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嫁與他人為妾後,謝長風將我強行占有。
「你既費盡心思嫁給我,便做好她的替身。」
她喜歡穿紅,他便不允我穿綠。
她愛吃掛花糕,他便逼我日日吃到吐。
她手臂有疤,他便給我劃出一道一樣的傷疤。
我鑽研醫經八年,習得一身醫術。
到頭來卻被他困在後宅,方寸之地,鬱鬱不得誌。
再睜眼我回到被陷害這天。
與他隔著湖水遙遙相望時,我便知道,他也重生了。
1
胡昕薇死前,謝長風偷溜進榮國公府見了她最後一麵。
昔日佳人如今渾身是傷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謝長風紅了眼。
「薇兒......我來遲了......」
胡昕薇撐開眼,貪戀地看著謝長風,眼底蓄滿了熱淚。
「長風,我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嫁與你為妻......若沒有姐姐......那該多好啊......」
一句話仿佛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氣,話剛落就閉上了眼。
謝長風抱著她的屍體,心如刀絞,哭得肝腸寸斷。
彼時,我正在鑽研一本醫書。
在傷了我的手臂後,或許是心存愧疚,他給我找了本孤本向我賠罪。
這幾日他對我的態度軟和了許多。
我正想趁此機會跟他提提出去行醫之事。
思索間,他麵色陰沉,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長風…..」
我揚起笑容起身迎接,剛走到他身前便覺腹中傳來一陣劇痛。
不敢置信地緩緩低下頭,他手中的匕首正插進我的小腹裏。
「為......為什麼......」
「胡溪知,薇兒死了,你也跟著一起去吧。」
他雙眼通紅,匕首被他拔出又無情地捅入,這動作不知往複了幾遍。
我弓著身子,隻覺得五臟六腑都被他攪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一輕,我的靈魂飄到了上空。
聽到他抱著我的屍體喃喃自語。
「若不是你設計陷害,薇兒便能嫁給我,又怎會因被退婚毀了名聲而匆匆嫁與他人為妾?」
「你莫怨我,這個結果是你咎由自取!」
話說著,他卻將我越抱越緊,眼淚滴進了我的發絲。
而我在半空中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可惜。
可惜我來京後,空有一身醫術,卻毫無用武之地。
我的丁香聽到動靜後闖了進來,看到我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臉色一白。
「小姐......」
她踉蹌著上前,沒走兩步便跌倒在地。
猛地抬頭,雙目赤紅地瞪著謝長風:「謝大人,我家小姐剛懷了身孕,虎毒尚且還不食子,你怎就......」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謝長風怔住了,抱著我的手臂微微顫抖。
「不可能......這不可能!」
見他不知,丁香狀若癲狂,眼底閃過一絲痛快。
「胎兒已有三月,小姐近日一直在喝安胎藥,大人你都沒發現麼?」
「她以為有了孩子後,便可與你重新開始,未曾想你竟一絲機會都不給!」
越說她離我越近,片刻便爬到了我的身側。
「小姐,我的傻小姐啊!」
她哭倒在我的屍體上,將我從謝長風手中慢慢接過。
「我們要是沒進京該有多好!」
謝長風似才回過神來,瞠目欲裂。
「她為何不跟我說!倘若她說了......倘若她說了......」
「謝大人,你看看我家小姐的肚子啊!」
丁香將我腹中的匕首一拔,血濺到她的臉上。
謝長風呆住,像是被提線的木偶一般呆滯地往我腹中看去。
我肚子已經被他捅爛了,一個大窟窿汨汨地往外流著血,半身的衣裳也被洇成了血色。
「是你,是你親手捅死了自己的孩子!!」
話一落,她猛地撲到謝長風身上,將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捅進了他的胸口。
「丁香,快逃!」
我在半空看得著急,剛吼完便覺得天旋地轉,一陣暈眩。
「大小姐,我們小姐還等著你過去救命呢!」
睜開眼,庶妹身邊的丫鬟杏兒正一臉急色地看著我。
我這是......重生了?
2
上輩子,在昌平郡主的春日宴上。
杏兒突然跑過來說庶妹暈倒。
我匆匆跟她來到湖邊,毫無防備之下,被她一把推進了湖裏。
湖對麵昌平郡主的丫鬟桃兒見我落水,即刻跑到了謝長風身前。
「謝大人,不好了,胡二小姐落水了!」
謝長風一驚,來不及多想便跳進了水裏。
將我撈上來後,原本已經暈了的庶妹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看到我衣裳不整地被謝長風擁在懷中,她哭著掩麵而去。
謝長風愣在原地,回過神後猛地將我扔在地上。
「怎麼會是你?」
我捂著胸口不停的咳嗽,聞言強撐著站起身來。
「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那便以身相許吧。」昌平郡主走到我身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繼續說著:「倒也算一樁美事。」
謝長風看向站在郡主身側的桃兒,厲聲問她。
「你分明說落水的胡二小姐!」
「溪知對你有意」昌平郡主捂嘴輕笑:「本郡主隻是想幫幫她罷了。」
春日宴後,爹爹覺得我名聲壞了,逼著謝長風退了庶妹的親事轉而娶我。
他便覺得是我費盡心思嫁給他,任我如何解釋都不聽。
思緒回籠。
我拂了拂裙角,將計就計地跟著杏兒走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這輩子,沒有我的配合,這場戲他們要如何唱下去。
杏兒如記憶般帶著我走到了湖邊。
卻不料對岸,謝長風正背著手一身青衣地看向這頭。
我的視線撞入他眼底時,我便知道,他也重生了。
3
我移開眼,似笑非笑地問杏兒。
「杏兒,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
杏兒慌了,原先應將我推下去,哪成想對麵有個人盯著。
她僵硬地擠出一抹笑,幹巴巴地對我說:「我家小姐可能自己醒了,要不我去尋尋?」
說完轉身就要跑,我伸出手來拎著她的後領子,嗤笑一聲。
「慌什麼,我知道她在哪。」
旁邊樹叢裏露出胡昕薇繡花鞋上的珠子,我走過去想將人揪出來。
杏兒飛撲過來扒住我的腿,一邊大喊著:「大小姐,你不是要找我家小姐去嗎?你為什麼往樹叢邊走?」
「放開!」我皺著眉想將她甩開,奈何她的力氣實在太大。
我正後悔著沒將丁香一起帶過來時,一陣窸窸窣窣聲傳來,不一會兒,繡花鞋便消失在了樹叢裏。
上輩子我原以為是杏兒受人指使,至此我才明白了。
原來是胡昕薇自導自演!
