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表姐有兩個媽。

一個是她親媽，一個是我媽。

數年的偏心，我媽甚至為了表姐阻攔我去上大學。

離家兩年，我才有勇氣去麵對那個不屬於我的家。

還未進門我早已聽見了表姐對我的汙蔑。

這也是她的慣用伎倆。

這一次，我不打算再忍讓。

1

「你們不用安慰我，沒事的。」屋裏傳來熟悉的抽泣聲。

屋裏人緊跟著說道：

「雖然表妹搶了我辯論賽的名額，還惡意霸占了獎學金。」

「連我拒絕的男生，她也撿了去......」

「但隻要你們喊她回來跟我道歉，就沒關係了。」

我一把推開門，反問道：

「誰跟誰道歉？」

為什麼我要因為那幾十個電話心軟回家？

一屋子人全都表情各異地看著我。

先開口的是我媽。

「李若情，你怎麼能這麼欺負你表姐？」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上了大學之後你要好好照顧你表姐。」

「我真是生錯你了！」

我爸的眼神也透著譴責。

「若情，爸讓你去上大學，不是讓你成為這種人的。」

「你不經常回家，爸也理解你，但你實在不應該這樣。」

「你快把欠你表姐的都還給她。」

我冷笑著問道:

「還？怎麼還？」

「獎學金已經校內公示過了。」

「辯論隊隊長我也當了兩年了。」

「這該怎麼還啊？」

我媽憤怒又理所應當地說道:

「當然是賠錢。」

「你表姐已經說了，不計較那些被你奪取的名聲。」

「你隻要把獎學金的錢和你辯論隊的參賽獎金還給她就好了。」

「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該把那些獎狀撕了。」

表姐略有些神氣地說:

「我本來也不願意和表妹多計較，實在是表妹太過分了。」

發小林琛也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若情，想不到你去了高等學府卻變成了這樣。」

我無語的笑了笑。

「林琛，我爸媽沒上過大學就算了，你也沒上過大學？」

「你腦子被驢踢了？」

2

「首先，大學獎學金是我搶不來的，就是按規定分配給專業前百分之三十的人。」

「我拿的是一等獎，占專業前百分之五。」

「其次，我是京州大學的金融專業。而許詩情是京州大學廟德學院的。」

「你們真的覺得我們能夠在一起領獎學金？」

「對了表姐，我還沒了解過，你們那裏真的有獎學金嗎？」

我似笑非笑地問著她。

「啊——」

許詩情被我說的麵紅耳赤，發出尖叫。

「我心口好痛啊，姨媽，我好難受。」

我媽連忙扶著許詩情，大聲喊著讓我撥打救護車。

根本就不在乎我剛剛說了些什麼。

「另外，辯論隊是院內選拔，再到校內選拔，層層選舉。」

「我們......真的算一個學校的嗎？」

我沒管許詩情虛假的表演，而是繼續說著。

「夠了，就算你說的是對的。」

「可是你沒有看見你表姐現在的樣子嗎？」

「她都虛弱成這樣了，你還要咄咄逼人。」

「李若情，就算你考上京州大學怎麼樣，在我眼裏你永遠比不上詩情。」

「你永遠學不來她的溫柔隨和。」

我嗤笑出了聲。

「loser。」

畢竟他高中的心願就是考上京大，可惜離及格線還差五十分。

我爸倒是終於明白過來了，拉著我走到門口。

「若情啊，剛剛可能是爸爸媽媽誤會你了。」

「但是你媽她那麼疼你表姐，你表姐這麼些年又一直在我們家待著。」

「她算得上是你親姐姐了。」

「你走吧，你在這你表姐身體好不了。」

我捏緊了拳頭，尖尖的指甲幾乎快紮進我的肉裏。

「爸......我才是你們的女兒。」

我爸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我都已經讓你上大學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反問道：

