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祖輩世代為農,往上十代出不來一個秀才。
這對於農人來說沒有什麼,可偏偏祖父這輩出了問題。
他說隔壁王秀才的仗著讀過幾本書,搶了他幾個棗。
從此以後家中無論子女均送去學堂。
三輩六人走了十萬八千裏,終於走出我哥這一個神童。
六歲讀《論語》七歲誦《孟子》九歲背《詩經》......十四考秀才,十五中舉人。
我們全家站在村口,送哥哥上京趕考,那日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落了滿地。
我想到了謝家三兄妹雪天作詩,感歎雪景甚美。
後來才知道那日的雪不是柳絮因風起,而是粗鹽沙礫,這片土地的王朝製度則是炙烤得滾燙的鐵板。
我們沒能等到哥哥的喜訊,等來了哥哥的死訊。
遺書上隻有八個大字:“賦稅徭役,種姓為官。”
原來哥哥風頭太盛,上京城的人考不過,就給殺了。
科舉隻有種姓氏族才能考。
貧民百姓,不配。
達官顯貴為斬草除根,又屠我滿族,媽媽為護住我,被一群男人撕碎了衣裳。
為首的是個儒生,他威逼利誘讓哥哥替他考試。
名額稍次,僅僅探花。
“我們這樣做太過分了吧?”士兵說。
“怕什麼,晟王要我們斬草除根,完事殺掉就行了。”
我跌落到懸崖,被群狼所救。
再等我回到家裏時,母親已然吊死在樹下。
樹下歪七扭八橫著幾具父親同族的屍體。
那時候正值陽春三月,桃花綻放的時節。
母親的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浸染半數落英。
沾染鮮血的桃花隨風飄揚,漫天的血色和桃粉色交相輝映。
從此我最厭惡桃樹。
我站在窗邊,抬頭望著明月星光,思念逝去的雙親兄長。
今年重陽不能陪你們喝酒了。
這一次我要殺個七進七出。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