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帳外,斜陽透過數不盡的箭羽,將一切染上一層血色。
看著自己近乎半透明的身體,我才驚覺自己已經死了。
周圍戰馬嘶鳴,刀劍錚鳴,戰友或呐喊或嘶吼,聲音卻離我越來越遠。
我的魂魄騰空而起,逐漸飄離這蒼茫的邊關。
直到飄到丁府外的一麵緋色瓦牆上才停了下來。
血色殘陽將原本鮮紅的瓦牆染得通紅,連綿的火燒雲直入雲霄。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我們在這裏成婚,親朋好友都來高歌祝賀。
但現在我一縷魂魄再想到此事難免發笑。
先前,我在他的來信中得知,他要為了白月光退婚,說不心痛是假的,那一瞬間心如刀絞。
如今看著麵前丁亦和陳萱依偎在一起賞夕陽,陳萱時不時靠在丁亦肩膀撒嬌。
曖昧氣息在鮮紅的夕陽下彌漫得更加柔情。
如今,我已經死了,他再也無需顧忌我們之間的關係。
終於可以追求心中所愛,與她做一對令人豔羨的壁人。
頓時,我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傷心失望,更多的是憤怒。
但,這種種情緒交織之下,更多的情緒是不解與好奇。
如果死亡是一個人最後的終點,很明顯,這不是我的終點。
那我的終點就是變成現在這樣,看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嗎?
這於我而言無疑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
接下來的日子,丁亦和陳萱頻繁一起出現在世家舉辦的宴會中,商討國事,儼然一對完美的政治夥伴。
朝中黨爭雙方暗中較勁,有意撮合二人聯姻以結盟,坊間早有謠言四起。
麵對這些傳聞,丁亦心中暗喜確不曾表露過。
表麵上他不願背棄與李心悅的婚約,但又擔心拒絕聯姻會得罪陳家權貴。
沒有任何表態的他在大家眼中就是默認這流言是事實。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在家國的邊關還有一位戰死他鄉的未婚妻。
他們的這種曖昧關係如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割在我的心上。
宴會上,當陳萱受到質問時,丁亦總會挺身而出為她辯護。
共商軍機時,兩人針鋒相對配合默契,仿佛天生的政治盟友。
陳萱身著華貴宮裝,舉手投足盡顯貴族氣度。
而丁亦一席長袍加身,英氣勃發,令人肅然起敬。
看著丁亦的目光總是追隨著陳萱,甚至不惜為她得罪朝中大臣,我心如刀絞。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他們?
“萱萱,適才妙語連珠,回答得很巧妙。”
“多謝丁將軍誇獎,今後還要多多指教。”
陳萱謙遜一笑,丁亦卻洋洋得意,神采飛揚。
作為並肩作戰的戰友,我從未見過丁亦如此春風得意的模樣。
從前在軍營中,丁亦對我總是恭敬有加,對我的軍令言聽計從。
閑暇時分,我們並轡策馬,討論兵法謀略。
談論起抗敵衛國,丁亦總是一臉肅穆。
如今看著他和陳萱言笑晏晏、形影不離,我卻隻能在一旁默默觀望。
想到往昔與丁亦並肩沙場的情景,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已經過去,如今的我已是亡魂,再無法與他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