「難道我不是自己逃出去的嗎？」

我爸麵色有些尷尬。

看著亂成一團的我媽。

我自嘲道：

「我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我話還沒說完，我爸狠狠地把門給關上了。

李若情，你還是不爭氣。

3

從我記事起，表姐經常被我媽抱來我家玩。

「你幹什麼？」

「咱們家哪來那麼多錢又多出一口吃的給她。」

「自己的女兒還沒處養呢。」

我爸扇著扇子，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你懂什麼，我姐他們家那麼有錢。」

「又隻有詩情這一個孩子，討好了她，那以後我姐家的錢和財產不都能來孝順我們了？」

我媽一邊給表姐做著菜，一邊說著。

我在旁邊懵懂的聽著。

我一直以為，我媽是愛我的，她隻是想要表姐家的錢。

所以才對表姐比對我好。

多年以來，她一直給我爸灌輸這個理念。

從表姐來的那天起，家裏所有的資源都優先給她。

還記得那天夜裏。

我在客廳的木沙發上睡覺，沒有多餘的被子棉花。

咯的我背疼。

表姐說習慣了一個人睡，所以不能和我一起睡。

我媽讓我把床讓給表姐，出去睡。

我說我可以跟爸媽一起睡。

「你有沒有羞恥心？你都發育了，你還想跟你爸一起睡。」

「真是不要臉。」

說著給了我一嘴巴。

那些話在八歲的我心裏，留下狠狠地烙印。

火辣辣的巴掌和話讓我無法入眠。

所以夜裏我媽和姨媽通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了。

「秀霞，你沒跟我們打招呼就把詩情接走了？」

「姐，保姆怎麼能照顧的好詩情呢？」

「我請的是金牌保姆，他們有一套育兒理念。」

「還會教詩情說英語，對她的成長有很大的幫助。」

我媽愣了一會兒，接著譴責姨媽。

「你怎麼隻生不養？你知不知道自己養和讓別人養差別大了去了！」

「到底有沒有把詩情當做自己親生的？」

「我不管，總之你們倆口子不管詩情，我管。」

「我會把她當親生女兒疼。」

姨媽在電話那頭久久不說話，似乎感到詫異，又有些愧疚。

「好吧，我會把保姆辭了，定期給你們打錢。」

小小的我，心裏不斷的安慰自己。

沒事的，我媽其實很愛我。

不像姨媽，都不願自己帶表姐。

直到周六，姨媽來我家接表姐。

她溫柔的抱起表姐，哄她。

「對不起啊，媽媽沒時間照顧你，霞姨媽對你好不好？」

她眼神瞥過我，帶著一絲隱約地厭惡。

「你......表妹有沒有欺負你？」

表姐開心的回抱過去。

「姨媽對我超級好，李若情哪敢欺負我？」

「她都被我感到客廳睡去了。」

姨媽點點頭。

「那就好。」

隨後就和我媽道別，帶著表姐離開了。

我媽依依不舍的目送著她們母女離開。

我走過去，試圖抱著我媽。

我媽卻給了我一腳。

「懂不懂事？」

「還不趕緊去把你的房間收拾幹淨。」

我摸著被踢青了的腿，心裏充滿著不解。

回到房間，是滿目的雜亂無章。

被隨意扔在地上踩踏的衣服，揉爛的書本。

包括床上惡心的尿液。

許詩情已經八歲了，怎麼可能還尿床。

而且那一攤甚至還沒幹。

我忍住惡心哭著跑去找媽媽告狀。

「你居然還誣陷你表姐，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了是吧？」

我媽對著我又來了一腳。

晚飯的時候，又把我撒謊的事情告訴了我爸。

「你看看，你不打她一頓，她以後越來越過分。」

「也許真的是詩情幹的呢？別直接怪我們家孩子。」

這個時候，我爸對我還是有一些疼愛的。

一個電話打過去。

許詩情在那頭痛哭流涕。

「姨媽姨父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做過。」

「你們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這樣做。」

我爸也漸漸相信了。

「混賬東西，你表姐怎麼可能撒謊。」

他和我媽一樣，也給了我一腳。

徹底踢碎了我對父母的依賴。

我才有些察覺，原來他們更疼愛表姐。

我開始糾結原因，是不是我和表姐比起來太差勁了？

4

我聽說姨媽給表姐報了鋼琴興趣班，舞蹈興趣班。

全都是最好的，在那個一萬塊錢很值錢的年代。

她為表姐花了八萬塊錢。

我爸聽了直咂舌。

「乖乖！你姐是真有錢啊！」

我媽表情難看地說道:

「是啊，她勾搭上了一個男人，人家給她開了個公司，一年能賺不少錢。」

隨後又說:

