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婚那天，我才知道程木是個攻略者。

他和我結婚生子隻是為了讓係統救活他的初戀白月光。

任務成功後，他想回原世界和初戀再續前緣。

就連我拚死生下的兒子也哭鬧著要跟他一起離開。

「爸爸，我不想留在這個壞女人身邊，你帶我去找新媽媽好不好？」

我徹底心碎，任由程木將他帶走。

五年後，我嫁給了相愛的丈夫，還有了一個乖巧的女兒。

可他們父子卻寧願自殘也要再見我一麵。

1

腦海中響起陌生的機械音時，我正在哄小女兒睡覺。

她閉著眼睛，乖巧地躺在我的懷裏。

小手還緊緊抱著我和江彧白親手給她做的小布熊。

【很抱歉打擾您了，我的宿主程木現在生命垂危，所以我想問您......願不願意再見他一麵？】

我怔在原地。

倒不是因為擔心程木。

而是有些驚奇，原來係統是這樣跟宿主交流的。

難怪當初我與程木朝夕相伴，卻一點都沒發現他攻略者的身份。

見我不吭聲，係統的語氣有幾分焦急。

【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但他現在已經後悔了，自殺也是為了回來見你！】

我聲音冷淡。

「那就帶著他的屍體滾遠點。」

正在這時，女兒的小嘴動了動，似夢囈般嘟囔了一聲「媽媽」。

我的眉眼瞬間變得溫柔。

係統似乎捕捉到了我的情緒，它提起了我的第一個孩子——程願。

【程願一直在用自殘的方式緩解對你的思念，現在沒有了程木的阻攔，他真的會死。】

【你，你救救他吧......】

似乎是為了印證它的話，一張蒼白的小臉浮現在我腦海。

我沉默了半晌。

不得不說，係統很會拿捏人心。

程願畢竟是我精心嗬護了五年的孩子，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真的去死。

我最終還是同意了。

係統似乎鬆了一口氣，聲音裏有幾分雀躍。

【不愧是被係統選中的女主，您果然是又善良又大度！】

聞言，我的心裏突然升起莫名的厭惡。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就因為我善良大度，所以就要被你們莫名其妙地選定為什麼狗屁女主，肆無忌憚地毀掉我原本的人生嗎！」

2

係統突然沒了聲音。

腦海中那些被我刻意遺忘的畫麵卻開始爭先恐後地出現。

車禍後，我的家沒了。

我堅持了十幾年的舞蹈生涯也徹底結束了。

一道猙獰的疤痕盤踞在我的右腿上，哪怕稍微走快一點就能看出不協調。

程木就是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的。

他陪著我複健，每天想方設法地逗我開心。

病房裏越來越多的向日葵記錄著我對程木越來越深的悸動。

後來，我們很順利地戀愛，結婚。

程木對我的愛一如既往。

他會記得每一個節日，精心為我準備禮物。

會在我因懷孕而敏感多疑的時候耐心地安撫我，主動推掉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活動。

甚至在我難產的時候，他跪在手術室門口哭著祈求上蒼保我平安。

程木的演技真的很好。

如果能回到那時候，我真的很想親自問問他。

當我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他是在擔心我的安危，還是害怕任務失敗再也救不活他的白月光。

我想，答案應該是後者。

因為生下程願後，程木就徹底變了。

他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隻需要等待係統發放獎勵。

於是，程木開始夜不歸宿。

起初他還用工作做借口，後來就直接不加掩飾。

我想跟他溝通，可隻得到一句。

「我每天工作已經很累了，你能不能給我一點私人空間？」

程木不願和我說話，對我視而不見，拒絕和我的一切親密接觸......

我在他的冷暴力中一遍又一遍地懷疑自己。

我甚至覺得是自己太差勁了。

才會在失去親情後，又搞砸了愛情。

但——

我還有程願。

我默默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用自己全身的精力照顧程願。

可後來程木隻是興起帶他出去玩了幾次

他看向我的眼中就帶上了嫌惡。

「難怪爸爸不喜歡你，你就像個老巫婆，壓根就不配當我的媽媽！」

那是我第一次對他發那麼大的火。

可程願卻說他和爸爸一樣，都不喜歡我。

就在我瀕臨崩潰的時候，程木把係統和攻略的真相全都告知了我。

他說：「清清醒了，我得回去陪她，不然她該害怕了。」

而我的兒子，歇斯底裏地哭喊。

「爸爸，我不想留在這個壞女人身邊，你帶我去找新媽媽好不好？」

3

我把係統找上我的事告訴了江彧白。

他是我的丈夫，理應有知情權。

更何況在確定關係前，我就明確告知了江彧白我的一切，包括那段以欺騙開始的婚姻。

在程木和程願離開後，我曾經有一段時間經常陷入精神恍惚。

我甚至會懷疑那段經曆是否真的存在。

每當這時，我都會摸摸小腹的那道疤。

這是唯一的證明。

我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出現了問題。

於是，我開始積極地去看心理醫生，一步步擺脫那些惡劣的情緒。

我不再需要別人的救贖。

我足以自救。

後來恢複健康的我遇到了一直健康的江彧白。

然後我們談了一段健康的戀愛。

拋卻那些救贖的戲碼。

日常相處中那些突如其來的心動也讓人難以忘懷。

江彧白聽我說到程木和程願要回來時，攬在我的腰間的手明顯緊了幾分。

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詢問。

「老婆，當初你跟前夫哥已經確定離婚了是不是？」

我無奈地翻了白眼。

「離婚證就在你書桌的第二個抽屜裏，你都已經看了八百遍，都被你盤包漿了。」

江彧白將我拉進懷裏。

把頭埋進我的脖頸，在我耳邊低聲道。

「來我的地盤，搶我的老婆，他也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老婆，快來親親！」

......

