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向燭打上門那天,我正在家裏擺弄顧琛送來的那束玫瑰。
門被大力拍響,我不明所以,可對方說是顧琛要她來的,我才半信半疑的打開門。
我剛開門,溫向燭身後忽然出現好幾個保鏢,衝進屋內把我按在地上。
桌上的紅玫瑰還帶著水,劈頭蓋臉的砸到我臉上。
「你是誰,光天化日的闖進我家裏,我要報警!」
溫向燭笑的惡毒又任性,幾個巴掌甩到我臉上。
「報警?你給我未婚夫當小三,還好意思說報警?原配打小三,你看看警察支持誰?」
我頓時愣住了。
未婚夫?
顧琛訂婚了?
這是他的未婚妻?
我還沒反應過來,溫向燭就讓人撕扯我的衣服,到最後隻剩幾條破爛的布條掛在身上。
「把她丟到樓下,讓大家好好看看小三長什麼樣子。」
溫向燭彎下腰,拍了拍我的臉。
「這房子,你也別住了,畢竟是我未婚夫買的,你也沒資格住。」
我跪坐在地,初秋的風已然帶上絲絲寒意,冷的我直打哆嗦。
幸好那時是晚上,樓下沒什麼人,我的窘態沒有被拍下變成第二天的熱搜。
我內心一陣委屈,打開手機,通訊錄從頭翻到尾,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打電話訴說的人。
媽媽發來短信,跟我說藥吃完了,養老院那邊還要錢。
我忽然就覺得很疲憊。
為什麼啊。
為什麼同樣的年紀,我的同學們正在學校裏讀書,暢想光明的未來。
而我卻隻能給有錢人當情婦,償還那個猶如天文數字一樣的債務。
尊嚴,肉體,靈魂。
我什麼都出賣了。
巴掌扇在臉上很痛,但是沒有我的心痛。
我把卡裏所有的錢都轉給了媽媽,跟她說了一句保重身體。
繼而,我走到河邊,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就在我扒著護欄往下看的時候,忽然肩膀一沉。
一件牛仔外套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落在了我的肩上,帶著好聞的洗衣液清香。
我扭過頭,衣服的主人是個眉清目秀的男人,此刻正衝我微微笑著。
「小姐,你這麼漂亮,有什麼想不開的,相遇就是有緣,你跟我說說,別跳河。」
人的眼淚就是這麼奇怪。
被扇巴掌的時候不想哭。
知道顧琛訂婚了不想哭。
我媽發短信要錢的時候也不想哭。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陌生人,一句簡單的別跳河,我頓時紅了眼眶。
我倔強的扭過頭去,找借口說。
「我沒想跳河,我就是,就是出來看風景。」
我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破爛,衣不蔽體,我說出來看風景,大概沒人會信。
但是他沒揭穿我,反而點了點頭,很認真的表示肯定。
「大半夜出來看風景的人,都是有情調的人,這樣,我請你吃肯德基去,咱們好好聊聊今晚的月色怎麼樣?」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被拉到肯德基的,隻記得他經過女裝店的時候,讓我在門口等他。
他匆匆跑進去,又抱著一件T恤匆匆跑出來。
我看著他善意的笑,心裏忽的一暖。
月光凝練如水,在我的心上緩緩流淌,直到融的我的心也成了一攤水。
他告訴我,他叫林逢。
相逢的逢。
林逢是個好人,他救下過很多女孩。
有些人輕生,有些人遇難。
他都救。
他總說,活下去。
萬事都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吃肯德基的時候,顧琛忽然打來電話。
「徐青黎,你不在家,你在哪?」
我笑的慘淡。
「顧總,您的未婚妻不允許我住在您買的房子裏。」
顧琛聞言默了一瞬,開口道。
「回來吧,這次是我來晚了,她以後不會再趕你了。」
「不必了。」
我冷冷回絕。
被包養的這些日子,我的清高和驕傲,連帶著我做人的尊嚴,我都沒有了。
剛搬進那套公寓的時候,我就告訴過顧琛。
要是哪天他要結婚了,一定提前告訴我,我會自己走。
可是顧琛,到底還是沒告訴我。
或許他是認為,我離開他無處可去,吃定了我逃不掉。
我當時被巨額債務壓著,各種工作我都做過,實在償還不起。
我那時恨我爸,恨他軟弱,恨他棄我們母女於不顧。
可是恨有什麼用,我還有一個躺在醫院裏等著我拿錢救命的媽。
我的肩上是我媽的命。
所以我隻能做他的金絲雀。
他說他不會結婚,我當時居然相信了。
可我讀過書,知道禮義廉恥。
事到如今,我實在不能,昧了良心知三當三。
顧琛大概覺得我是受了委屈鬧脾氣,他難得軟了語氣哄我。
「我和溫向燭訂婚,是家裏的意思,我雖然和她一起長大,但是隻拿她當妹妹,沒有別的心思。」
原來,還是青梅竹馬的情意。
我垂下眼眸,聽他繼續說。
「隻要你肯回來,你沒還完的那些錢,我都替你還了,以後溫向燭也不會再來鬧了。」
「夠了。」
我聽不下去,怒而打斷。
那是我這些年的積鬱之氣,化作的不平之鳴。
從住進公寓開始,我就失去了站著與人說話的權利。
而顧琛要我知三當三,便是要奪走我最後的臉麵。
我跟他說。
「我沒有那麼厚的臉皮,給別人做三。」
顧琛愣了一下,語氣裏帶上幾分怒意。
「我們又不是在談戀愛,算什麼小三?」
「你確定,你真不回來?」
我聞言慘笑一聲。
我竟然到現在才看明白。
顧琛從來沒在意過我,沒在意過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把我當玩意,當寵物,當籠子裏隨時可以逗弄的金雀。
唯獨不把我當人。
所以他根本不覺得,養著我,是養了個小三。
也是,於他而言,給我的,不過是手指縫裏漏出來的罷了。
我深吸一口氣,跟顧琛說。
「對,我不回去。」
顧琛憤怒的掛斷了電話。
我看向林逢,他一直安安靜靜的咬著漢堡,見我打完了電話,把炸雞塊的盒子往我這邊推了推。
吃完了飯,林逢問我。
「你晚上,住哪裏啊?」
我低著頭踢地上的石子,我說。
「找個旅館,或者露宿大街。」
我把錢都給了我媽,其實我隻有露宿大街這一個選擇。
林逢沉思片刻,問我說。
「要不,你先在我家住一晚?」
我半玩笑半認真的問他。
「你剛才沒聽見嗎?其實我是有錢人包養的情婦。」
我這樣的女人,他一定會嫌棄的吧。
說不準還會覺得,不救我就好了。
可是林逢隻是看著我,很認真的說。
「嗯,所以我在想,我的床有點硬,你會不會睡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