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九皇子的啟蒙宮女。
他生母低賤,連他也在宮中受盡冷眼,我憑著精湛的繡工才讓他能吃上口好的飯菜。
那時,他輕擁著我說,將來定要好好報答我。
後來他登基為帝,卻記恨床笫間無能的樣子都被我見過,偷偷派人將我綁走,做成人彘。
他捧著我的臉:「知兒姐姐,你別怪朕,死人才不會說話,但朕怎麼舍得殺你?」
我氣急攻心,吐血而亡。
再睜眼,我回到了他還是個落魄皇子的時候。
1
「知兒姐姐,今天內務府送來的又是餿了的飯菜。」
眼前的李宏明低頭看著碗裏散發著酸味的飯菜歎氣。
他捏著我的衣角:「要不,你再辛苦些,多做些活去換錢吧,我實在是吃不下。」
我猛地一怔,腦海中無數回憶閃過。
慘叫著被砍斷手腳,挖去雙眼,拔掉舌頭......
再看著眼前瘦小的李宏明,這時的他大概十五歲。
距離他登基還有一年的時間。
李宏明是皇上第九個兒子,由於生母是一個身份低賤的宮女,從小不得皇上喜愛。
在旁人眼中更是與皇位無緣,他就像一棵無人在意的野草。
無人過問也任人欺淩。
上一世,我靠著精湛的繡工,偷偷讓人把繡品拿出宮去換錢。
這才讓李宏明能夠吃上正常的飯菜,但錢財有限,我隻能吃他剩下的。
可青春期的孩子,正在長身體,正是飯量大的時候,所以我常常餓著肚子做活。
想到掏心掏肺養出了一隻白眼狼,我現在恨不得掐死李宏明。
但我不能。
因為他是主子,我是奴婢。
他死,我也活不了。
我摸了摸袖內的錢袋,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安撫著李宏明。
「九殿下,奴婢知道您身子金貴,可如今宮裏查的嚴,奴婢的繡品帶不出去就換不了錢,您也知道這宮裏的人都是勢利眼,現下隻能委屈您忍忍。」
怕他不吃,我更加賣力勸說。
「殿下,活下去,才有翻身的機會。」
李宏明麵色一緩,沉默了片刻,他還是拿起了筷子,忍著惡心快速把飯扒進了嘴裏。
看他邊吃邊幹嘔,我說了聲去浣衣局取衣裳,退了出去。
我加快腳步拐到了禦膳房,數出五枚銅錢換得了兩個白麵饅頭。
還厚著臉皮向燒火大娘要了一筷子鹹菜,沾著饅頭吃得滿足不已。
餘光中,瞥見正在院裏罰跪的小奴才,瞧著有些麵熟。
想起上一世我躲在李宏明書房屏風看到的人影,這不是未來一手遮天的東廠督公魏子丞嗎?
聽聞他城府深不可測,且睚眥必報。
但我曾見過他將護過自己的老太監安然無恙送出了宮。
那年皇子們奪位之爭異常激烈,僅僅一年便死得隻剩下李宏明。
在這之前他瞅準時機,迅速押寶李宏明,明裏暗裏幫了他不少。
其他幾位皇子的死,其中恐怕也有他的手筆。
李宏明敬他,更怕他。
現成的大腿,豈有不抱的道理。
我忍著心痛,數出十個銅板換了兩個肉包子,走到魏子丞麵前偷偷塞到了他的胸前。
他抬起頭,訝異地看了我一眼。
「多謝姑娘,但還請姑娘理我遠些,免得受了牽連。」
我乖順地點頭,低聲說:「公公保重,我是九殿下身邊的宮女知兒,有事可以來承寧宮找我。」
說完,我和魏子丞尷尬地大眼瞪小眼。
也是。
一個不得寵皇子身邊的宮女,有什麼臉麵說出這般大言不慚的話。
我正打算找個地縫鑽進去,耳邊傳來魏子丞溫柔的聲音。
「如此,子丞便謝過知兒姑娘了。」
2
與魏子丞告辭之後,我取了衣裳匆匆回到承寧宮。
李宏明看到我手中破了個洞的外袍,大發雷霆。
「這是參加宮宴要穿的衣服,這群奴才真是欺人太甚,我就算再不得寵也是皇子,豈容他們這般踐踏!」
「知兒,你去討個說法!」
上一世,李宏明也是這般讓我去討說法。
結果說法沒討到,倒是討來了一頓板子。
我被打得血肉模糊丟到了承寧宮門口,我吊著一口氣,虛弱地拍門,卻無人應我。
直到第二天一早,李宏明才打開了門,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知兒,你可知自己錯在哪?」
心裏咯噔一下,我迷茫地看向李宏明:「知兒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話剛說完,李宏明突然抬起腳踩在了我鮮血淋漓的後背。
「我讓你去討說法,你卻被打成這副樣子,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自己爬回去吧。」
