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報恩,我娶了愛我愛到骨子裏的趙嘉文。
然而妹妹自殺那天,我給趙嘉文打了十通電話都沒接。
深夜,我捧著骨灰盒站在家門,卻被八歲的女兒一臉嫌棄地擋在門口:
“你身上臭死了!把那個破盒子扔了才能進來。”
我喉嚨上下翻滾,半天才啞著嗓子低聲開口:
“楠楠,讓開。”
趙嘉文聞聲走了過來,站在趙楠楠身後冷冷盯著我:
“不扔咱們就離婚!”
我答應後,她卻慌了。
............
“好啊,那就離婚。”
和趙嘉文想象中的我慌亂的模樣不同,我異於往常地抬頭看著她淡淡開口。
趙嘉文麵上劃過一絲慌亂,很快就鎮定下來。
隻見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轉身拉著趙楠楠的手進了家門:
“走吧女兒,別理你爸爸。”
趙楠楠也學著她的樣子從鼻孔裏出氣,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走進家門。
我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緊緊抱著懷中的骨灰盒僵硬地進了家門。
怕被趙楠楠拿走骨灰盒,我特意將它放到離浴室不遠的地方。
轉身進了浴室衝澡,任由花灑澆灌我的全身。
明明是溫熱的水,我的臉上卻一片涼意。
隻有在此刻,我才能宣泄自己的情緒,將自己失去唯一親人的痛發泄出來。
無聲的淚大顆大顆落下,我蜷縮在角落整理自己的情緒。
半晌,我才從浴室走出去。
然而剛穿好衣服,我就發現骨灰盒不見蹤影了。
心中陡然一涼,我衝出門對著正看電視笑得開心的母女倆大喊:
“芊芊的骨灰盒呢?”
“你們放哪了!”
我的聲音很大,蓋過了電視中嘈雜的笑聲。
趙楠楠不耐煩地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心虛又理直氣壯道:
“扔了唄,還能放哪了?”
“靳文澤,你真的好煩,再打擾我看電視你就別當我爸爸了!”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八歲孩子能說出的話。
而她臉上已經沒有孩童所謂的童真,而是我見慣了的厭惡和得意。
她和趙嘉文一樣,總喜歡拿這個來要挾我。
她們也知道,從前的我隻要一聽到這話就一定會慌不擇路的道歉討好。
但今天,不會了。
聽完趙楠楠的話,我轉身就衝出門。
大雨傾盆而下,一瞬間的電閃雷鳴讓人晃眼,我卻緊緊抓住這一瞬間的光亮看到了在門口不遠處的骨灰盒。
隻見蓋子被扔到另一旁,裏麵的骨灰已經灑了一半在地上,被雨水浸濕和泥土混在一起。
此時此刻,我心中猛然抽痛,今天所受的打擊在一瞬間湧上心頭。
我跌跌撞撞地衝過去拾起骨灰盒,瘋了一樣將那還未灑出來的骨灰裝了回去,眼淚順著大雨一起落下。
芊芊,我我最愛的妹妹,為什麼在死後還要遭受這樣的待遇?
“鬧夠了沒,媽媽說鬧夠了就回家!”
“把骨灰扔遠點,別讓汪汪偷吃了,靳芊芊的病說不定還傳染呢!”
刺耳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我生硬地回過頭看著趙楠楠,麵上沒有絲毫表情。
趙楠楠沒見過我這樣奇怪的樣子,嚇得哆嗦了一下退後幾步,卻還是不肯罷休地看著我。
我咧嘴一笑,搖了搖頭,蹣跚著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走進雨中。
沒關係,芊芊。
我們不用再看她們的臉色了。
你自由了,哥哥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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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芊芊住的房子門外,一隊保安就衝過來把我擋住,臉色不善:
“你誰啊?!誰讓你來的?!”
我把心中複雜的情緒壓了下去開口解釋:
“我是靳芊芊的哥哥,這套房子是我妹妹的。”
說著,我顫抖著手將手機中我們兄妹的合照拿了出來放到他們麵前。
“啪!”
我的手機被打落掉在泥潭中。
屏幕上兩人笑著的麵孔也被雨水打得模糊。
“什麼靳芊芊我沒聽過!不認識!這套房子是房東的!房東已經告訴我們了這套房子目前未出租!誰都不準進!”
幾人凶神惡煞,帶著棒球棍站在門前。
大有我不離開就動手的樣子。
我呼吸一滯,幾乎是下意識開口:
“房東是誰?”
“趙嘉文。”
短短三個字,讓我瞬間覺得整個人墜入冰窖。
趙嘉文。
芊芊昨天晚上剛死,今天她就把這套房子回收。
這算什麼?!
我抿著唇沒有說話,轉身拾起手機跌跌撞撞離開了這。
身後保安接起一通電話,聲音很大:
“放心吧姐,趕走了!”
我喉嚨發緊,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家芊芊住了五年的房子。
剛到酒店,趙嘉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在哪?”
她的話言簡意駭,我卻從中聽出了十足的把握和得意。
她肯定知道,我所有的錢都上交給她了,現在諾大的海城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她肯定幻想著,我會像從前那樣死氣白賴地跪在她麵前求她原諒吧。
“不說話是吧?今晚的晚宴你不用來了!”
見我不說話,趙嘉文加大音量冷冷說完後掛斷了電話。
晚宴?
