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言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父母認真地說道：“爸，媽，結婚我是認真考慮過的。慕城是我的同行，我們在工作上有很多共同的話題。他沒有媽媽，我和他結婚後不會有婆媳關係問題。我的工作還需要時間繼續往上衝一衝，他正好在近幾年也沒有要孩子的計劃。這些條件比任何一個相親對像都適合。”

看著女兒由進門時的調皮，到現在滿臉的淡然，雖然不知道那淡然中有多少是無所謂、多少是篤定，但整個人仍然顯得平靜而安然——與她身邊坐著的慕城，竟有幾分相似。

“你可想好了，不後悔？”安正山看著女兒，一臉認真地問道。

“不後悔。”安言看著父母定定地說道。

“你呢？”安正山看向慕城。

“我和安言一樣的想法。”慕城在轉頭看安言的時候，嘴角輕扯了一下，臉上勉強的笑容有些難看，但還是附和她說道：“我們在很多方麵都很合拍，她想從婚姻裏得到的，我正好都能給她。”

不知道那個契約的人，顯然會被他的這句話給打動。

而安言卻在心裏暗暗地笑——一句話，既表明了這段婚姻的本質，讓她別有幻想，卻又深藏不露。

慕城，何其厲害，卻又何其坦誠。

*

看著安言和慕城頗有默契的表達，安正山拍了拍秦菁的手，看著她輕聲說道：“算了，女大不中留，讓她去吧。”

慕城自那一鞠躬後，一直也沒有坐下來，一家人都在等著秦菁表態。

“我同不同意有什麼關係，反正證也拿了，我總不能拿刀子架在他們脖子上讓他們去離。”秦菁怏怏地說著，抬眼看了慕城一眼，淡淡地說道：“坐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兒吃的。”

“謝謝媽。”慕城輕聲說著，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一直淡然而清雅的麵容，因著秦菁的同意而染上一絲喜悅，好像他真的很擔心秦菁不同意一樣。

“媽，你別忙了！”安言忙說道——不罵她已經萬幸了，哪兒還能讓媽媽下廚呢。

“安言，你去幫媽媽吧，我和爸聊聊。”慕城倒是不拒絕，反而很自然地安排著安言，就似他們真的交往了很久一樣。

而安正山卻在看著慕城時，目光漸漸變得溫柔。

*

“媽，你幹什麼？十個蛋？”安言跟著秦菁到廚房，看著她從冰箱裏拿出十個蛋，一時間不由得目瞪口呆。

見安言大驚小怪的樣子，秦菁低吼了一聲：“叫什麼叫，這是習俗。”

“我怎麼發現這是整人呢？”安言看著媽媽，一臉疑惑地問道。

“心疼？”秦菁白了她一眼，往鍋裏加滿水後，打著了爐子。

安言輕扯了下嘴角，隻是笑笑，心裏想著：這場戲誰也輕鬆不了呀。

*

“會下棋？”安正山看著慕城問道。

“會一點點。”慕城點頭，嘴裏謙虛、神情間卻不見突然被問起的慌張與為難，顯然不隻是會 ‘一點點 ’。

“來一局吧。”安正山起身帶慕城去書房，裏麵有一個榻榻米的棋台，上麵除了棋台和兩個圓形席坐外，就是一排綠色植物，看起來簡潔而賞心悅目。

兩個人相對而坐，安正山執了白子，將黑子讓給慕城，慕城微笑著說了聲謝謝後，便率先落了子。

兩人邊下棋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事、政局、社會熱點。安正山並沒有詳細的去了解慕城家裏的情況，這倒讓慕城感到有些意外。

而安正山在下棋時，看似隨意，每每落子卻又別有用意——並非為求一局勝局而下，似是每一步都在考驗慕城的應對。

“慕城，過來吃東西了。”一局棋未完，便聽見安言的聲音。

“就到這裏吧。”安正山看了看棋局，輕輕歎了口氣——這個男孩子，棋風飄逸，不拘小節。表麵上看似穩重，其實骨子裏灑脫不羈，頗有些天馬行空的大膽與隨性，而其中又不乏謀略，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這般沉穩。

“我是安言同行。”慕城看著安正山眼裏的疑慮，便即解釋說道。一個人的棋風最能反映他的個性，所以他知道安正山在擔心什麼。

“嗯。思路天馬行空，看似無理，卻藏著大理，往往最能迷惑對手的就是你這種下法！”安正山點頭說道。

“下棋了？”秦菁問道。

“嗯，慕城的棋藝不錯。”安正山意有所指地說道。

“誰贏了？我爸可是高手！”安言將手中的筷子遞給慕城，見他正想答話，卻在看見那個大湯碗裏滿滿一碗的糖水蛋後，所有的話都被噎在了喉嚨裏----一直從容的臉上，也瞬間變了幾變。

看得安言轉身對著媽媽，偷偷地樂了起來。

“我一個人吃嗎？”慕城忍不住問道。

“嗯，吃不完可以放著，沒關係。”秦菁優雅地坐下，一臉慈詳地說道。

“吃得完，我飯量大。”慕城在鎮驚之後便恢複了平靜。他想，做人媽媽的大約都是這樣吧。

6個蛋看似為難、實則考驗。如果連這一點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了、不願意忍，以後生活中那許多的意見、爭執，又怎麼忍？

*

在慕城吃了6個蛋後，安言看他的臉色已經有些難受，走過去低聲問道：“喂，行不行啊？不行就算了！”

“行，味道挺好！”慕城抬頭看著安言勉強笑了一下，快速地將餘下的解決後，便端起碗來準備將湯水喝掉。

“水就不用喝了。”秦菁走過來從他手裏接過筷子，語氣變得溫和了些。

“謝謝媽。”慕城終於鬆了一口氣——如果讓他把這碗水再喝下去，他一定會當場吐出來。

安言看著他難受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怎麼說，人家也是為了這張個紅本本在家裏被承認才受的這個罪，她是不應該取笑的。

“想笑就笑，別憋出內傷了。”慕城瞪了她一眼——戲演到這份兒上，幾乎是以假亂真了。隻是這女人太不入戲了：有這樣的新娘子嗎？

“沒有，哪兒有想笑了。”安言轉過身，看著爸爸正安靜地看著她，一時間笑鬧的情緒也沒有了，走過去輕輕地偎在安正山的身邊，低低的聲音撒嬌著說道：“爸爸，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