那時,我告訴自己,主子的臉麵不可拂,李宏明為了自己的臉麵才會這般對我。
我隻好咬著牙自己爬了進去。
可現在,我明知自己去了,就一定會吃虧,我才沒那麼傻。
一襲白衣偏偏破了個黑洞,很是現眼,可這卻是李宏明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我堆起笑臉,苦口婆心道。
「殿下如今處境艱難,萬不可再樹敵。奴婢最擅女工,在此處繡上皇上最喜歡的蘭花可好?」
「蘭花?」
李宏明摩挲著手指,想了想。
「甚好,父皇最是喜愛蘭花,你可要繡得精美些。」
我笑著領命,接過衣裳轉身鑽進了房間,若是李宏明能在宮宴上得了皇上青眼,說不定不用我動手,各方勢力也容不下他了。
如此想著,手下的針線越來越有勁了。
宮宴當天,文武百官齊聚一堂,李宏明的座位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更無一人與他攀談。
他裝作乖巧的樣子,袖裏的手卻緊緊捏緊了拳頭。
我見李宏明杯中的酒水已經見底,忙上前為他添上,可他卻故意碰翻了杯子。
酒水都灑在了他的衣擺上。
李宏明慌忙起身,大聲道:「你沒事吧?有沒有燙到?」
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溫酒怎麼會燙到人呢。
動靜太大,引來了皇上的目光。
他渾濁的雙眼透露出一股腐敗之氣。
看向李宏明時,露出了些許迷茫,似是早已不記得這個兒子。
李宏明不願放過這個機會,跪在了地上:「兒臣李宏明拜見父皇。」
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湊近了他的耳朵,耳語了幾句。
皇上突然笑了起來:「平身。沒想到朕還有如此有情有義的兒子,上前來給朕瞧瞧。」
一席話,說的席間眾人臉紅一陣、綠一陣。
皇上病弱,幾位皇子爭得不可開交,可他無能為力,隻能看著一個又一個兒子死去。
猛然看見李宏明這般,眼眶竟有些濕潤。
宮宴過後,李宏明本以為自己入了皇上的眼,卻沒想到皇上再也沒提過他。
不過,我倒是在承寧宮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3
我端著茶水正要進門,就聽到殿內傳來魏子丞的聲音。
他在給李宏明回報當今的局勢,以及暗中替他了結了哪些想要害他的人。
我腳步一頓,原來魏子丞比我預想得還早,就已投奔了李宏明。
二人在談論的東西,不是我一個婢女能夠知道的,我轉身想要走,卻被魏子丞發現了。
「是誰?」
我哆嗦著身體走了進去:「殿下,知兒來給您送茶。」
我特地咬重了「知兒」二字,希望魏子丞別殺我滅口。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並未發難,反而對著李宏明抱了抱手。
「殿下,靜待消息就好,奴才一定讓您如願。」
李宏明被他一席話哄得笑眯了眼,沒再追究我到底聽到了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李宏明過的很安穩。
聽聞魏子丞投靠了太子,為他獻上了不少皇子的人頭。
魏子丞也因此成了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宮裏的人隻要聽到他的名字都嚇得雙膝一軟。
在他的幫助下,太子笑到了最後。
可是太子也沒能得意多久,就死在了府內姬妾的床上。
於是,李宏明又一次撿漏了,名正言順繼位的皇子竟隻剩下他。
他一朝得勢。
可近來,我卻發現李宏明愛上了春宮圖。
他丟棄了那些策論,整日抱著春宮圖看得忘乎所以。
後來他的目光漸漸時常在我的身上遊離,終是忍不住抱住了我。
一切都與前世一般,李宏明看過春宮圖後,便找到我。
想要與我一起登頂那書中所描述的極樂世界,我自是不敢不從。
於是我白天包攬了宮裏所有的雜活,晚上還得伺候他。
在他入睡以後還得點上油燈做活,換取銀子。
每每情動之時,李宏明都會抱著我,說盡甜言蜜語。
可我知道,他不行,每次都是還沒開始就已繳械投降。
登基之後,怕別人笑話,他也不敢寵幸別的女人。
為了不讓我泄露他的醜事,竟偷偷派人綁了我。
做成人彘以後,他摸著我的臉,自詡深情地說。
「知兒姐姐,你別怪朕,死人才不會說話,但朕怎麼舍得殺你?」
......