就是不知,謝長風若知道是他心心念念之人為了與他退婚而唱了這出戲,他該如何自處?
想到他,我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
上輩子我非有意插入他們感情中,一直心有歉疚。
加上他的救命之恩,無論他如何對我,我都從未與他計較。
沒成想他竟狠心至此。
抬眼看向對岸,那人不知何時已走。
丁香既已為我報了仇。
今生我隻願與他不複相見。
但天不遂人願。
4
跟杏兒僵持間,胡昕薇跟著昌平郡主,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
「昕薇,這便是你那從鄉下接回來的姐姐?」
說話的人一身粉裙,臉色豔若桃李。
她抬頭上下打量我一眼,鄙夷道:「果然一身窮酸樣。」
胡昕薇長歎口氣。
「沐卿妹妹,我姐姐剛從鄉下回來,平日裏最是喜歡鼓搗草藥......」
「難怪,渾身一股怪味!」
姑娘皺著鼻子,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嫌棄地往後退了幾步。
我被氣笑了。
「這位......沐卿妹妹,你既已口舌生瘡,便多為自己積點口德。」
「說不準還能讓你少受點罪。」
好好的小姑娘,偏長了張嘴。
「姐姐,沐卿妹妹可是禮部尚書之女,說話直了點,你怎可咒她?」
胡昕薇蹙著眉頭擋在沐卿身前,轉頭一看,卻見沐卿微張著小嘴僵在原地。
「你......你怎知我口舌生了瘡?」
「溪知可是胡院使的女兒,有些醫術也是正常。」
昌平郡主饒有興致地看著我,還沒等她問我話,對岸嘈雜聲傳來。
一小廝慌慌張張上前稟報:「郡主,小侯爺突然暈倒,麵色發青,似是喘不過氣,世子讓你趕緊叫府醫過去看看。」
「什麼?」
昌平郡主大驚,連忙吩咐小廝:「陳大夫今日在回春堂坐診,你趕緊去請!」
說完,顧不得男女大防,疾步往那邊走。
走了幾步後,她回頭。
「胡溪知,你跟我過來。」
5
男客們已經亂成了一團。
小侯爺暈倒在地,謝長風蹲在他身側正在探他的鼻息。
「哎呀,這大夫怎麼還沒請來!」
「小侯爺要是出了事,我等如何跟蕭老太君交代啊!」
「真是急死個人!」
我一路小跑過來,見到男客們都圍在患者身邊,急忙大喊。
「不要圍在他身側,都散開!」
聽到聲音,眾人轉過頭,有幾人上前擋在我前麵。
「你是哪家的姑娘?膽子倒是大。」
「莫要在這添亂,速速離去!」
昌平郡主跟在我身後,此時剛到,氣喘籲籲地扶了扶發簪。
「胡姑娘乃太醫院院使之女,醫術精湛,大家散開讓她先看看。」
眾人狐疑地看著我。
謝長風幾步上前將我跟前的人拉走,給我讓出了一條路。
他目光複雜:「麻煩姑娘了。」
顧不得他,我急急上去跪在小侯爺身側。
摸了摸他的脈象,沉吟片刻後,我說。
「這是卒中初症,一經昏厥即不省人事,麵色鐵青,牙關緊閉,我需以銀針刺穴,放惡血,開神竅。」
說著,我掏出懷中的針布包。
先以三棱針刺手五指十二井穴。
放掉惡血後,再刺臍腹部任脈穴。
最後刺人中穴以開竅醒神,風府穴以豁痰、清熱散風。
針入穴中後,針尾微微顫動。
沒一會兒,小侯爺悠悠轉醒。
「小侯爺醒了!」
「胡姑娘醫術當真厲害!胡院使曾也為小侯爺診治過,見效可遠沒有如此地快。」
「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我扶著小侯爺坐起身來,他手掌微撐起自己的頭,啞著聲音問我。
「是你救了我?」
我點頭,囑咐他:「侯爺這是卒中初症,我稍後給你開個方子,你記得差人來取,連喝七日便可痊愈。」
話落,滿堂皆靜。
小侯爺呆愣著抬頭:「你說我這病能治愈?」
我嘴角含笑,定定地回望他:「這非不治之症,自是能痊愈的。」
6
春日宴後,京中流傳胡院使的女兒仗著自己有點醫術,口出狂言,竟說卒中能痊愈。
滿京城的人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而家中,胡昕薇剛回便迫不及待地將我的一言一行都告知給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