「我就說應該要好好對詩情，將來那些錢可都是她的。」

這次我爸重重點了頭。

我以為我爸媽是因為表姐多才多藝，所以更喜歡她。

「我也想學鋼琴。」

我媽罵罵咧咧地口水濺了我滿臉。

「我們家哪有那個條件，你知道一架鋼琴要多少錢嗎？」

我擦了擦臉。

「不學鋼琴也行，我可以學跳舞。」

「我不用報那麼貴的班，我會好好學的。」

我媽狠狠地掐了我一下，喊來了我爸。

「你看你女兒不思進取，現在隻想著學詩情。」

「人家身上那全是藝術細胞，你是嗎？」

我爸也拿手裏的香煙狠狠地燙了一下我的胳膊。

很燙，但是沒燙到我身上，隻是燒通了我的新外套。

「我的新衣服！」

「什麼新衣服？這都是你表姐不要的。」

「別一天到晚就想著穿新衣服，小孩就穿舊的最好了。」

可是我跟表姐同歲，甚至同一天出生。

隻是比她晚了一分鐘。

我身量比她高，她的衣服我穿著嫌小。

可我媽還是不依不饒地讓我穿。

後來上初中，表姐的成績開始變差。

姨媽給她停掉了藝術培訓班，給她了報了滿滿的輔導班。

「媽，我也想上輔導班......」

我還沒說完，我媽就眼神不善地盯著我看。

「你表姐上，那是因為她有進步的空間。」

「你有什麼可上的！」

我上的是普通的公立初中，表姐上的是私立貴族初中。

她在那些富家子弟裏麵待著，心早就野了，哪裏學得進去。

姨媽發現她不對勁，連忙給她報了輔導班。

可惜，已經晚了。

接觸過花花世界，更上一層的世麵。

她哪還願意按部就班的學習。

有的時候姨媽懲罰她，扣掉生活費。

她就來找我媽要。

我為數不多的學習資料費，又得一再減少。

而我學習成績一向很好，更是參加了不少數學競賽。

隻不過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

因為前年過年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將我完全否定了。

5

我興高采烈地捧著我的三好學生獎狀。

想去給他們展示我初一獲得的美滿成績。

他們卻圍著許詩情，誇讚她拿到的那張最佳攝影獎。

「我們詩情真是厲害，貴族學校裏麵那麼多人。」

「你還是拿到了這張獎狀。」

許詩情得意的揚了揚頭。

「那是自然，全班隻有十個人有呢。」

我握著獎狀的手僵住了。

本想默默收回，卻被許詩情拿了起來。

「哇，李若情，你拿到了三好學生哎。」

「不過我聽說，你們那種普通公立學校，基本上人人都有獎狀。」

「你這不會也是班級前五十之一吧！」

她笑的格外囂張，一眾長輩都寵溺地看著她。

「你還不趕緊把這張獎狀撕了，省的丟人現眼。」

我爸臉色發紅地罵著我。

自此，他們從來沒參加過我的家長會，他們不知道我耀眼的成績。

我也放棄了以此討好他們。

隻是班主任找我聊天，跟我提到了競賽補習的事情。

「若情，老師知道你很有天賦。」

「校賽，市賽，你都榜上有名。」

「可是全國比賽，那不一樣，不是隻有天賦才行。」

「有天賦的孩子很多，你還需要專門的練習，專門的輔導。」

「如果能在這次全國大賽裏拿下特等獎，憑你的成績，很有可能被國防科技大提前收入少年班。」

我抬起頭，眼底流露出渴望的色彩。

但是這抹亮光，在聽完我媽說的話之後全部熄滅了。

我知道她不可能給我上的。

「沒關係，三等獎也很優秀了。」

班主任有些遺憾地把獎狀遞給了我。

我克製住眼淚，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從那天起，我在心裏發誓，我一定要憑自己的實力考出去。

