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媽一直奉行勤儉節約是美德。

七夕那天，男友第一次上門，為表誠意準備帶我們家去大吃一餐。

可路上媽媽不停的挑飯店，不是這家貴，就是那家不劃算。

男朋友的笑都快僵到臉上。

好不容易定下飯店，我媽卻先向服務員要了兩個饅頭，隨後一句話卻讓我當場崩潰。

她說「這麼好的菜，媽省給你們吃，我吃饅頭蘸菜湯就行。」

我媽是個省錢狂魔，全家都遭受毒害。

她翻小區垃圾桶撿她認為有用的垃圾帶回家，沙發上，過道上陽台全是雜物......

冰箱每天都堆的滿滿的菜，但依然每天剩菜炒新菜，但讓它少買少煮還不行。

我爸為此都吃出胃病，為此我爸不知道和她鬧過多少次。

可她依舊我行我素，不以為然，讓我們實在受不了。

可那又怎樣，她是我媽，打斷骨頭連著筋。

我初中後盡量住校，但大學畢業後不得不回家。

沒想到剛回家不久，衝突就找上門。

七夕那天我和男友約會被鄰居撞見，她轉頭就告訴我媽。

我媽讓我帶男友回家吃飯，我猶豫了。

大學三年才追到的男友，長的很像檀健次，剛談半個月，要是給攪黃了那太可惜了。

所以我撒嬌勸她去外麵吃，她不同意。

「浪費那個錢幹什麼，你們來我做，家裏菜多著呢，我今天還買了水果。」

媽媽的聲音立刻冷了起來。

我軟磨硬泡了好久，她才答應出來吃。

我試探的問了句：「媽，你買的水果是新鮮的吧？」

畢竟媽媽這兩天還在心疼家裏止瀉的蒙脫石散快過期了。

我真是怕了她。

可誰知話音剛落，我媽的音調就上來了。

「你是什麼意思啊，我辛辛苦苦為這個家，你還懷疑我舍不得給你們吃東西？」

「真是個白眼狼，白養你這麼大，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娘。」

她氣的聲音都哽咽了。

我被她吼的一愣，感覺自己確實太過分了，趕緊向她道歉。

媽媽見我態度誠懇，很快原諒了我。

可沒一會我就後悔了。

媽媽不停的挑飯店，不是這家貴，就是那家貴不好吃。

男朋友的笑都快僵到臉上。

終於定下飯店，我點了四個人的菜。

我媽卻轉頭向服務員要了兩個饅頭蘸菜湯吃。

我和男朋友都尷尬的在哪裏不知所措。

媽媽嘴裏嚼著饅頭不停的催促我們快吃。

美其名曰：「這麼好的菜，媽省給你們吃，我吃饅頭就行。」

媽媽又邀請男朋友去家裏玩。

從飯店到家，帶著打包的飯菜，一路寂靜的可怕。

她熱情的端來多種水果的拚盤，不知情的我拿起一個荔枝，剛拿起就看見一個又長又白的蛆掉下來。

我感覺心臟都是痛的。

媽媽的掃興是天生的！

沒辦法我極力勸說男友吃切好的水果。

我走進廚房看見滿地的爛果肉，氣從膽邊生。

「媽！我不是給你錢了，你是答應要買新鮮的！」

媽媽白了我一樣：「你小聲點，我去超市了，但這些水果就壞一點都是免費送的，賺大了，咱們吃好的果肉不就行了。」

「過日子，你還得跟你媽學！」

我暈了，我都不記得如何和男朋友分別的。

隻記得他在我家吃了兩包快過期的蒙脫石散青著臉走得。

我本想男朋友應該不會計較。

畢竟我是我，我媽是我媽，我們的生活習慣是不一樣的。

隻要時間夠久，他一定能發現我的好。

可我錯了。

2

自上次分別後，男友有意無意的避免和我見麵。

連微信回複次數都越來越少。

我的擔心是對的。

一個月後，男友提出分手。

我很著急，但他短信不回，電話不接。

隻留下一句話。

「彤彤女兒都像媽媽，我不喜歡這種生活方式，對不起，我們不合適。」

我一遍又一遍的讀著這句話，在車站像傻子一樣又哭又笑，心痛不能自己。

媽媽這個豬隊友！

我們家又不是沒錢，為什麼要這麼斤斤計較。

大方一次不行麼？

我陷入深深的絕望。

我壓抑著情緒回到家。

剛進門就看到她哼著歌蹲在廚房削她囤到發黑發芽有毒的土豆。

我忍無可忍爆發：「媽！我們家有這麼窮麼？」

「男朋友和我分手了，你現在你滿意了吧？」

「都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家裏不需要這樣省錢，你上輩子是乞丐不成！」

我邊哭，邊瘋了一樣穿梭在各個房間。

關掉滴答做響的水龍頭，倒掉剩飯，扔掉爛水果，打開衣櫃扔掉她要來的各種舊衣服。

