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妻子結婚的第七年，她那體弱多病的白月光回國了。

我原以為她會和我離婚，和白月光再續前緣。

可她沒有，還為我細心製作補湯。

我感動至極，準備將房子財產都轉移到她名下，卻意外聽到她的自言自語。

“係統，我的積分夠讓他和阿景的健康互換了嗎？”

“許聽風賤命一條，大不了我像養條狗似的養他一輩子。”

“可阿景不同，他天生就要站在聚光燈下受人敬仰的。”

這時我才知道，我不過是虐文裏的炮灰男二。

可是我沒有告訴她，我得了胃癌，沒有幾天可活了。

1

沈如煙的電話打來時，我剛因為胃裏翻來覆去的絞痛嘔出了血。

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就連意識也不大清晰，沈如煙帶著幾分不耐和吩咐的聲音就那麼隱隱約約的透過電話聽筒傳了過來。

“聽風，晚上的時候你不用來接我下班了。”

“今天晚上同學聚會結束後，我會自己回去的。”

我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應允，便被沈如煙掛斷了電話。

聽筒那邊聲音消失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怎麼，心裏便湧起莫大的一股驚慌。

就像是要失去什麼東西一樣。

還沒等我細細思索，胃裏那股熟悉的灼燒絞痛感又潮一般湧了上來。

嘔出一大口血後，我眼前一黑，再也沒有了意識。

過了很久，我悠悠轉醒，看著白襯衫上已經變成棕褐色的血跡，長長歎了一口重氣。

眼睛無意間瞥見了牆上的時鐘，已然到了午夜十二點，可妻子還沒有回來。

我不免得有些擔心。

剛掏出手機想給她打去電話，就見許久未響過的班級群裏熱鬧了起來。

點進去一看，竟是一段熱吻視頻。

而視頻裏的主角，赫然是深夜未歸家的妻子。

和她大學期間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季向景。

我心裏咯噔一下，慌亂的翻著長長的聊天記錄，看著群裏的同學們不停讚歎兩人郎才女貌，過了這麼多年仍舊如此的般配。

腦子裏亂糟糟的糾成了團，止不住的開始心慌手抖。

當初結婚時，沈如煙說愛情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必鬧得人盡皆知。

所以我們隻是簡單的領了結婚證，連像樣的酒席都沒有辦。

班裏的同學不知道我同沈如煙是夫妻我不怪他們，畢竟從大學起，我便是班裏的透明人，學習長相都不出眾，能和沈如煙在一起算得上我高攀。

可沈如煙同我生活了七年，如今卻被人擁在懷裏熱吻。

一時之間，悲憤同難過湧上了我的心頭，刺激的我胃裏又開始火燒一般痛了起來。

我慌亂的撈過了手機，可接連幾個電話打過去，留給我的卻隻有無盡的忙音。

心裏的恐慌潮一般的越漲越高，我終於按耐不住，套上衣服出了門。

2

外頭下了好大的一場雨，豆大的雨點澆在身上，打濕了我灰白的衣裳。

我看著手機裏的視頻，一家又一家的歌廳找去。

終於在十二點之前，找到了沈如煙所在的那家歌廳。

包廂裏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我不管不顧的闖進去時，氣氛已經到達了尾聲，桌子上密密麻麻擺著的酒喝了個精光。

可沈如煙臉頰微紅，整個人醉倒在季向景懷裏彎著唇笑。

大家像是被我的突然到來砸懵了一樣。

好半天才有人反應過來了我是誰，尷尬地拉著我入座，說要再來一局。

我渾身濕漉漉的，還沒來得及擦拭，就關切地望了望沈如煙得方向。

她先是一愣，隨即眸子裏便露出幾分清明來。

我心裏不堪的猜測成了真。

一時之間像是吞了滿口的玻璃碎渣一樣。

紮的滿口是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喪家犬似的看著沈如煙，向她詢問一個答案。

可她一言不發。

隻是嫌棄的將我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後，狠狠地皺了皺眉，隨後便掏出手機打起了字。

