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失憶後,忘了我是她的愛人。
她把一個又一個男人帶回家,肆意羞辱我。
我咽下苦澀,不斷祈禱她能早日康複。
卻意外聽見她譏諷的笑聲。
“蘇康知道我騙他失憶又怎樣?他不過是我身邊的一條狗,怎麼趕都不會走的。”
可我死後,她卻抱著我的骨灰盒,哭著說愛我。
1
徐冬靈又帶了一個男人回來,家裏亮起燈光。
我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從前我見了這燈便高興,渾身上下充滿力量,因為那代表我的愛人在等我。
現在隻木然地看著臟亂一地的臥室,可想而知他們有多激烈。
我認命地收拾著,都快忘了惡心是什麼感覺。
直到看到我最珍愛的相框,裝著我和徐冬靈唯一的合照,如今卻碎了一地。
照片上徐冬靈眉眼彎彎地抱著我的手臂,滿眼深情藏不住,這是五年前的她,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我忍不住開口:
“你下次能別帶他們回來嗎?”
徐冬靈皺眉,道:“蘇康,你最近脾氣越來越差了,長得也越來越醜了。”
我的胃突然一陣抽痛,生病的人最容易醜了。
可笑她隻會評判我醜不醜,卻不會關心我有沒有生病。
我強忍著不適,聲音顫抖:
“你還要我好聲好氣到什麼時候?”
徐冬靈冷笑:“可是,又不是我要你留在這裏吧?你趁著我失憶,自稱是我男友,可實際上就是為徐家打工的一條狗!”
“我這樣對你,有什麼問題嗎?”
她毫不掩飾對我的鄙夷,我的心幾乎也同相框一樣,碎了一地。
我道:“徐冬靈,我才是你的老公。”
徐冬靈哼了一聲,忽然高高牽起身邊男人的手。
“好巧,章弘也說他是我的男友。他還說,他是我的白月光,隻是我出車禍的時候,他剛好不在,所以你才能用男友的身份,騙取我的信任!”
我看清了那張臉,精致小白臉,陰柔地跟條毒蛇似的,看過來時,眼鏡襯得雙眸微冷。
他涼涼一笑,笑得我心底發涼。
突然拿起一個玻璃杯,朝我狠狠砸了下來。
“你也配和冬靈在一起嗎?”
我躲過去了,卻是以最狼狽的方式,彎著腰,蜷著腿,鼻血噴湧出來。
他也隻不過是個被包養的小白臉!
我止血的功夫,徐冬靈越說越激動:“我就這樣被你騙著,草率地跟你領了結婚證,把徐氏集團交給了你!”
“是你,生生拆散我們這對有情人!”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難道你信?”
五年前的冬天,徐冬靈和她父母經曆了一場車禍,她父母當場死亡,而徐冬靈腦部受到了嚴重撞擊,失憶了。
當時的徐氏,失去了掌權者,正處於風雨動蕩之中。
和她相戀了五年的我,選擇了結婚,幫她扛下重擔。
徐氏集團在我的手上逐漸壯大,我原本想著,隻要徐冬靈失憶好了,我便教她如何管理公司,以便放心地將集團交還給她。
可徐冬靈的失憶至今沒好。
徐冬靈斬釘截鐵地說:
“我當然信,我一見到他就知道,我愛他!”
“所以你再鬧,我們就離婚!”
2
我怔怔地望著她,她看我的眼神宛如看陌生人一樣。
五年又五年,換來一句真愛是他,和我離婚。
我澀然道:“你恢複記憶後就明白,你愛的人是我。”
徐冬靈挽著章弘離開,路過我時順便用高跟鞋狠狠地踩我的脖子,疼得我整個人被壓在玻璃碎片上,一時流血不止。
“好好好,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回來之後,要看到一個幹淨的家。”
我在她身後,絮絮叨叨:
“夜裏涼,多穿一件。”
“別喝太多酒了。要是不舒服,就打電話給我。”
她沒理:“走,去玩了。”
別墅像棺材,隻裝了我空空的一副軀殼。
我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苦笑著拿起掃帚,安慰自己,她隻是失憶了,什麼都不知道。
這五年來,無論我去各色場合接醉酒的她多少回,眼睜睜看著她和多少個不同的男人上床......每次我幫她收拾爛攤子,我都用這句話安慰自己。
可是玻璃上映著我不停流血的狼狽樣子,我突然好累。
這時手機發來一條通知。
CT片子出來了,醫生說,讓我立刻找他。
我說我忙,我每天007,還要照顧失憶的女友。
他說兄弟別忙了,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再拖死得更快。
死得更快,那就是,一定會死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第一反應就是徐冬靈怎麼辦。
她是整個徐氏集團的總裁,卻從來沒有管理過公司。
一切都由我這個副總頂著。
如果我出事了,還有誰能照顧她?
我沒敢自己一個人去複查。發了會兒愣。顫抖著,給徐冬靈打去電話。
電話那頭,夜總會的音響震得我耳朵發麻,徐冬靈大聲道:
“蘇康,你怎麼又打電話了?”
