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我是紀懷添的舔狗,跟在他身後舔了五年。
卻很少有人知道,最初是他主動招惹我的。
我主動促進兩家合作,幫他渡過公司危機,他卻說我用薑家權勢壓迫他。
後來我家破產,他答應爺爺的遺願被迫娶了我,然後親手把我送進臭名昭著的名媛培養院。
他說我太張揚肆意,不配當紀夫人,要我學乖。
第二次,他為了給小情人出氣,故意懲罰我去。
可等他再想找我,我卻回不來了。
1
我被紀懷添送進名媛培養院整整一年。
來接我回去的是紀家的管家。
他看到我時,神色驟然一緊。
堂堂薑家大小姐,再也沒了往日的鮮活明豔。
我局促地抱緊瘦骨嶙峋的身體。
皮包骨的那種觸感,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
「抱歉啊,張叔,嚇到你了吧。」
他盡量掩飾自己的驚訝,替我打開了車門。
紀懷添端坐在車裏,犀利的目光向我投來,語氣裏滿是冷漠。
「看來送你來這兒是個正確的選擇,身材管理好了不少,也不枉費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錢,你可要記得我對你的好啊。」
我隻恭敬點頭:「謝謝先生誇獎。」
「你叫我什麼?」紀懷添眉心一皺。
我忍不住顫抖,生怕自己哪裏惹到他不快,再把我送到名媛培養院。
那五年,我恬不知恥地追在他後麵,我叫他懷添,紀懷添。
但是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低順著眉眼,默不作聲地坐上車
我緩慢挪動身體,隻敢坐在靠近車門的邊緣,離紀懷添遠遠的。
雙腿緊並,手指交叉,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這些都是我在名媛培養院學到的。
少言,規矩,乖順,服從。
也是紀懷添想讓我變成的樣子。
可現在他卻不領情,故意把手裏的報紙丟在我臉上。
「薑唯,你惡不惡心,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
報紙砸下來的那一刹那,我下意識抱頭。
「對不起,我錯了。」
我無助地顫抖著,想起曾經砸在我頭上的東西。
有叮咣響的狗盆,也有留著湯水的溫熱麵條。
每一樣都不致命,但卻在眾人麵前,將我的尊嚴全部碾碎。
「薑唯!」
紀懷添不滿大吼道。
「你畏畏縮縮的樣子,看了可真招人煩。」
他將我趕下車,要我自己回紀家。
求饒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背後的薑家沒了,我也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
現在的我在紀懷添麵前連掙紮的資格都沒有。
我被扔在路邊,看著紀家的車揚長而去,掀起的塵土灰蒙蒙地蓋在我身上。
腳底板傳來硌腳的疼痛。
這不是普通的鞋,而是名媛培養院自製的鞋。
鬆軟的鞋墊被換成堅硬的鐵板。
教習老師說,要認清自己的身份,讓我時刻感受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火辣痛感。
想到已經走出院門,我稍稍鬆了口氣。
把鞋子脫下來拿在手裏,赤腳走在滾燙的柏油馬路上。
好在腳底板的老繭夠厚,還受得起這般磋磨。
2
回到紀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整個別墅靜悄悄的,一樓客廳早就關了燈。
宋媽輕聲開了門,看到我的那一刻,眼裏的震驚不比張叔少。
我示意她不要聲張,打算躲進沒收拾過的傭人房裏將就一夜。
宋媽歎了口氣:「夫人,您這是何必呢?」
我不敢出聲,怕吵醒睡著的紀懷添,隻無所謂的搖搖頭。
這裏沒有我的房間。
婚後的第二天,我就被紀懷添送進了名媛培養院。
紀家的傭人房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總比院裏的大通鋪要好的多。
躺在安靜狹小的房間裏。
我竟覺得此刻的安穩就像是一場夢。
曾經我也以為,名媛培養院就是教習禮儀的地方。
是為了實現平凡女孩的夢想,讓她們擁有加入豪門基本資格。
但進去以後我才知道,學院的教學是分類別的。
一種是A類,是女孩自己交錢去學的,每年的學費高達上百萬。
在那裏,她們會學習各種上流社會的習慣和活動。
由老師帶著插花、騎馬、打高爾夫、喝精致下午茶。
另一種是B類,是由各個豪門公子哥送進去的。
和看守所沒什麼兩樣。
甚至比看守所更為殘酷。
因為這裏教的,不是怎麼成為豪門女主人。
而是怎麼成為一個下賤的仆人。
教學方式就是變相的折磨,是極盡的苛待。
我在培養院這一年從來沒有吃過飽飯。
稍有不慎便會招致辱罵和棍打。
這裏沒有秩序,隻有單方麵的施虐。
目的就是讓認不清身份的拜金女,自動放棄嫁入豪門的妄想。
踏出培養院隻有兩種方式。
要麼等著金主來接,要麼等3年期滿,被人遺忘,自動放出。
B類學院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冷宮。
住在裏麵的女人,長久遭受折磨,又時常心存幻想。
直到,所有的棱角都被殘酷磨平。
就像我現在一樣。
從一年前那個驕傲張揚的大小姐,變成一隻恨不得鑽入陰溝的老鼠。