不出片刻，我的信息通知音便響了起來。

備注為“老婆”的界麵上，赫然映著幾行大字。

“我說過我會自己回去！你是聽不懂人話是嗎？”

“這麼狼狽的趕過來，你是存心想讓大家都知道我沈如煙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嗎？”

我看著屏幕上小小的文字，又偷偷撇了眼怒氣衝衝、滿眼嫌棄的沈如煙。

一時之間便有些紅了眼眶。

明明我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卻像是見不得光的過街老鼠一般，隻能看著她窩在別人的懷裏。

季向景在大學時便是個人精，如今看我和沈如煙之間氣氛不對，怕是猜中了幾分，彎了彎唇便衝著我開了口。

“你叫......許聽雨？”

他眉目彎彎，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挑釁。

我不應聲，隻是繼續看著窩在他懷裏的沈如煙，衝著她張了張口，做無聲的提醒。

“如煙，不介紹介紹我嗎？”

我心裏其實盼著。

盼著沈如煙可以從季向景的懷裏起來，大大方方的牽著我的手，向眾人介紹我的身份。

可美夢易碎，頃刻之間便隻剩遍地的狼藉。

沈如煙隻是皺著眉毛，半分麵子也沒給我留，當著大家的麵衝著我開了口。

“我和你之間，能有什麼關係？”

“你當初大學的時候對著我死纏爛打，如今也非要同我死死綁住嗎？”

“我沈如煙怎麼可能和你這種不入流的窩囊廢，扯上半點關係啊。”

她看著我時眉頭緊皺，說出的話像是刀子似的直愣愣的往我心裏捅。

屋裏的氣氛尷尬了半刻，竊竊私語的議論聲與嘲笑便潮水似地往我耳朵裏鑽。

逼仄的空間裏，我低著頭，不再敢去看沈如煙的眼睛，生怕再看一眼，便又被戳出血淋淋的血洞來。

3

季向景悶笑一聲，衝著我開了口。

“不好意思啊，我記性不好，無關緊要的人我都記不大清了。”

“倒是如煙提醒，我想起來了。”

“大學的時候，確實有那麼一位，整日追在我同如煙身後的。”

“不過你還真的是，死性不改啊......”

“係裏最漂亮的小女孩，我大學一路護過來的姑娘，怎麼可能被你這種廢物玷汙半分啊。”

他嘴角帶著笑，眼裏的得意與挑釁滿的快要溢出來一般。

身上被澆濕的冷意，被屋裏的冷風一吹，激的我骨子都發著痛。

我懶得向季向景糾正我的名字，隻是一錯不錯地看著沈如煙。

也終於在沈如煙再一次的逃避下，我沒了耐性，直勾勾地望著她的眼睛開了口。

“如煙，太晚了。”

“我們回家吧......”

我話音剛落，屋裏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寂靜了一瞬後，便又發出了莫大的譏笑聲。

不堪入耳得嘲諷頃刻之間向我襲來。

“許聽風，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啊！”

“怎麼？剛到這，酒杯還沒提起來就醉了？”

嘲諷譏笑的聲音不斷，屋裏的老同學都成了拱火者你一言我一語，把我視作小醜一般，羞辱取樂。

可我隻是挺直了腰板站著，一字一句的衝著沈如煙將話又重複了一遍。

“如煙，太晚了。”

“家裏做好了飯，等著你那......”

我話音未落，便被沈如煙狠狠抽了一個巴掌。

巴掌清脆的聲音響在包廂裏時，不知道怎麼，我心裏也像是碎了一塊一樣。

從前大學裏我追在沈如煙身後的點點滴滴，再加上我們這七年來的夫妻情分，都被沈如煙這一個巴掌扇的丁點不剩。

可她紅著眼眶，連指尖都微微地打著顫，淚要落不落的看著我。

“你一定要這樣嗎！”

“你明明知道我最要麵子！明明知道我這一輩子最看重的便是驕傲！”

“可你偏偏用這種方法造謠我！詆毀我！”

“許聽風！愛不是像你這般自私的！”

