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呂不韋掀開我的蓋頭,笑容裏滿是算計。
“你是我的妾,也是我的福。”
因為娶了我,他的珠寶生意果然蒸蒸日上,朝中與他政見相悖的大臣接連惹出禍端。
他抱著我,道:“永笙,我會永遠疼你。”
可後來他膽大包天與太後有染,敗壞了王上聲譽。
事情敗露後,他更是獨攬大權不肯放手,最終被王上流放,飲鴆自盡。
王上將我帶到鹹陽宮,親自麵見我。
“寡人早聞民間有女,名曰永笙,萬古長青,壽與天齊。”
我跪在地上,沒有抬頭。
“這隻是命運的枷鎖,民婦也不願如此活著。”
王上冷哼一聲:“在你看來的枷鎖,卻是這世間無數人求之不得的東西,餘永笙,你當立鴻鵠之誌,建不朽之功,而不是將無盡的生命當做束縛。”
一句話將我定在原地。
我因為這無盡的生命被關於後院六十五年,從未有人對我說過不老不死並非枷鎖,更不曾有人讓我用這生命去建功立業。
也許,我真的可以將生命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王上問我有何去處,我搖搖頭表示不知。
他便大手一揮,將我安置於鹹陽宮。
年輕的帝王風華絕代,他立誓要繼承大秦曆代先王夙願,打造一個全新的秦國。
我時常得他召見,與他飲酒交談。
他總是在夜晚站於高處,微微抬頭望向漫天星辰。
“餘永笙,寡人心中有一個空前絕後的千古之夢。”
我看向他孤獨的背影,道:“那必然是一個很美卻又無比遙遠的夢。”
一日,我在鹹陽宮見到了一位同樣風華正茂的青年。
許是與王上政見不合,他被打入了死牢。
我懷著好奇的心思去牢中見他。
他笑著問我:“姑娘是上天眷顧之人,不知如何看待這世間滄海桑田?”
“先生此言過於高深,民婦不懂。”
他喝兩口酒,灑脫般吐了口濁氣:“滄海化桑田,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姑娘,是被歲月遺忘之人。”
“可我是平庸之輩,胸無抱負,歲月這般優待,與我而言不過是無法擺脫的宿命,若是能像王上與先生這般,必然不會認為永生是種負擔。”
命運仿佛就是如此,有才能之人命途坎坷總被歲月惦記,常恨時間不夠,光陰短暫。
我這樣碌碌無為之輩,竟然能與世界長存,與時間並肩。
他喝著酒,哼著家鄉的歌謠,手指隨著哼唱聲輕輕敲打在膝蓋上。
一曲唱罷,他才道:“或許,這便是命吧。”
與他一番暢聊,我才發現這位來自韓國的貴公子極具才情。
那淵博的學識,過人的膽識,無不讓人敬仰。
沒多久,他便死在獄中。
王上召見我,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失落。
“寡人從未想過殺他,寡人欽佩他的才學,視他為大秦座上賓,可他卻以死相逼企圖以一人之力退我大秦赳赳雄獅。”
青年死後,韓國成為第一個被大秦滅亡的國家。
緊接著,便是其他列國。
有大臣提議先停止攻伐,讓軍隊與百姓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王上皺著眉,言辭堅決:“寡人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斷不可浪費時間。”
我想,我的生命可以借出去便好了。
那樣,王上便可不必如此著急的發動戰爭。
那樣,他便能放心大膽無所顧忌的去築造那個宏偉的夢想。
夜裏,我以墨為骨,在細帛上畫下王上英姿勃發的麵容。
我知道,我生平第一次對一個男人起了心思。
那人還是當今秦國最為尊貴之人。
張懦也好,呂不韋也罷。
這些皆不是我甘願付出真心的男人。
我深知,他們隻會是我生命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對他們來說,我也不過是一個極為稀有的玩物。
王上是不同的。
他不會因為年紀上的巨大差異與我產生隔閡,他待我,總能抱以平視的目光。
僅僅隻是與他相對而坐,我那顆平靜了上百年的心才會不可思議的跳動。
可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心意。
他是一個遲早會離我而去的人,我不能再給予自己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