“公司的事,你決定就行;我愛怎麼玩,你也管不了。”
她當甩手掌櫃都習慣了,我望著空蕩蕩的別墅,心裏也難受得很:“我......想讓你陪我做件事。”
“幹什麼?”
正說著,鼻血湧出來,我連忙仰起臉,聲音幹澀:“去醫院......”
她好像倒吸了一口氣,十分緊張:“去醫院幹什麼?”
“我,我可能病了。”
怕嚇到她,我盡力往輕了說。卻聽她鬆了一口氣,嘲笑道:
“你每天精力那麼旺盛,怎麼可能生病?你想讓我陪你,就找了這麼個蹩腳的理由?”
我忽然沒了力氣,隻是固執地問:“你來不來?”
“不幹,我這邊正忙著,別煩我了行不行?”
徐冬靈想都沒想就撂了電話。
忙什麼?忙著調情?忙著醉酒?
我心力交瘁,一點一點將相框的玻璃碎片收拾起來。
拍這張照片時我們才大二,我們一起去爬山,她爬了一會兒就喊累,我便背起她,一步踩一台階,向山上走去。
快看到山頂第一縷曙光時,她說她要下來,我說還有一段路。
她非要下來,幫我擦幹了汗。
抱著我手臂的那一刻,她趁機拍了這張照片,笑著對我說:
“我可不想你這麼累!”
猶豫著,我還是將照片扔進了垃圾袋,向秘書報備了請假。
秘書大喜:“卷王不卷了?”
“是,我累了。”
我都快要死了,就歇會兒吧。
3
我坐在醫院裏,麵對醫生的診斷結果,獨自一人,連痛苦都不知道如何宣泄。
我三十不到,已經是肺癌晚期了,活不過半年。
醫生歎氣:“年輕人,還是太拚命了。好好珍惜這半年吧。”
我說,是是是,死前一定注意。
電話響起,是徐冬靈。
她似乎被董事會逼得焦頭爛額,她說:“蘇康,你怎麼突然請了這麼多天的假?工作都不用要了?”
“你別忘了公司給你開高薪不是讓你玩忽職守的,任何事都不能成為你工作偷懶的理由!”
“你別以為公司離了你就不能轉了,別以為我不敢炒你!”
我想起我這些年的日日夜夜,無不是為了徐冬靈而奔波勞碌,我想,我會為她扛起這個家。
我愛上的徐冬靈,是個嬌俏善良的女孩。
那時是我最困難的時候。
就在走出教室門口時,我腳上的板鞋穿得太久,以至於突然脫了膠。
灰色醜陋的鞋底明晃晃落在教室門口,像一塊無法抹去的臟汙,被所有人瞧見,然後,他們大笑。
我手足無措地僵立原地。
徐冬靈卻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嘲笑我的困窘。
她走到我麵前,將身上的現金和值錢的東西堆成一堆,遞到我麵前。
然後轉身向周圍的人道:“笑什麼笑,該幹嘛幹嘛去!”
她如今二十八歲,我卻始終記得她十七歲的樣子。
我垂眼說好:“我談個合作,就回去。”
徐冬靈不耐煩道:“我管你幹什麼,在幹活就行,回來就幫我把桌上的文件看了。”
這時候,她就想起我來了,我沒忍住,譏諷道:“你不是怨我奪了你的權嗎,還讓我幫你幹活?”
徐冬靈軟和下來:
“蘇康,一群老家夥讓我做決策蓋章,我好頭疼啊,你也不想看我為難吧?”
她隻消這樣軟軟一句,我的氣就消了大半。
蘇康啊蘇康,你可真賤。
放下電話,我劇烈咳嗽起來,滿手的血。
我跟醫生說:“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了。”
醫生瞪大眼睛。
最後這點時間,我隻想盡可能地幫幫她。
我走出醫院,陽光刺眼,我記得這附近正好有一家咖啡館,這個時間,本來和季總季蔓說好在那裏要談合作,卻臨時推掉了。
我打電話給季蔓,問她是否有空。
她在那邊仿佛歎了口氣:“隻要你想,我隨時有空。”
我當這是客氣話:“不敢,占用季總時間了。”
季蔓到時,咖啡館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來,她長相清冷,不怒自威,卻在看到我時,朝我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一坐下,她也沒聊工作,而是擔憂地問:“蘇總,你的臉色很不好,是睡不好嗎?”
那一刻,她的體貼讓我差點將我生病的事脫口而出。
連她都能發現,而徐冬靈,就算我死皮賴臉跟她說了,她也隻當我在騙她。
現在的徐冬靈,不愛我。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失憶,已經夠折磨人了,卻還要連愛都剝奪。
4
我沒說真相,讓合作對象知道我的病不利於後續合作,為了徐氏集團,我隨便找了借口搪塞過去。
合同談得很順利,臨別前,我們相互握了握手,卻看見了徐冬靈。
她邊打電話邊進了衛生間。
我聽到她得意地說:
“行了,今天能陪你了,蘇康答應了,我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
她突然咯咯笑出了聲:
“試裙子?你想我試的是婚紗吧?我還沒辦過婚禮呢。”
“蘇康說愛我,卻連婚禮都忘了,他對我不過是愧疚。”
她在用笑容掩蓋失落嗎?
