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軋過不平的石子路,每一處都在咯吱作響。
上次來南境,我是甲胄在身,意氣風發的女將,一箭射中鐘懷宴的胸膛。
如今再臨此地,我卻是臨時冊封的和親公主,詭秘行事的繡衣使。
送親使們低聲議論著,南境群山連綿,扼據險要,易守難攻,也不怪南昭吃了敗仗,還敢討要和親公主。
身後是懸掛過孟九安殘破屍身的城門,麵前是害他殞身的敵人。
我坐在轎內握緊了拳頭,塗了蔻丹的指甲狠狠嵌進肉裏。
鐘懷宴端坐馬車之內,烹酒煮茶,笑容恣睢,一臉的誌得意滿。
“見慣了林家女將軍橫刀立馬的颯爽模樣,未曾想,還有這樣嬌柔美豔的時候。”
我躬身行禮:“見過恭王。”
鐘懷宴故作誇張地往後望了望,“呦,還帶了口棺材,實在是用不著,我們南昭盛產木材,做了我的王妃,還怕打不起棺材麼?”
我一臉的恭謹,口中卻道:“王爺,這棺材,本宮留著送人呢。”
鐘懷宴目光驟冷,揮手指向送親使團的隊伍。
身後傳來密集的破空之聲。
我心下一驚,脫下嫁衣外袍奮力卷下一把箭,卻見數百支箭深深沒入使團諸人的腳下。
是威脅,是警告。
我怒道,“王爺這是何意?”
兩國邦交,向來對使臣禮敬有加,何況是送公主和親的送親使團。
如此施為,鐘懷宴根本沒有把大徵放在眼裏!
鐘懷宴彈彈指甲,“沒辦法,你們大徵的繡衣使太能幹了,若是讓使臣進城,難保不出什麼亂子。”
他上前一步,“你也很能幹,來,吃下這顆藥丸,散去了功力,本王才好放心睡在你枕邊。”
鐘懷宴兩指捏著一顆藥丸送到我的唇邊,就像野獸盯緊了自己的獵物,目光沉沉。
“張嘴。”
我可不相信他的弓箭手準頭會這麼差,我若不吃,隻怕這棺材現在就用得上。
散功丸入口,我體內澎湃的內力瞬間歸於平靜,然後消失於無形,丹田處一片虛空。
我氣若遊絲地抬頭問他,“滿意了麼?”
“滿意。”
鐘懷宴命人將使臣剝去官服,五花大綁,用一根繩子串在一起,像押送戰俘一樣押送出境。
士可殺不可辱,如此對待一國使臣,難道不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怒起心頭,我抬頭正準備大罵,卻對上他假意柔情繾綣的眼睛。
“噓——”
他掐住我的腰身,在我耳邊低語,“大徵欠我一個公主,朝暉公主是嗎?即便是假的,我也一樣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