第二天，江彧白照常去上班，我在家陪著女兒看畫本。

係統再次出現了。

【我已經把程木和程願帶回來了，但程願鬧得太厲害，我就自作主張直接把他送到你家了。】

我恍若未聞，柔聲說道。

「寶寶，媽媽有點事，你先自己在房間裏乖乖地看畫本好不好？」

晚晚仰起小臉。

「那媽媽下午能帶我去滑滑梯嘛，我和元元都約好了！」

「當然。」

我走出了臥室。

腦海裏係統還在自顧自地叮囑我。

【你記得好好安慰安慰程願，這些年他受了不少委屈。】

我冷嗤一聲。

「憑什麼？」

或許是我的變臉速度太快，讓係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時，門外響起了試探的敲門聲。

4

我深吸一口氣，抬手打開了門。

程願還保持著敲門的動作。

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我，仿佛隻要一眨眼我就會消失。

他的眉眼間依稀能看出程木的模樣。

他們父子倆真的很像，不隻是外貌，還有性格和喜好。

就連討厭我，也是如出一轍。

所以，現在乍一看到他，我壓根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尷尬得站在原地。

程願似乎沒意識到我的不自在，紅著眼眶撲進了我的懷裏。

「媽媽，真的是你！」

「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一直都在想你，每次想到難以忍受就在這裏留一個記號。」

程願像獻寶一樣急切地把手臂伸到我的麵前。

纖細的小臂上，縱橫交錯的滿是劃痕。

他一一細數著上麵的傷痕。

「這是母親節，這是我的生日，還有這一道是我小學畢業那天，別人都有媽媽來接......」

這是程願第一次跟我說那麼多話。

他最喜歡我的時候，還不怎麼會說話，隻會軟軟地喊媽媽。

後來會說話了就黏著程木不願意再搭理我。

程願頓了頓，試探性地小聲說道。

「媽媽，我真的很想你，你能不能回到我和爸爸的身邊。」

5

他鼓足勇氣抬起頭看我。

卻在看清我神色的那一刻，直接僵在原地。

沒有眼淚，沒有安慰，甚至眼底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我就像個局外人。

說實話，我對程願實在是提不起什麼憐愛之心。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我曾經無數次詢問程願願不願意留下來。

我說：「程願，你要知道，這次跟著爸爸離開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程願頭也不抬，專心擺弄著手裏的玩具。

「那太好了，我早就想換個媽媽了！我才不想要一個瘸子當媽媽，很丟人！」

稚嫩的童音宛若一柄利劍將我的心紮得鮮血淋漓。

那時候的我隻以為他是在賭氣。

我壓著心底的酸澀勸道。

「小願，你從沒見過另一個世界的......新媽媽，萬一她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呢？」

他抬起頭，天真又殘忍地對著我笑。

「爸爸說得果然沒錯，你會講新媽媽的壞話。」

「可是沒用的，不管她什麼樣子，我都覺得她比你好。」

那時年僅五歲的程願，臉上帶著一副洋洋自得的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

和程木如出一轍。

令人惡心。

我直接衝到廁所吐了個昏天暗地。

那次以後，一直到程木帶著程願離開，我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哪怕現在過去了五年。

每每想起那個畫麵，我還是忍不住犯惡心。

程願仿佛一個生鏽的機器，停頓了許久，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我沒有任何反應。

明明以前的時候，哪怕是他身上的一個小傷口，我看到都會心疼很久。

但現在我的心裏隻有一件事——

「抱歉，可以遮一下你的手臂麼？」

「你這樣會嚇到晚晚。」

6

程願茫然地看著我。

似乎不明白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

「程願，如果你想留下的話，麻煩遮一下你的手臂。」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我，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帶著哭腔質問。

「晚晚是誰？」

「媽媽，你為什麼不心疼我？」

我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我心疼他，那誰來心疼當初的我？

他是孩子，又不是傻子，每個人都該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

還有係統沒告訴他和程木我已經結婚生了孩子嗎？

難怪，他們還想要回來見我。

如果知道我已經有了丈夫和孩子，恐怕他們應該立馬就會回去了吧。

我突然感覺輕鬆了不少。

正想給他解釋清楚，我的身後響起了開門聲和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

晚晚光著小腳朝我衝了過來。

「媽媽！」

我忙上前幾步把她抱了起來，她熟練地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在我的耳邊。

電話那頭沒人說話，我扭頭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串陌生號碼。

我心中莫名有了一個猜測。

下一秒，一道低啞的男聲傳進了我的耳朵。

「林初，是我。」

空氣有一瞬間凝滯。

「我能不能見見你。」

不等我說話，他又立馬補充了一句。

「係統說程願在你那邊，我去把他接回來，可以嗎？」

「好。」

我並未推辭。

而且我發現自己聽到他的聲音時心裏沒有任何的波動。

程願變成現在這樣，和他脫不了幹係。

我有必要好好跟他談一談。

掛斷電話，我扭頭去看程願，發現他正在打量著晚晚，而且已經把自己的袖子拉了下來。

對上我的視線，他討好地衝我笑了笑。

「媽媽，這個小妹妹是你收養的孩子麼，她長得很可愛，爸爸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7

我毫不猶豫地打斷他。

「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三年前我已經再婚了，晚晚有自己的爸爸。」

言下之意。

她從來就不需要得到程木的喜愛。

程願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抓著我的袖子，聲音尖利。

「那我呢！」

「那我和爸爸該怎麼辦！」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們！媽媽，你快說這都是騙我的，你怎麼舍得不要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