我垂下手,我不是不想給徐冬靈一個婚禮。
可那個冬天,大雪紛飛,卷得人心煩,險些壓垮我的背。
我和徐冬靈領了證,便有了責任,我不能眼睜睜等著背上夫妻債務。
徐冬靈總是睜大眼睛懵懂地看著我,她那時能依靠的隻有我。
我幫她和叔侄兄弟撕咬,搶回她應得的徐氏集團的股份。
在股份大跌時用無數方案手段挽回股東的心。
徐氏集團一度岌岌可危。
可是我不能倒。
我沒有給她婚禮,可是五年,我維護住了我們的家。
後來徐氏集團東山再起,無數人說我眼光毒辣,選中了這支潛力股,攀高枝攀得穩穩的。
隻有我知道,我不過是為了回家時,能看到徐冬靈按亮的一盞燈。
後來我卻沒辦法補辦婚禮了。因為徐冬靈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變質。
外頭人說什麼,她便信什麼。
她信了我是趁虛而入,覺得我在利用她,她和我,不過是各取所需。
無論我如何一遍又一遍地說著真相,她依然用懷疑而陌生的目光看著我。
又一次,她選擇不信我。
對上季蔓擔憂的目光,我拍拍她的肩,卻在下一刻,聽到了:
“聽蘇康要我去醫院,我還以為他又要逼我去做檢查,被他發現我裝失憶就麻煩了。”
如晴天霹靂,砸得我發懵。
“不過他真是好騙,我說什麼他都信。”
“他要是知道我沒失憶,還會這麼賣命給我幹活嗎?”
“我就想什麼都不幹,利用他對我的愧疚,痛痛快快地靠著他,讓他當我一輩子的狗。”
我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騙我?
是她騙我,不是我騙她嗎?
徐冬靈這時正從裏麵出來,一抬眼,看見的就是我和季蔓在一起。
刹那間,她的憤怒登頂:
“蘇康,你竟敢找小三!”
那一瞬間我隻震驚地看著她,直到看到她抬手對著季蔓就是一巴掌,我才反應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5
徐冬靈大怒:“你竟然敢反抗我,你還有理了是不是?”
周圍的人紛紛拍照,我被她的強詞奪理驚到:“徐冬靈,我和季總隻是在談合作......”
季蔓沒說話,徐冬靈卻不依不饒,眼淚嘩得掉了下來:“男人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她迅速地跑了出去。
我們也想追,記者已然圍了個水泄不通,閃光燈不停,都在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好一個徐冬靈。我慘然一笑,我怎麼就沒發現,她原來是滿口謊言的騙子。
五年啊,我滿心滿眼都是擔心她的身體,怕她腦淤血,怕她內臟受損,幾次想帶她去醫院複查,都被她推脫掉。
刷手機看到與養生相關的東西,都下意識給她買一份,她卻看也不看,當垃圾扔掉。
我隻以為她車禍後性情古怪,不敢逼她,沒想到,是她知道自己不需要。
是我,自作多情。
次日,我和季蔓就上了各大頭條。
【總裁也會當小三?絕世綠帽讓她放下自尊】
盡管公關已經出麵解釋,也在盡力壓熱度,還是有不少公眾吃瓜吃得津津有味,說季蔓看我的眼神不對勁。
甚至出現了季蔓暗戀我十年這樣的爆料,說她深情的有,更多是說她不知羞恥。
我苦笑,想起季蔓平時的為人,在事業上雷厲風行,在生活上也能扮演老友角色,而我早就成了笑話,卻把她拖進了臟水裏。
我甚至希望媒體罵的是我。
但出現這種報道,永遠都是針對女生。
而徐冬靈將離婚文件劈頭砸在了我腦袋上,她氣憤至極:“蘇康,你對得起我嗎!”
“我讓你去談合作,不是讓你去談戀愛!”
她倒打一耙的功夫簡直爐火純青。
我簡直要為她拍手叫好了。我冷靜得反常,道:“我不是。”
徐冬靈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說:“你怎麼說都沒有用了,你肯定出軌了!你要是不能證明你對她死心,咱們就離婚!”
她明明篤定我不會背叛她,可她依然要用這樣的方式,去逼我。
我問:
“怎麼證明?”
“他們家和盛樂財團在談的那個大單子,你要去搞到季氏提出的合同方案。這樣季蔓就不可能再來找你了。”
我眼神一暗,那個單子同時在爭的還有五佳集團,是誰慫恿徐冬靈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看著她為可以利用我而沾沾自喜,心底一片寒意,她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再熾熱的心,也會涼的。
“我不幹。”
徐冬靈氣壞了:“好啊,那你就沒什麼值得信任的價值了!果然章弘才是最愛我的那一個!我還要......”
“你把我解雇了吧。還有,”我輕聲道,“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