過臉,不願意收。
我試探著問許嘉城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隻道是曾經資助過的一個貧困生,把他當弟弟而已。
我傻傻地信了。
上次收拾行李,我卻在保險櫃裏看見了那份她曾丟棄在水裏的禮物。
如果不是朋友的提醒,我恐怕不會知道,他們兩人經常偷偷約著出去吃飯。
陳朝朝的腸胃不好,所以我一直明令禁止她吃路邊攤和點外賣。
許嘉城卻帶著她遊遍各個大排檔。
害得她最後腸胃出問題住進了醫院。
我不過埋怨兩句許嘉城的自作主張,最後卻遭來陳朝朝的反駁。
「嘉城又沒錯,你又何必上綱上線地教訓人呢。」
「別把你的臭脾氣撒在他身上。」
為此,我們爆發了最大的一次爭吵。
這次蜜月旅行的再次提起,都是她為了道歉而安排的。
可是最後卻隻有我一人。
5
我回國的事情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講起。
卻看見了裹得嚴嚴實實的陳朝朝。
她小跑著上前想扶著我,鼻音濃重,「我把車停在外邊了。」
我卻後退一步,依靠著導盲杖往前走,「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你說得對,人總是得學會靠自己的。」
陳朝朝有些愣住,不太適應我的冷淡。
上次我要回去醫院複查眼睛,許嘉城的一通電話就把他叫走了。
我當時緊緊地拽住她,祈求她別丟下我一個人在醫院。
她硬生生掰開我的手,「江讓,你總是要適應失明的情況的,難不成要我天天守在你身旁嗎!」
「自立自強別人都能做到,你為何不能?」
我其實並非不能自立自強,隻是害怕又一次被拋下在醫院裏。
幼時爺爺去世時,爸媽過來太平間認領屍體。
匆忙之際,把我一人獨自留在了太平間裏。
和屍體待了一整天,如果不是護士及時發現,我恐怕就要被凍死在裏麵了。
可是陳朝朝壓根不聽我的解釋,匆忙地奔向了許嘉城。
和從前一樣,我隻能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如今,我再也不要求別人幫我了。
上車的第一時間,我就看見了副駕駛對著的擋光鏡上有支小小的男士香水。
是許嘉城用的牌子。
甚至車上還隱隱約約飄著香水的味道。
我有些不適地打開車窗,寒風灌進來。
身旁的人冷得直打哆嗦,最後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我卻沒有要把窗關上的意思。
陳朝朝強撐著沒有開口,雀躍地說約好了我最想吃的私房菜。
「師傅說今天新來的蝦蟹很新鮮。」
我扭頭,虛無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忘記了,我對海鮮過敏這件事。
陳朝朝還說,她已經買到了我最想看的音樂劇場的票。
像是補償一樣,她陪了我一整天。
最後在餐廳的時候,她捧出一個精致小巧的蛋糕,說給我慶祝生日。
可我的生日早就在前天就過了。
和許嘉城是同一天。
那天我把許嘉城那天生日微博看了好幾次,蛋糕的照片放大了一次又一次。
那是陳朝朝親自設計的。
原來她不會隻為我一個人做生日蛋糕。
現在陳朝朝正在催促我吹滅蛋糕。
我剛想許願,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她猶豫著要不要接。
我沒有許願,直接吹滅了蛋糕,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大度,「要我送你過去嘛?」
「許嘉城現在比我更需要你。」
這句話她最喜歡說了。
每次隻要許嘉城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她都要立馬趕過去。
我但凡多嘴問一句,都會被她堵回去,「嘉城哥他現在是個病人,他比你需要我。」
這次我再也不會自取其辱了。
陳朝朝反而不滿意了。
她猛然抬頭,「所以你是要把我往外推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