美人落淚，又惹的眾人心疼了幾分。

我看著燈光映照下陌生的她。

像是吞了黃連一般，嘴裏發苦，卻仍舊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她說我愛的自私。

可自從和她在一起的那天，我便失去了在陽光底下愛她的權利。

她說不想我們的婚姻被人知曉，我便藏匿在黑裏，甘願做他人眼裏無名無份的追求者，接她下班，為她擋下一切風雨。

可如今她被其他的男人擁在懷裏，當著眾人的麵扇我巴掌，給我難堪。

說我愛的自私。

可是如煙啊，人非草木，都是血肉之軀，你將我的真心扔到地上踐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會難過？

我隻強撐出苦笑來，看著沈如煙半晌。

最後在她無所謂的眼神下搖了搖頭。

轉身出了包廂的門。

4

家裏為沈如煙煲著的粥，早就已經發涼，膩成了一團。

我進了書房，看著書桌上爸媽的遺像，紅著眼眶上了三炷香。

頭狠狠磕在地上的時候，眼淚也終於抑製不住的流了出來。

書桌上爸媽的遺像，半分灰塵都不沾染的擺在那裏，我長舒了口氣，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了起來，可對著遺像吐出的字音，卻破碎的帶著哭腔。

“媽。”

“我胃裏真的好疼，火燒火燎的像是被活生生剖開了似的......”

“我好想吃你以前給我熬的肉粥，好想好想......”

“爸媽，你們不在......我成了一個沒辦法的人。”

“我愛沈如煙，三年，七年，我原本以為我能愛她一輩子，可現在，我覺著自己，愛不動了。”

“你們二老可憐可憐我，入我夢裏，給我指個辦法行嗎？”

話說著說著，胃裏便又翻山倒海的湧起了一口嘔意，還沒來得及低頭，便一口血噴了出去。

豔紅豔紅的，沾到了爸媽的遺像上。

我扯著袖子去擦，可那上頭的血卻像是擦不淨似地越擦越多。

眼前起了連天的霧，讓我再看不清爸媽的臉，隻好跪在地上捧著遺像，胡亂的擦。

終於在遺像幹淨的那一瞬間，緊繃著的情緒終於崩了潰。

我匍匐著跪在地上，聲音沙啞，像是泣了血一般，撕心裂肺的發出嗚咽哭聲。

哭我一生碌碌無為沒讓爸媽過上好日子。

也哭我一顆真心被沈如煙扔在了地上。

睜著眼睛直到天明，天翻出魚肚白的時候，沈如煙才衣衫淩亂，滿身酒氣的從外頭回來。

也許是我臉頰微腫，紅血絲遍布雙眼的樣子太過狼狽。

讓剛進屋的沈如煙嚇了一跳。

可僅僅一個瞬間，她便又恢複了尋常模樣，帶著幾分不耐的指責我。

“怎麼這副鬼樣子啊？你還嫌在歌廳裏不夠丟人嗎？”

“我都不想說你，你......”

她話音還沒落，便被我出口打斷。

“沈如煙，我昨天想了一整個晚上，終於想明白了你口中的愛。”

“我不想當什麼自私的人，也不想擁有這份自私的愛。”

“所以我覺得應該及時止損，我放你自由，放你和你心尖尖上的白月光破鏡重圓。”

“下個周一......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

我自顧自的說，半分沈如煙的表情都沒顧及。

見她半天沒有說話，剛抬頭想要問她同不同意。

就見她滿眼淚水地望著我，丁點喜悅的樣子都沒有。

我一時間有些發懵，卻還是順著話頭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體麵的分開，財產不會少了你半分。”

“你放心，接下來的日子，你也不會難過的。”

我原以為沈如煙聽後會滿意的點頭，可她仍舊那樣一言不發，隻滿臉不舍地掉著眼淚。

明明昨夜裏怒罵我，不想和我有一點關係的人是她，現如今倒像是我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我不再想同她拉扯，剛要轉身就走，便被她拉住了衣袖。

“聽風，你是因為昨天的事生氣是嗎？”

“我可以和你解釋的！”

“別離婚行嗎？我真的不能沒有你！離了婚我之前做的所有就都功虧一簣了！”

“算我求你，別不要我，至少現在，別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