媽媽被我的動作嚇到了，她擦了擦手慌張跑過來拉著我。

我甩開她衝進房間，靠著門放聲大哭。

恰好爸爸回來了。

他在門口就聽到我的哭聲，鞋都沒換，跑進來把我的門拍的哐哐響。

「彤彤，你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遇到什麼事了麼？」

聽著爸爸焦急無措的聲音，我拉開門撲進他懷裏，並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爸，他說我們不合適，說我們生活方式不一樣，可是爸爸，我跟媽媽不一樣啊，媽媽她就不能裝一裝，哪怕裝一天！」

我趴在爸爸懷裏大口大口呼吸，喘不上來氣。

他安撫的攏了攏我的頭發，打橫把我抱到床上，給我蓋好被子關上門就開始指責媽媽。

「彤彤分手這件事關鍵責任在你！」

「跟我沒啥關係吧......」

媽媽心虛了一下，但又瞬間不服：「肯定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你平時這也節省，那也節省，我看沒省下一分錢，倒是浪費不少，惹得人人怨聲四起。我一年百萬的年薪需要你這麼省麼？你讓彤彤在男友麵前丟了多大的人！」

爸爸聽著我嗚咽的哭聲，越說越生氣。

媽媽性子也上來了陰陽怪氣：「誰說一定怪我，你們有證據麼，她那麼醜，男朋友那麼帥，沒準是人家厭棄她了。」

我衝出房門：「媽！你說的是人話麼？誰家媽媽這麼編排女兒的？！」

把手機聊天頁麵舉到她眼跟前。

「你不是要證據麼？這就是證據！」

媽媽瞟了一眼手機，半天燦燦的來了句。

「好吧，好吧，是我，你們說是我就是我。」

「媽！！！」

看著她滿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我無語的抱著頭蹲在地上，頭痛不已。

她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讓人無語的不行！

我記得上小學時，她貪便宜買的垃圾袋太薄,結果好多次上學出門的時候破掉漏一地,她必須先跑去打掃完在送我去上學，每次遲到我都要站在門外挨批。

我高考那天難得在家吃早飯，她都能重鹽重油翻新一周前的菜給我吃。

導致我高考拉肚子發揮失常。

她卻認為是我本身就考不好，想賴在她身上。

我們被她的節儉坑的體無完膚，打開話匣子我能吐槽三天三夜！

可沒想到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還是搭進去辛苦追來的男朋友。

一想到這，我哭的更凶了，臉都哭麻了。

爸爸慌忙跑過來抱著我瞪了媽媽一眼。

媽媽才一臉不願的道歉。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看你男朋友長那麼帥，估計是個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沒準他看你沒錢就不糾纏你了。」

她越說越興奮，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對的。

「沒錯，肯定是這樣的，要不然那個男的不想找個勤儉持家的媳婦？你看還是我幫了你......」

「這男的肯定找到更有錢的女朋友，所以不要你了，你也不用太難過。」

你看，她現在還覺得不是自己的錯，堅定的把責任甩給別人。

當然，她怎麼會有錯呢！她是我媽！肯定沒錯。

我自嘲的笑了笑，晃晃悠悠的走回房間。

爸爸氣急了，他發狂的砸了家裏的破碗爛碟，把房間各處的廢紙殼子全扔樓下。

「是！是！是！都是別人的錯，你那能有錯呢？你最無辜！」

「有其母必有其子，你搞這些做派，人家肯定認為彤彤也是這樣的人，平時就是偽裝而已，我看你是不盼著閨女一點好！」

「真是死鴨子嘴硬！」

「陸雄，你吼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媽媽梗著脖子叫喧：

「你什麼態度？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誰啊？不就想給家裏省點錢，要不是我平時節省，家裏哪裏會存下錢？」