我要上一個最好的大學，我要證明我比許詩情強好多好多倍。

這麼多年，這一直是我的信念。

我以為等到我可以證明我比許詩情強的時候，我爸媽對我的愛會重新回到我身邊。

直到那年高考，許詩情落榜了。

6

「爸！媽！我考上了！」

「我拿到了689分，我是今年的省狀元！」

我眼裏難掩查完分的喜悅。

毫無預料地推開門。

迎接我的是我媽熟悉又陌生的一巴掌。

我難以置信地捂住臉。

「媽？」

「你還有沒有心？」

「你表姐考成這樣，你還在她麵前炫耀。」

說完我媽又心疼地摟住了表姐。

她在我媽懷裏哭的慘烈。

我心裏的那一抹光瞬間跌入了穀底。

高考三年我都是住校的，我決定好好學習。

避免在家被許詩情影響到。

基本上隻有過年才回家，寒暑假也申請留校。

反正隻要放假，我都隻能睡到客廳裏去。

這些年，那裏已經不是我家了，那是許詩情的第二個家。

那天晚上，我已經睡到了沙發上。

我聽見我媽給姨媽打電話。

「詩情這樣，都是你們沒教育好！」

「難道你們不管她嗎？」

電話那頭，傳來姨媽冷冷的聲音。

「這些年我管的還不夠多嗎？」

「倒是你把我的女兒養廢了！」

「總之，我不會管她了，這個女兒你要就給你好了。」

「我會重新再收養一個孩子。」

我媽被姨媽的這番言論震驚了。

「你…你......你連你的親女兒都不要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

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隻有足夠優秀才配做我的孩子。」

嘟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聽到這句話，我心底又燃起小小的希望。

姨媽不要表姐了，那表姐以後就沒錢了。

養她不就沒用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冷著臉沒跟爸媽打招呼。

我心裏期待著他們痛哭流涕的找我道歉。

跟我說對不起，這些年應該好好對我。

結果等來了我媽的一句。

「你那個大學，也別去念了吧。」

我拿粥的碗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你說什麼？」

我媽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那個大學別去上了，反正你表姐也沒考上。」

「昨晚我哄了她一晚上，才睡著。」

「你說話小聲些，別把你表姐吵醒了。」

「她昨天因為聽見你考上了，情緒更不好了。」

我媽仿佛決定晚上吃什麼一樣的小事，輕飄飄地決定了我的命運。

我多年來的努力，在她那裏全部都是笑話。

她帶著表姐出門逛街散心。

臨走前還把門窗給鎖了起來。

我們家在六樓，我不可能砸破窗戶跳下去。

我也沒有手機，甚至不能報警。

幸好我爸在外麵喝多了酒，回來忘記關門了。

我才逃了出去。

我帶著僅有的現金和一點私人物品，就這樣出了門。

漫無目的走著，根本不知道去哪。

一路上我渾渾噩噩的在想以後該怎麼辦？

本來以我的成績，可以申請上國外的哈魯大學。

但是巨額的學費根本不是我能承擔的。

我跟路人借了手機，給京州大學辦負責人打去了電話。

對方聽說了我的情況。

誠意邀請我去他們學校，並且願意給我提供大額獎學金。

還提前給我開放了學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