我用盡力氣推開了李宏明,他大喘著粗氣。
「知兒,本皇子寵幸你,是你的福氣,你竟敢推辭?」
「九殿下息怒,登基大典在即,您也要迎娶自己的皇後,若是讓她知道您在大婚前寵幸了一個奴婢,怕是會影響夫妻和睦。」
我慌忙跪了下去,顫抖著嘴唇,「還請殿下三思!」
李宏明的身後沒有母族的支持,隻有一個狠辣的魏子丞,他根基不穩定,自是不敢得罪未來的皇後——
丞相的嫡女季如意。
一陣思索過後,他開口說道:「說的不無道理,那你再等等,本皇子登基之後再納了你。」
4
登基大典結束,李宏明迫不及待把我叫到了大殿,他在案桌上用毛筆寫著什麼。
寫好後,他洋洋得意地看了一遍,隨後便遞給了我。
「知兒,接了這份聖旨,你就是我的人了。」
剛伸出去的雙手又縮了回來,我緊張地摳手,正想著如何拒絕,突然看見一襲黑衣闖入了大殿。
魏子丞調笑著問:「這可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份聖旨,不知皇上要給誰?」
李宏明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朕感念知兒照顧我這麼多年,想將她納入後宮,許她一世富貴榮華,不知魏督公意下如何?」
我心中大叫不好。
連忙接過話茬:「奴婢謝皇上好意,但奴婢已有心儀之人,恕難從命。」
說完,我的眼神有意往魏子丞身上瞟。
傻子都能看出我的意中人是魏子丞。
魏子丞不置可否,嘴角卻微微翹起。
李宏明臉色一黑,但之前說的太過冠冕堂皇,現下也不好發作,隻得將聖旨丟在了一旁。
「此事再議。」
出了門,魏子丞叫住了我:「知兒姑娘,今晚子丞做了你的擋箭牌,算是還了一飯之恩,請姑娘以後保重。」
「我可是認真的!」我急忙脫口而出。
魏子丞向我走進了一步,低頭看著我。
「姑娘莫要說笑,我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不行,不能被他的氣勢嚇到。
我強打起精神:「魏督公,我是真的想和您共度餘生,若是您不願意,這次就當您還了我一個肉包子吧,不能再多了。」
說完,我提著裙擺飛快跑走了。
跑了幾步,我轉頭看了看,魏子丞的身影還在殿前那根柱子下,看著我的跑走的方向。
5
似乎是想要懲罰我,李宏明把我留在身邊做了貼身大宮女。
就是他寵幸嬪妃時,我都得睡在偏房,事後再給他們打熱水擦洗身體那種。
李宏明對床笫之事的狂熱,超出了我的預期。
一個月30天,他每天都宿在不同妃子的宮裏。
就在人人都以為李宏明很快就會迎來第一個皇子時,宮中卻傳出了流言——
皇帝無子,是因為他不行。
李宏明得知此事後,震怒不已,他瘋狂打砸著手邊可以拿起的東西,直到地上一片狼藉。
見身邊已無可砸之物,他竟一把拉過我,將我壓在身下。
「知兒,你來說,朕到底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