我爸爸氣笑了：「家裏年收入百萬，需要你這麼省麼？況且你省到了麼？我每個月的醫藥費夠買多少新鮮菜？啊？你藏的幾分錢垃圾袋夠買冰箱麼？」

爸爸氣的麵紅耳粗，扶著桌子摸著胸口直喘氣。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媽媽似被嚇到，坐在地上邊吼邊扇自己，不停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我麻木的聽著。

從小到大都這個套路，折磨自己讓我們就範。

她怎麼可能會改！這是她為家裏做貢獻的一大證據，改了就不能向我們抱怨她多辛苦了。

一想到這我無奈的望著窗外笑，笑的絕望又悲涼。

3

男朋友徹底將我拉黑了。

我失神落魄躲在房間不出來。

媽媽雖不覺自己有錯，但見我這樣萎靡也有些心疼，買了各種我喜歡吃的新鮮蔬菜。

可是我真的累了，無語中帶著無奈，我不想和她說話。

媽媽卻覺得我小題大做，端茶倒水一周後終於爆發了。

她踹開我的房門，瘋癲般剪碎我的被子和枕頭，逼我起床。

輕柔的絨毛騰空飛起，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一言不發，紋絲不動。

我現在放棄改變她了。

她指著我的鼻尖歇斯底裏。

「你擺這個死樣子給誰看呢？」

「我都給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我要早知道你那男朋友如此計較，我就不會那樣做！」

她叉腰站在我床頭指手畫腳罵罵咧咧半個小時。

指責我無情，罵我不孝。

嘲笑我為了一個剛談的男朋友拋下養我這麼多年的她。

我翻身蜷縮著對牆壁：「媽我做小輩不想跟你吵，你有什麼意見回頭跟老爸說吧。」

不想跟她吵。

一次又一次，一次有一次！

我累了，麻了。

可她不明白我為什麼是這副模樣，隻是氣憤我對她的態度讓她不爽。

她怒不可解暴力的把我翻過來直麵她。

「你跟你爸一樣，都沒良心,我每天為你們勤儉節約，你們不知道感恩，是要逼我去死嗎？！！」

話畢，她轉身衝進廚房拿起刀，衝著自己脖子。

「既然你們一個兩個都覺得我拖累你們，那日子過得也沒有盼頭，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蒼天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的孩子!」

我真是受夠了她的裝模作樣。

「媽。你現在是在道歉，還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指責我？我看你是想逼我低頭，逼我認錯！」

「你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錯的，你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怎麼受的了我的冷落了，自己的女兒失戀頹廢幾天又能怎樣？」

我身體發抖，聲音嘶啞，感覺身體被掏空。

可看著她滿臉油鹽不進的樣子，我都要瘋了。

「媽！你這樣過度勤儉是為了我們麼？隻是你害怕失去家中話語權，想讓我們有愧，想讓我們服從罷了！」

「要不然家裏的剩菜剩飯你為什麼從來不吃？！上班做生意都行，你為什麼寧願撿垃圾？！為什麼？為什麼！！你說啊？！！！」

「你愛的從來不是我們，你愛的隻有你自己！」

我胡亂的撓著頭發，又哭又喊，狀態癲狂。

媽媽怔住了，手上的刀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手足無措的看著我。

她想伸手安慰我似乎又放不下手裏的刀。

無語的我從嗤笑變成仰天長笑。

我自顧自的收拾幾件衣物，頭也不回摔門而去。

她像一個固定的機械—樣，根本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

既不聽你說，也聽不懂。

不如分開，各自安好。

媽媽在電話裏詛咒連天逼我回去，我也不理不睬。

我決定先暫住在同學家然後去租房子。

從小住在外婆家的姐姐知道我離家出走，好奇怎麼回事，我和她說了家裏發生的事，還特意叮囑她以後回家千萬別吃媽媽做的飯。

姐姐雖然從小養在外婆家，但我們姐妹關係很好。

媽媽很少去看她，但在姐姐的想象中母親是美好的。

她不由分辨：「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太小題大做了，媽媽肯定很傷心。」

「我真的很羨慕你，我也想呆在媽媽身邊，小時候同學都笑話我沒有媽媽。」

姐姐沒有在家呆過並不了解媽媽，我也懶得和她爭論，

不過她的願望很快帶著災難一同實現了。