哦,我想起來了。
這是我們結婚五年來,趙嘉文第一次主動提出帶我參加晚宴。
條件是,讓我不許再去看望靳芊芊。
與其說是交易,不如說是威脅。
如果我不答應她,她就停了芊芊所有的藥,讓她自生自滅。
我看著手機黑掉的屏幕亮了起來,趙嘉文給我發來一個會所的位置。
我沒有理會,將手機關機後把芊芊的骨灰盒放在酒店幹淨的桌子上。
用紙巾一點點擦拭著骨灰盒,直到天微微透出一絲亮光,我才驚覺我竟一整晚都沒有合眼。
身體疲憊,我剛打開手機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
是好兄弟顧翼。
“你看到熱搜沒有,趙嘉文和男演員共同進出酒店被抓拍了!”
“你沒事吧,文澤?”
“你在哪,我去找你!”
短短三句話,讓我原本死寂的心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很快,顧翼就敲響了房門。
剛打開門,顧翼就一臉擔心地看著我歎了口氣:
“沒事,趙嘉文那麼愛你,這個報道肯定是捕風捉影,沒事的。”
“你也別太傷心,畢竟你們都結婚五年了——”
話還沒說完,顧翼就看到了桌上擺著的骨灰盒。
我張了張嘴,還是將想要咽回去的話說了出來:
“芊芊,死了。”
顧翼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身型微微晃動跌坐在地上,硬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死了?文澤,別鬧了。”
“趙嘉文不是給她找了最好的心理谘詢師嗎?你上次還跟我說她變好了。”
靳芊芊是顧翼的初戀,也是他的白月光。
我知道此時告訴他這個噩耗,他的心痛不會比我少半分。
但,我還是啞著嗓子將真相告訴了他:
“嗯。”
“芊芊是,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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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翼衝上前抓著我的胳膊,整個身體在劇烈顫抖。
他強迫我跟他對視,卻在我眼中看不出半分虛假。
突然,他像泄了氣一樣坐回床上,任由眼淚落下。
半晌,才聽他靜靜開口:
“為什麼會自殺?”
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解釋這個問題。
為什麼?
太多原因了。
但最後壓垮她的導火索,我知道。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顧翼抬頭眼神平靜:
“你說吧,我能接受。”
“因為,趙嘉文帶趙楠楠去看了她,當天晚上她就自殺了。”
短短一句話,顧翼瞬間就明白過來。
“我不懂,芊芊是你血緣關係上的妹妹,趙嘉文為什麼就這樣容不下她?”
“她們活生生把芊芊逼死了!靳文澤!你還要忍下去嗎?”
看著顧翼激動的模樣,我心中卻越發冷靜。
“不會了。”
“再也不會了。”
我一遍遍重申,顧翼才終於恢複正常。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我的肩膀:
“別太難受,芊芊看到了也不會開心的。”
“畢竟,她自殺肯定也是希望你能不被她拖累和束縛,她是真的很愛你,文澤。”
說到最後,顧翼聲音中帶著苦笑。
我知道,他一直為靳芊芊生病後果斷和他分手不想拖累他的事耿耿於懷。
可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他。
畢竟,我們都清楚芊芊是個什麼樣的人。
隻要她察覺到自己是誰的拖累,無論選擇有多麼痛苦她都會離開。
比如現在。
顧翼帶我回了家,他單身養了一條狗,每天過著最平常不過的日子。
剛到家,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是趙嘉文:
“靳文澤!我不是說不準你和那個姓顧的在一起玩了嗎?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我遲遲不說話,趙嘉文終於意識到這次我是認真的,語氣也軟了幾分卻依舊保持著自己高高在上的樣子:
“你現在回家給楠楠道歉,你昨晚的樣子嚇到她了,她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好了,靳芊芊都死了,隨便找塊墓地埋了就是了,至於鬧這麼大嗎?”
“比起靳芊芊,難道你不想知道昨晚的八卦熱搜怎麼回事嗎?”
說到這,趙嘉文帶著幾分驕傲和心虛,清清嗓子問道。
我冷笑一聲,努力壓製住心中的臟字才勉強讓自己聽起來正常:
“趙嘉文,我們離婚吧,協議書我今天寄給你。”
“還有,我不愛你了。”
這句話對趙嘉文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隻聽她在電話那頭瘋狂尖叫,花瓶破碎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果斷掛掉電話,十分鐘後門口就響起砸門聲。
趙楠楠帶著不情願的聲音響起:
“靳文澤,額,爸,開門!”
“外麵太陽太大了,再不開門我就走了!”
我沒說話,聽著趙楠楠賣慘又覺得傷自尊矛盾的樣子,心中隻覺得諷刺。
這就是我嗬護了八年的女兒,不知從何時起學著趙嘉文對我指名道姓,不肯喊我一聲爸爸。
真沒想到,再次聽到她喊我爸是在這種情況下。
曾經我幾乎是每天哄著她想讓她喜歡我喊我爸爸,卻被她一臉嫌棄地捏著鼻子推開我:
“你不是我爸,你身上太臭了。”
趙家的親戚們哄堂大笑地看著我,眼中滿是厭惡。
我身上沒有味道,隻有在醫院照顧靳芊芊染上的消毒水味。
我知道,趙楠楠就是喜歡看我尷尬的樣子罷了。
見屋內沒有聲音,趙嘉文終於忍不住了開始瘋狂砸門:
“靳文澤!你說清楚!你為什麼不愛我了?!”
“不就是死了個妹妹嗎?我家之前養了十多年的狗死了我都沒跟你發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