走出培養院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薑唯死了。
是被紀懷添親手殺死的。
3
第二天淩晨,我被無休止的噩夢驚醒。
硬生生熬到天亮,才敢穿上衣櫃裏的衣服走出去。
紀懷添正坐在餐桌旁,慢絲條理地吃早餐。
看見我這一身女仆的裝束,他滿是不屑。
「出去這一年別的沒學會,裝可憐倒是爐火純青。」
宋媽連忙出來解釋。
「先生,夫人昨夜是怕打擾到您休息,才去傭人房睡的。」
紀懷添冷聲打斷她的話。
「她懷的什麼心思,我比你更清楚。」
我嫻熟地拿起餐桌上的牛奶,給紀懷添倒了滿杯。
隨後將桌上的煎蛋,麵包片火腿片等搭配成完整的三明治。
規整的放在他麵前。
做完這一切,我像宋媽一樣。
規規矩矩地站在紀懷添身後,等他用餐。
紀懷添將麵前的牛奶打翻在地。
玻璃渣飛濺,迸射到我的腳下。
紀懷添冷冷地看著我,「我讓你做這些了嗎?」
怎麼沒讓?
這就是名媛培養院的清晨必修課。
紀懷添越過那一堆殘渣,拽著我的手腕三兩步將我拽上樓。
他說:「別裝了,我知道你在怨我恨我,回來故意惡心我。」
「那麼想當個傭人,那你就當下去。」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
當傭人有什麼不好的?隻要別讓我再回到那個地方。
那笑落在紀懷添眼裏,仿佛是刺激到了他。
「薑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賤。」
我死死咬住嘴唇,快步衝下樓去。
如果時光倒回到六年前,我絕不會靠近紀懷添一步。
那時候薑家和紀家的勢力旗鼓相當,生意上有諸多往來。
我跟著爸爸參加宴會,對紀懷添一見鐘情。
從那以後,我以紀薑兩家交好為由,天天纏在紀懷添身邊。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但那時的我太過於嬌縱。
以為隻要薑家還在,紀懷添就不得不對我妥協。
我纏了他五年,紀懷添也厭煩了我五年。
後來我爸涉嫌犯罪鋃鐺入獄。
我媽悲傷過度跳樓自殺。
薑家的勢力土崩瓦解,江城成了紀家一家獨大。
我以為我和紀懷添到此為止了。
可紀家老爺子臨死前留的遺言之一,竟是讓我和紀懷添結婚。
那時我們鬧的已經很不體麵。
所謂的結婚也不過是草草領了個證而已。
大婚之夜,紀懷添恨恨的問我,我還愛他嗎?
我倔強地仰起頭:「愛的。」
他說:「都是喪家之犬了,還這般囂張,我找個地方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這一清醒就是整整一年。
清醒過來的代價就是丟了半條命。
還有半邊魂。
4
傍晚時分,大廳裏多了一條華貴的禮服。
是以前我最喜歡的顏色和款式。
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紀懷添悄然從身後走出來。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戲謔問道。
「喜歡嗎?」
我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
有多久,我都沒再接觸過自己喜歡的東西了。
現在它在我麵前,我隻想忍不住的去觸碰。
在我的指尖接觸到禮服的前一刻。
紀懷添拿著衣服閃躲開來。
我撲了個空,那種尷尬和被羞辱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
「可惜了,再喜歡也不是給你的。」
他拍了拍手掌,一個女人扭著細腰從門後走出來。
她自然地挽上紀懷添的胳膊。
「姐姐,這是阿添給我準備的,不要太羨慕。」
我直勾勾地盯著那女人,雙眼瞬間變得赤紅。
「紀懷添,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
那個我父親養在外麵的私生女。
那個多次逼迫我母親讓位的小三的女兒。
薑家倒台的那一刻我才知道。
那個愛了我十幾年的好父親。
在入獄之前,將小三母女安置妥當,為他們預留了一大筆錢。
而我和母親所有的資產都隨著他的犯罪被全部沒收。
薑雅和她媽拿著曾經我家的錢逍遙自在。
而我卻窮困潦倒,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喪家犬。
紀懷添看上去很滿意我的反應。
他問我:「為什麼不能是她,你們不是姐妹情深嗎?」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妹妹好心幫著照顧我,也沒什麼吧。」
修長的指甲狠狠刺進掌心的肉裏。
我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紀懷添將禮服扔進我懷裏。
「不是喜歡伺候人嗎?那你就給薑雅梳妝打扮,她今天要陪我一起參加宴會。」
我將那禮服的麵料狠狠攥在手心,站在原地,始終不肯踏出一步。
紀懷添單手捏住我的肩膀,力氣之大,我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
「怎麼?你不願意?」
「這一年是不是還沒清醒夠?」
他無比平靜的問出這句話。
卻像是一顆炸彈在我耳邊炸開。
棍打、鞭罰、罰跪、吃狗食......
種種痛苦的回憶朝我席卷而來,我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在地。
紀懷添看到我的反應有些詫異。
「你就那麼害怕失去自由?你怎麼不想想那五年我是怎麼過的?」
他往前一步,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摜在牆上。
後腦碰上堅硬的牆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薑唯,那些年你用薑家威脅我,把我綁在你身邊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我渾身顫抖著靠在牆上,勉強支撐住身形。
在衣著華麗的薑雅麵前,我狼狽的像條狗。
「我做。」
在感到窒息的前一刻,我終於艱難發聲。
「我幫她梳妝打扮。」
「求你,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5
事情遠沒有紀懷添說的那樣簡單。
即使我做完這一切,他和薑雅還是不肯放過我。
紀懷添讓我穿上女仆的衣服,跟著他們去宴會,做薑雅的專屬仆人。
這次的主家是謝家,是以前紀家看不上的小門小戶。
但謝家長子謝景安爭氣。
回國後,短短三年時間把謝家發展壯大。
直至現在,已經足夠站到台麵上來。
他與我關係不錯,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我爸受審那段時間,他還幫忙調查。
說來可笑,查來查去竟是我爸真的犯下了那等糊塗事。
謝景安過來和紀懷添寒暄。
目光落在薑雅身上的時候,他皺了皺眉頭。
紀懷添眉心輕挑,「謝總是對我的女伴有什麼異議嗎?」
謝景安沉思片刻,終於還是說:「紀總既然已經娶了薑唯,行為還是慎重一些比較好。」
紀懷添眸光晦暗,他從我舉著的托盤中端了一杯酒。
故意大聲說:「薑唯,你看你,一年沒在還被謝總記掛著呢。」
紀懷添的話吸引了在場大半人的注意。
有不少人已經尋著聲音看了過來。
眾人皆知,一年前薑家倒台,紀懷添被迫娶了我。
從此以後我在江城杳無音訊,好像人間蒸發。
現在我突兀的出現在宴會上,還是作為紀懷添情人的仆人。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有嘲弄,有鄙夷,有不屑。
更多的是在看笑話。
看我這個曾經張揚跋扈的大小姐,是怎麼一步步跌下深淵的。
謝景安一臉震驚。
他手指顫抖著過來拉我。
「小唯,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發生了什麼?」
我躲在大廳的白玉柱後麵拒絕他的碰觸,雙手緊緊捂著臉。
「別看我,都別看我。」
紀懷添眯起雙眼,看著對我過分關懷的謝景安。
他突然把我從身後拉了出來,扯著我一步一步走到台上去。
「幹嘛這麼小氣,既然大家想見你,讓人看看怎麼了?」
無數的閃光燈照在我的臉上。
我瞬時間變成了這場宴會的笑料。
在那一刻,我用目光祈求著謝景安能宣布結束這場宴會。
可他心虛的看了紀懷添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
也是啊,謝景安為我們家做的已經夠多了。
他怎麼能和紀家抗衡?
一瞬間撲麵而來的議論,讓我羞愧到難以自持。
看著他們的嘴張張合合,眼前一片昏天地暗。
胃部翻攪著痛,我恨恨的看向紀懷添。
控製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
紀懷添看著手上的血跡,神情瞬間呆滯。
原本殘忍的眼神,此刻也變得慌亂起來。
在陷入昏迷前,我對著他笑了。
笑的眼眶通紅,淚水停不下來。
「紀懷添,我這樣,你是不是就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